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王富贵和岳灵珊结伴迈入了衡山城,岳灵珊一路行来叽叽喳喳,对什么都好奇紧,惹得王富贵烦不胜烦。但这也不能怪岳灵珊,此前她一直身处华山,而其父岳不群家教又甚严,能出去看看花花世界的机会自然极少,这次能够出来必然要好好玩个痛快。
“小师妹我们可要去刘府?刘正风师叔金盆洗手大典在即,想必师傅他们不日也将到了。”王富贵侧身避开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语气平淡地对岳灵珊说道。
“那二师兄你就先去吧,我还要在街上逛逛。”岳灵珊早就被市集上琳琅满目的货物勾了魂,哪会再去搭理其他,说着便对王富贵伸出一只手掌来。
“省着点花。”王富贵自然明白岳灵珊的意思,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便递了上去。
岳灵珊这边得了银两自是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就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
这段时日,衡山城来了不少江湖人物,也使得这里热闹上了不少,王富贵虽不像岳灵珊玩心那么重,但也不急着到刘府去,此刻他正好感到口齿间有些干燥,索性寻了一家茶馆,点了一碟南瓜子、一碟蚕豆,又叫了一壶上好的高山毛峰找了个靠窗的好位子慢慢地品了起来。
也正是时候,王富贵刚坐上没多久,天边黑沉沉的,而后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转眼之间,这间茶馆中就座无虚席了。
此刻王富贵也无法独占一桌,瞧见对面来了两个汉子,也没问王富贵同意不同意,二人均一左一右地打横坐下,瞧他们一身劲装打扮,且腰间挂着兵刃,想必都是练家子。
那两个汉子坐下后便自顾自地喝茶聊天,也没去理会王富贵,而王富贵也没去计较他们的蛮横无理,只是默默磕着瓜子听他们聊天。
其中一个刀疤脸汉子出口言道:“这次刘三爷金盆洗手,场面当真不小,此时离正日还有十天时间,衡山城里就已挤满了贺客,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对面那个独眼汉子便接茬说道:“可不是嘛!但这面子可不单单只是给刘三爷,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背后的衡山派,须知那衡山派本身已有很大的威名,再加如今五岳剑派联手结盟,其声势浩大,哪一个不想跟他们结交结交?”
“哼!结交?那刘三爷本是衡山派第二把交椅,如今他退下去了,衡山派自是莫大先生一人说了算,你们别拍错了马屁!”此刻左手边一名锦衣男子突然搭话了进来。
“哦?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听你这话的意思,此次刘三爷金盆洗手还另有内幕?”那刀疤脸汉子闻言不由询问起来。
“好说好说,在下苏牧。”锦衣男子转过身来对两个汉子拱了拱手,随后说道,“闻言那刘三爷一手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已是登峰造极,武艺早就在其师兄莫大先生之上,再加上刘三爷为人豪爽,朋友遍布江湖,其声望如日中天,可这么一来,你们倒是说说这衡山一派以后该由谁当家作主?”
那苏牧说话响亮,再加上他字里行间言之凿凿,一时间整个茶馆的眼光都射向他的脸上,苏牧见此顿时得意洋洋,连其身旁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拿着胡琴,身材瘦长的老者也浑然不觉,且又接着说起故事来:“这其中一切其实都源于衡山派的门户之争,要知道那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王富贵听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一群好事之徒的无稽之谈,且不去理会那些无聊之人,转而却上下打量起那位老者起来,只见他脸色枯槁,披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落魄,与那街头巷尾唱戏讨钱的无般一二。
仿佛是察觉到了王富贵投来的目光,那老者亦复而反望,王富贵见此也毫不避讳,端起手中茶杯遥遥对着敬了敬。
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但他又听得苏牧口中越说越是肆无忌惮,遂皱了皱眉头,竟拉起手中胡琴,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几点浮云,偶然着水,等闲……飞遍……秋江……”那唱腔拉得长长的,声音甚是苍凉,一下子就盖过了苏牧的声音。
苏牧被这一打扰自是没好脸色,抬头喝道:“鬼叫一般,嘈些什么?离老子远点!”
老者听闻立即向旁挪了挪几步,但手中胡琴仍是不依不饶,苏牧厌恶地看着老者,面部肌肉微微有些僵硬,眼角也略微地颤抖了一下,显然是对老者的做法有些恼怒,颇是要动手的意思。
“方才听得那些粗鄙之言,正觉耳中不适,幸有老先生的幽幽琴音得以洗涤。”此刻王富贵突吐口而出。
“混账!”苏牧本就有股怒气如今又有王富贵出言嘲讽,遂拍案而起,当下也不废话,举掌便向王富贵拍去。
“聒噪!”王富贵冷笑一声,也无其他动作,只是将本中茶水泼向着苏牧。
王富贵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无疑是以卵击石,那苏牧来势汹汹,出掌凌而有力,若此不闪不躲被其击中必定受伤。
但下一刻,众人却都被惊呆了,只见劈掌而去的苏牧刚刚接触到王富贵随手泼出的茶水,却好似被什么重物击倒一般,竟是反被撞飞了出去。
“大胆!”与此同时,和苏牧同桌的两名男子也站了起来大声喝道,皆抽出腰间长剑向王富贵袭去。
此刻王富贵杀意骤起,右手摸上剑柄,本欲拔剑还击,不料那老者却似移形换影般闪到了王富贵的身前,只见他反手从胡琴底部抽出一柄细细的长剑便向着两名男子点出,这一招没等用尽,第二招和第三招已经相继刺出,老者的出手即快速且怪异,合着胡琴的凄苦哀愁,寒光飘飘,剑影穿插其间,使得看客们眼花缭乱,堪堪不出十招就将那两名男子手中的长剑打落在地。
那两名男子见老者武功着实厉害,也顾不得去捡自己的佩剑,二人旋即跃到苏牧倒地之处,将其抬起便夺门而逃了。
“好一曲潇湘夜雨!着实令晚辈佩服!”王富贵见老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派大家风范,遂出口称赞道,而茶馆中众人见到那老者显露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神功,无不心寒,再听闻潇湘夜雨四字,哪里还不知道这老者底细。此刻他们均想适才那苏牧言语之中对莫大先生颇有微词,而自己也不免于其中随声附和,这些都被莫大先生听了去,说不定便由此惹祸上身,念及其间利害关系各人随即会了茶钱后纷纷离去,顷刻之间,一座闹哄哄的茶馆登时冷冷清清。
而莫大先生却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将长剑从胡琴底部插入,剑身尽没,琴中藏剑,剑发琴音,莫大这一手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着实是令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