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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雨尽

晚夏初秋,两方的河道熙熙攘攘,古巷烟雨,彼岸灯火,两方山河已细碎,暮里黄昏悄依偎。

雨下得大了,巷口堵满了人,有人在欢笑,有人在哭泣,河畔的酒楼华灯初上。

在古城的尽头,有一家当铺,传说是阳间的人在这当物什,而阴间的人在这买被当的东西。这家店的店家一般不出现,规定一天只当六物,会出六道谜语,猜中者便可当物,若是门口所挂风铃响起,那便是有阴间的人买了一物。江湖上的人都说,这家店的店家,是从阴间来的。

“店家,谢家的人到了,慕家的人……也到了”

“……”

门口的风铃响个不停,黑色披风的两队人马在当铺门口对峙,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拔剑相向,跟队的手中所端烛火剧烈晃动,领头的两个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巷子尽头,便又收起手中剑。

那里有一团紫色火焰,此时正是古巷烟雨时节,那团火却从未熄灭,因是靠近当铺,也从未有普通人靠近过,只是将那火称为“雨火”。

谢家人随即扯下门口风铃,提了提衣角,跨进了店里,队尾的小生轻轻关上了红木色的店门,将雨声淅沥的世界隔绝在外。谢家人仔细端详了一遍店内饰品,冷冷开口道:

“你们慕家人什么时候有这等闲情雅致了?”

对方不语,只是有一个看似不懂事的后生冲动的就又要拔剑,“莫动,”关键时刻,又被领头的拦了下来。

“你们……请跟我来”

家仆从门帘后出来,对着祠堂拜了三拜,脸上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职业假笑,做出了个恭敬的手势,示意他们。家仆来到玄关处的壁画前,从腰带间取出一把小刀,在掌心处划了一刀,等血流满整个掌心,便张开手掌,将鲜血撒向壁画。

“咚,咚,咚”像是什么石头在移动,声音越来越近,随着刺耳的轰鸣声,暗红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壁画,形成一个巨大的古老花纹,若隐若现后又浸入干净爽朗的壁画。即将冲破耳膜时,玄关突然开始旋转,一道岩石路惊现眼前。

黑暗的密室被家仆手中的烛火照亮,热量散发,左右两边的两排烛火一直燃到尽头。

两家人都走路极轻,只是难免有不懂事的小辈不知规矩,领头的正要问些什么,突然,一道飞镖便划过了脸颊,

“不好”

慕一和谢一立刻转头,发现后面的岩石正在向此方坍塌,谢一眼疾手快,旋即拉上家仆,一个转身,扶着石壁,轻功踩上左前方的雕像,突然,一道飞镖又打了回来来,正好打向谢一手的位置,眼看黝黑的六角飞镖已经扎入谢一的侧手掌,迫不得已,只得松手。此时下面已是空荡荡,但家仆好像一点也不紧张,最后掉下去也是标准假笑,好像……不怕死。

“真是,啧”谢一在心里一万个芬芳。看到慕一已经打开了前方的大门,又是一个箭步,扶住了门框,来到了密室的中央。

挂在岩灯上的风铃一直在响,现在还留下来的人所剩无几,慕一扫视了一遍中庭,不冷不热道

“你们家此次带的人太不行了”

“呵呵,彼此彼此”

热量不足的缘故,密室里的烛火摇曳,渐渐熄灭,密室,又回到了最初的黑暗。

谢一从腰间掏出了起初从店门所摘风铃,用指尖轻轻划过铃中花纹缝隙,按着一定的规律敲了六下。

“都愣着作甚,去找机关!”慕一看着谢一的动作,呆住了一会,瞬间又回神冰冷道。谢一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动作完便立刻将风铃收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风铃的声音在密室内反射了几次等到完全消失,密室的最深处燃起了紫色的火焰,亮度足够照到密室深处,可见一棵巨大的槐树——招阴之树。

按着一路的方向,现在应该是处于古巷的尽头处,而那团火焰,则是外人所见“雨火”的真身。

“这是……雨火?!!”

“嘘,莫要多嘴!”几个小生难掩惊讶。

“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千年的古巷尽头,竟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你说是吧,谢一。”

没有人应答,被问的那人逐渐走近那团火焰,仔细端详,

“不是,这不是外面的那团雨火,他们不一样。”

留下来的小生都沉默不语,慕一则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玩味儿的说:

“哦?是吗,那……阿谢说说”

看字还没说完,谢一便刀出鞘,向着慕一天灵盖的方向飞去,慕一不紧不慢的别过了头,刀也自然插在了对面的岩石上,护手处刻着“雨渊”两字。谢一烦躁的上前,拔出了剑插回鞘中。

“这团火有不同的光面,自然呈现出不同深浅的紫色,而外面的雨火,却是只有一种颜色,与其说是一团火,倒不如说是一团阴影。”

谢一说着便走到了一块刻着古老花纹的石头前。手指在岩石上摩挲,眉头一皱缩回了手,紧接着一股血水从顶端流出,颜色暗红。

“这是……”

“一个祭台,至于祭谁,便是另一个山河的东西了。”

说着,谢一突然拔出雨渊,在右手掌处,深深划了一刀,握紧了拳头,使鲜血顺着掌心,流在这大祭台中央的图腾上,不一会儿,鲜血便顺着图案,布满了整个祭台,谢家小生赶忙为自家领头包扎。

“哐当”伴随巨大的震动,前方的槐树后突然出现一道石门,上面是某种奇怪的图案,看着像是一只蛇盘绕在一棵大树上。

“喂,这蛇可是谢家家纹,你别说你不知道。”

谢一不语,只是盯着这图案看,一刻过去了,都丝毫未动,谢家小生发现了不对劲,上前摇了摇自家领头,但谢一就像是魔怔了一般,瞳孔中是一团火的形状。

“滴,滴,滴”像是什么东西在滴,慕一抹了抹滴在脸上的奇怪液体,嗅了嗅,突然瞳孔一缩

“不好,是火油,快跑!!”

“快,快,把所有火都熄灭,跑啊!”

“看,雨……雨火变成了红色!”

谢一突然惊醒,拉上自家小生就往密室门口冲,发现密室的门前竟是万丈深渊——刚才坍塌的岩石路没有复原。

“看,左右两边墙上都有突出的雕像,踩在那上面过”慕一大声喊道。

“轰”

“来不及了,快,一个一个跳过去”

谢一感觉全身无力,运功也无济于事,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

“谢……”

后方的火焰已经窜出,像整个世界都坍塌,只见一片火海漫天横流,同发了疯似的肆无忌惮四处乱窜。慕一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步将谢一打横抱起。大火烧到了他的衣角,也无暇顾及。

慕家人的轻功不凡,皆是从孩童时期便刻苦训练,慕一自然也不差。

只见潇洒拔出长剑,插入右边的岩缝里,须臾之间,抱着慕一便是踏空踩上剑身,又身轻如燕,脚尖与之接触少许,飞身踩上前方的雕像,墨色的披风在空中被撩起,又是几次亲身之法,脸色波澜不惊,俊美的脸庞丝毫不见任何表情,最后抱着谢一落在了来时的门帘前。

谢家与慕家人一个接着一个,一点即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靠着深厚的功力,最终安全度过劫难。收尾的慕家人一眼辨认出这自家领头的剑,在第一个雕像便停下将剑拔出,又带着剑向前奔去。

“先生,您的剑”

拔剑的慕家小生弯下腰,低着头,双手捧着慕一的剑,极其恭敬。慕一则是不紧不慢,将谢一交给谢家小生后,便从腰间取出一段白色的手帕放在手心,又铺在剑上,接过剑便开始小心擦拭。

“您怎么样了先生。”

“我没……”谢一强忍着难受,笑着对自家小生说,可事字还没说完,便吐了一口鲜血。

“那是污血,吐出来了便没事了”

……

撩开门帘,便撞见了那掉下万丈深渊的家仆,正是一脸标准假笑,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众人心中都有了答案:这家当铺,不对劲。

两家人先后走出了当铺,谢一将先前摘下的风铃又挂了回去,叹了口气“逝者安息”

风铃一直在响,不只是风吹的还是亡灵在回应。

雨声已停。古巷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午夜时分,来往的人早已归家,江畔的酒楼也熄灭了花灯,整片整片的黑暗,一切又回归了寂静,只是那尽头的雨火还在燃烧,逐渐将后辈们的故事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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