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云海,迷迷茫茫,笼罩四野,上接天池仙境,下临群峰雾岭,一座小观孤零零地坐落于此,在这里,但见群峰涌绿叠翠,三江如丝如带,回首远眺,则见大雪山横亘天际,贡嘎山直插苍穹。
王富贵一脸疑问地望着面前的男人默不作声,等着他说出自己的用意。
不料金光上人此时盘坐在地,双目微瞌,似睁似闭,仿佛进入了冥想状态,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这倒让一旁干等着的王富贵更加手足无措。
“敢问上人,这是何意?我等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也不容你戏耍!”昨夜王富贵不敌金光上人,被其掌力所伤,原先本想借助自身高明的轻功一走了之,不料得知一同前来的郭月柔和苏老早已身陷囵圄,投鼠忌器之下,自己也只好束手就擒。天刚蒙蒙亮之时又莫名其妙地被带到这里,如今只能呆呆地看着别人禅坐,怎能不恼火。
金光上人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抬头淡淡的看了王富贵一眼,眼神中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又闭上双眼,开口说道:“你不错,中了我的催心掌竟还能活蹦乱跳。”
王富贵先是一愣,而后摸了摸左臂腋下,一碰之下果然只觉又酸又麻,显然确实中了招,但脸上依旧毫不变色,说道:“区区催心掌我还不放在眼里,说吧,你想怎样?”
“怎样?”金光上人却只是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一年前,在青城山脚下,你杀了我的师弟许卿飞及八名峨眉弟子,你可还记得?”
王富贵里微微吃了一惊,但是脸上神色却不变,反而低笑回道:“峨眉派乃名门正派,门下弟子怎会做半路劫杀同门的事情。”
听出王富贵话中的暗讽,金光上人也不恼怒,温和地说道:“许卿飞同门相杀,是该死,不过也不能死在他人之手,我峨眉派的内务你就这么想插一手嘛?”
王富贵此刻终于变了色,想起自己三人的性命皆握在他人手中,不由自主想要运起真气,不想自己全身多处大穴已被点住,气息相冲,反倒引得自己一阵干咳。
不待王富贵回答,金光上人却自顾自又说道:“不必紧张,如果我若要追究,当初你就走不出川地,此番请你过来也不是要来难为你的。”
这下倒让王富贵摸不着头脑了,忙问道:“那前辈的意思是?”
这时金光上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朝王富贵深深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小兄弟,你可知世人为何要练武?”
王富贵虽不知金光上人为何有此一问,但考虑到人在屋檐下,遂想了想,然后恭敬回答道:“练武之道,一为争名夺利,二为延年益寿。”
金光上人点了点头,笑道:“在我看来以武为修,追求的是对道的理解,对生的参悟,老子在《道德经》中曾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是故万物阴阳调和而生生不息,这五十多年我勤修内功,入天人化一之境,得万物滋长之道,而近年来我在道的理解上又更上了一层楼,已隐约摸到了练神还虚的门槛,修为大有精进。”
“恭喜前辈!”王富贵听完金光上人的话,脑门上已是一片虚汗,内功三大境界练精化气, 练气化神 ,练神还虚,从古至今一般人终身只能停留在练精化气的初期,少数天赋异禀之人可窥探练气化神的奥妙所在,这已是天下无敌,但至于练神还虚这一说却只听其名,未见真正有人领悟,而根据江湖传言,数百年来也只有武当祖师的张三丰一人踏入此境而已。
“只可惜,练神还虚须进入虚空无我的境界,期间如果有凝滞之心,则会前功尽弃。”这时金光上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先师临终遗命,令我光复峨眉派,重新与少林武当并肩,先师之命又不敢不从,诸多顾虑让我无法入境。”
王富贵轻笑道:“前辈的武功出神入化,稳居武林前三,光复峨眉派对前辈来说不过轻而易举之事。”
金光上人却是摇了摇头,言道:“我不想入世,只是要峨眉派入世。不过眼下倒有一个机会可使峨眉派一统巴蜀武林,以恢复峨眉往日名望。”
“不错,如今巴蜀之地大大小小的门派都聚在峨眉山附近看热闹,待时机成熟,前辈足以覆手为雨,一网打尽。”王富贵皱起眉头,原来这一切都在眼前这个人的掌握之中,好深的城府,好重的心机。
“可是,这批乌合之众中却混入了两个棘手的家伙!”金光上人缓缓站起身来,不由说道。
“何人?”能被金光上人称为棘手,王富贵也很是好奇。
“一人是少林寺的庄延,俗名章允,按辈分应是少林方证的师伯,此人数十年就已还俗,故江湖上无人听说,但其实就是少林留下的一个暗桩。至于另一人,我也不清楚,只是在半年前他潜入我派藏经阁,被我发现,交手数十招后他全身而退。”说到这里金光上人脸色略发凝重,而后看向王富贵,正色言道:“论单打独斗,我三百招之内可擒杀任何一位,但那二人若是联手,我也只能退而自保。”
王富贵此刻心领神会,这是要拿自己当枪使啊。
“放心,等此事一了,我就会归隐山林,从此专心修道,峨眉掌门一位也将让于天元师妹。而你,我在离开事前会助你解开心魔,解决你的武境桎梏。”似乎是看出了王富贵内心的纠结,金光上人直接讲起对他的报酬。
“我的心魔?”王富贵嘴角抽搐了一下,低语道。
金光上人淡淡地道:“昨夜交手时我就发现你的功力很特别,不着形相,似无迹可寻,再加上你没有自宫,却能使出辟邪剑法,仰仗的应该就是你所练的内功,不过辟邪剑法走的是极阴极柔之道,可你毕竟是个纯阳男子,强行催动不免阴阳失调,伤身伤神,形成心魔,从此不仅在武道上会停滞不前,还会动摇你的精气所在。”
一句动摇精气所在,这就让王富贵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个踉跄差点没瘫在地上,他可不想便太监,连忙应道:“请前辈尽管吩咐,晚辈定竭尽所能助前辈光复峨眉,一统巴蜀。”
这时金光上人走上前去,忽双指在王富贵胸前几个数点,王富贵只觉全身一松,被封住的穴道已然解开,却听金光上人淡淡说道:“不是帮忙,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