历朝历代,无论是京都还是地方上的官员们,互相走动,这是在再常不过的事儿,特别是同一衙门或有相同利益的官员,请客吃饭更是寻常。
王富贵此刻的处境却有些特殊,他的六品百户是捐纳而来,实质上是有名无权的,而所谓的都护院,副便参随更是古今福口头任命,并无驾贴,按照朝廷官员制度,说穿了就是不着实地水上浮萍,虚的。
而打从办差的第一天开始,王富贵仗着东厂的这一层关系便处处节制身为正四品知府的上官锦,今夜上官锦做东宴请王富贵,除了公事上的交接外,想必更多的应该是人情世故。
夕阳西斜,王富贵踏着时辰只身往上官锦府邸赴宴,此刻其管家早已在门口恭候。只见他弯着身子疾步接过缰绳,竟亲自上手系好拴马桩:“王大人,我家老爷和夫人正在准备晚宴,故吩咐小的在此迎驾。”
“上官大人太客气了。”王富贵拱了拱手,不待多时,复又出了几名小厮,在管家的带领下接过王富贵带来的礼物,引着路便进了府。
穿过前厅,王富贵直接来到了后花园,这里的布置虽不如秦府那般雅致,但是假山凉亭,却另有一番简约之美,也算得上是悠然。
“王大人,有失远迎啊,贱内许久未下厨,手生了些,让王大人久等了。”上官锦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着一身绸缎紫衣,一副儒雅华贵的模样。
王富贵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今日这上官锦与初见之时隐隐有些不同,嘴上却言道:“劳烦上官大人如此用心,王某受宠若惊。”
“要得要得。”上官锦走到王富贵面前,拉着他的手就往凉亭走去,“该受宠若惊的应是下官,王大人年纪轻轻就已是百户之职,又受得古公公青睐,他日必定位极人臣。”
王富贵微微地皱了皱眉,虽然上官锦这套说辞也算中肯,他也认为这就是上官锦对自己如此客气的原因,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被上官锦请入了座,依然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唯有对其笑脸相迎,道:“承蒙古公公的厚爱,但论能力,王某肯定不及上官大人十之一二。”
“王大人太谦虚了!”上官锦起身为王富贵斟上一杯酒,笑道:“就拿秦大人被刺一案来说,下官苦查半月有余,竟是头绪全无,王大人单单来了几天便有了线索,下官实在是佩服的很啊!”
“好酒!”王富贵笑的很平静,他久在江湖,性格虽不算内敛,但也不善于交际,面对上官锦这些客套话,他只能有意避开,“这酒酸中带甜,很是爽口,这是什么酒?”
“梨花酒。”上官锦又为王富贵斟满一杯,回道,“用三十年的茅台,加上三月初开的梨花酿制而成,这酒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醉人,便是妇人也能连饮数杯,听闻王大人不喜豪饮,故特意准备的。”
“有心了。”王富贵此时站了起来,也为对面的上官锦倒了一杯,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饮毕,二人复坐,王富贵看向上官锦,开口道:“上官大人今日请王某过来,不只是为了喝酒吧?”
“自然不全是。”上官锦倒也是爽快,“昨日,斐小旗将案卷交予了下官,下官已是仔细看过,只是有几点不明之处,想与王大人讨教一二。”
“讨教不敢当,王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富贵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这刘继区区一混混,虽勾搭上了秦府一房小妾,但又是如何混入戏班,须知那戏班乃是百年字号,在圈里是有头有脸,会任一外人进入?”上官锦忽正色问道。
“据王某所知,那班主收了刘继三十两银子。”王富贵随之回道。
上官锦不置可否,接着问道:“第二,那刘继潜进了秦府,趁着秦府大宴浑水摸鱼,千差万差撞到了疑犯,可是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能悄无声息解决掉成名已久的三大高手,一个混混竟在他眼皮底下逃了?”
王富贵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也没有开口。
“第三!”上官锦伸出三个手指,又问道,“刘继于案发第二天就因盗窃罪入了狱,这么重要的人犯在押而本官却丝毫不知,那是不是代表本官是一个酒囊饭袋?”
王富贵似乎早有准备,在上官锦话音刚落的一刹那,双腿猛地一蹬,整个人已经从椅子上临空而起。
而就在要抓到上官锦之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拉着上官锦逃出了三丈之外,速度之快,却也不在王富贵之下。
“是你!”王富贵脸色陡变,那黑袍下的面孔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早年差点将他和郭月柔逼入绝境的天香堡副堡主熊德彪!
“嘿嘿!幸会幸会!”熊德彪哈哈一笑,手中却再无动作。
“哼!王大人,本官劝你不要动武,方才你饮下的梨花酒中还加了一味~~~西域乌干草。”见王富贵还要动手,上官锦连忙出口道。
王富贵这才心中一惊,恍惚间,他似有些头晕目眩,不解地看向上官锦,沉声问道:“你不是也喝了吗?”
却见上官锦嘴角一翘,笑道:“西域乌干草无色无味,本身并无毒性,但与西域枫红花相容则会产生剧毒,短时间内令人神志昏聩!”
“西域枫红花?”王复古甚是不解。
“秦府后院种了不少,王大人这几日可是没少闻啊!”上官锦戏谑地笑着,得意不已。
“原来如此,看来秦府的三大高手也是被上官大人算计致死的!”王富贵此时已是明了,那些什么西域枫红花想必也是上官锦送给秦骏的。
“不错不错,看来王大人不傻!哈哈哈哈!”上官锦一声长笑,身边熊德彪也在电光火石间欺身而上。
王富贵已是有了戒备,踢过椅子飞砸过去,就趁熊德彪躲闪之际,他一头反冲向围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