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蓝衣人发现时,为时已晚。蓝衣人只觉肩膀和手臂扎进了什么东西,一麻,连剑都拿不稳,抖了一下,最后落在他的脚边。蓝衣人抱着受伤的右手,摇晃着,跪在地上,就那样震惊的仰望着苏沁。
寒丝红绫的方向一转,缠上黑衣人的脖子,将黑衣人拉离沈修明。苏沁飞起一脚,直踢在黑衣人的胸口上。寒丝红绫一收,重回苏沁的袖中。
“砰”
黑衣人飞向不远处,重重摔落在地。
“沈将军!沈将军!沈将军......”
苏沁施展轻功,在沈修明倒下前,扶住沈修明。
“公主又救了我一命。”沈修明靠着苏沁,望着苏沁,虚弱的笑道。
苏沁和沫儿扶着沈修明,向沈修明的帷帐走去。
帷帐里,苏沁看着沈修明被血染红的衣服,有些犹豫起来。手上的伤口,她可以帮沈修明处理,可是沈修明肩上的呢?苏元不在,男女授受不亲。苏沁看着沈修明,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主,那个人怎么样了?”沈修明不知道苏沁正盯着他的伤口犹豫,只是想到外面的那个蓝衣人,问道。
“银针没毒,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已。三个时辰后,药效自解。”苏沁看向腰间,说道。
想喝酒了。
“公主,你是想喝酒了吧?奴婢这就去给你拿。”沫儿见苏沁看向她的腰间,便知道苏沁是要干什么了。
“公主会喝酒?”沈修明转头,惊讶的看着苏沁。
苏沁看向沈修明,也看见了沈修明眼底的惊讶。苏沁没有说话,默认了。
沈修明在看见苏沁看来的那一刹那,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便赶紧解释道:“公主不要误会。我只是很少见到有女子喝酒的,一时惊讶罢了,没有看不起公主的意思。”
苏沁抬头,看向帷帐外,依旧没有说话。
沈修明见苏沁没有理自己,猜想应该是他刚刚的话惹她生气了,张口,想要再解释解释,可是当他看见苏沁只是看向外面时,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索性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手心上的伤。
帷帐里突然安静下来。
沈修明抬手,看着手心。血没有再流了,有些地方也凝住了。沈修明试着握了握。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公主,酒来了。”沫儿提着酒壶进来,交给苏沁。
苏沁看着酒壶,没喝,而是要沈修明把手伸出来。算了,沈修明现在有伤在身,是病人,在大夫面前,没有男女之分。
沈修明知道苏沁要做什么,没有犹豫,配合着,把手伸到苏沁面前。
苏沁拔掉酒壶的塞子,对准沈修明的伤口,提醒道:“有点疼。要是忍不住,就找个东西咬住。”
“没关系。”沈修明咬牙。
苏沁见沈修明都这样说了,也没有再犹豫,将酒壶一倾。壶里的酒直拉淋在沈修明的伤口上。
血水从沈修明的伤口处流下,流在地下。浓浓的酒味中带着血的腥味。
沈修明咬牙,一声不吭。
沫儿吓的蒙着眼睛,背过身去。
苏沁看了沈修明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终于,伤口上的血被清洗干净,伤口露出来,深可见骨。苏沁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给沈修明敷上,再从怀中拿出一张手绢儿,帮沈修明把伤口包好。
一切处理完毕后,沈修明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沈将军,我看你身上的伤应该是崩开了,我帮你看看吧。”
“那就有劳公主了。”
“沫儿。”
“是,公主。”
沫儿把剪刀递给苏沁,苏沁接过,剪开沈修明肩上的衣服。
果然撕裂了。
苏沁在看见沈修明肩上的胎记时,面具下的脸震惊着。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苏沁看着那个胎记,手上的剪刀久久都没有剪下去。
“公主,怎么了?”沈修明一怔,偏头,看不见苏沁的表情,只能疑惑的问道。
“没。”苏沁收回心神,开始帮沈修明处理伤口。
将沈修明背上的伤处理好后,苏沁把剩下的金创药交给沈修明,出了帷帐。
苏沁回到自己的帷帐,往酒葫芦里装满了酒,又转身出了帷帐。
苏沁来到马车前,靠坐在车板上,闭着眼睛,“咕咚咕咚”的喝着。一头青丝随意的下垂着。苏沁的左脚半曲着,放在车板上,左手放在膝盖上。右脚垂在车板外,一晃一晃的。
那个胎记让她想起了她曾经许下的那个承诺。
四年前。
翠竹峰。
小木屋。
简单的木床上躺着一个人,虽然面色苍白,嘴唇乌紫,双目紧闭,但是从他的轮廓上不难看出,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两道剑眉粗且密,斜飞着,直到鬓际。坚挺的鼻梁下是两片厚薄刚好的嘴唇。
“沁儿,答应婆婆,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他,一定要帮婆婆好好保护他。”
苏沁前后只见过沈修明一次,是她去翠竹峰,替师傅给婆婆送药时,在路上救的他,并把他送到婆婆那里的。当时,婆婆拜托她,如果再见到沈修明,请她务必帮忙保护沈修明。第二天,因为师傅的传召,她回了天机山。等到她离开天机山,再去翠竹峰的时候,沈修明已经离开了。
婆婆没有告诉过她沈修明的身份,只是那样拜托了她。当时的她以为茫茫人海,她和沈修明是不可能再遇见的,于是便答应了婆婆。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四年后,他们又见面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难怪她会觉得沈修明面善。她当时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大致的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轮廓,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并不深刻,只不过是对那个特别的胎记有些记忆犹新罢了。
当时的那个男人会是沈修明吗?
沈修明会是当时的那个男人吗?
这事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不仅胎记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胎记的位置也都一模一样。
苏沁不确定。
酒没了,苏沁望向沈修明帐篷的方向,摇晃着空空的酒葫芦,若有所思,连沈修明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发现。
“借酒浇愁愁更愁。公主,可是有心事?”
苏沁抬头,看着沈修明。
“承蒙公主对在下两次的救命之恩,公主要是愿意,可以说来听听,我保证守口如瓶。”沈修明在马车的另一边坐下来,看着苏沁,笑着说道。
苏沁转头,看向别处。
“明明是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公主,公主都总是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公主,恕我冒昧,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沈修明没有因为苏沁的冷漠而感到尴尬,反而是说起了他心里的疑惑。
苏沁依旧没有理会沈修明,而是靠着马车车厢,闭上了眼睛。
“.....”
沈修明望着苏沁。苏沁的脸,下巴以上的位置都被面具遮住了,看不见。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看着,沈修明就越是觉得苏沁似曾相识。
苏沁感觉到沈修明的视线,没有转头,只是睁开眼睛,冷冷的提醒道:“沈将军还有伤在身,还是早些回帐篷休息为好。”
对于苏沁的冷漠,沈修明只是笑笑。沈修明学着苏沁的样子,靠着马车车厢,闭上眼睛,假寐起来。苏沁说的错,他从接到圣旨开始就日夜兼程的赶路,现在身上又有伤,的确需要休息,养精蓄锐。
苏沁偏头,看向沈修明,见沈修明闭上眼睛在休息,也没有多说什么,钻进马车,拿了一件自己的批风出来,轻轻地盖在沈修明身上,之后便静静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沈修明闻着批风上的味道,在苏沁没有看见的地方,愉悦的勾了勾唇角。
“暴雨后的难受,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浓浓的泥土味道,闻着都腥,真是一点都不想出来。偏偏眼前还有翩翩公子、红衣佳人作陪。只可惜如此良辰美景是注定要被我这个不速之客给彻底破坏了。”赵怀珍穿着红衣,提着宝剑,缓缓自夜色中走出,意有所指的说道。
苏沁抬眼,看着赵怀珍。
“师妹,你说你一个苏家五千金,好好的呆在苏府不好吗?非要当什么劳什子的公主,还要跑到比邻来和亲。就算霜灵国的人都把说你是一个不祥的人,对你避之唯恐不及,可那也总好过一个人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蹚上这?浑水的好吧?至少在霜灵还有一两个你认识也认识你的人。那个长生真的就那么重要?有时候,你这颗心真是善良的让我忍不住想要把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赵怀珍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苏沁自马车车板上站起,看着赵怀珍。
雨后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吹动苏沁的衣摆,飘到沈修明面前,短暂的遮住了沈修明的视线。
“寒丝手套,寒丝红绫,寒丝红衾,要不是你刚刚用出寒丝红绫,再加上你的行程,你戴着面具,我这个师姐都要认不出你来了。”话锋一转,赵怀珍的话语里又全是终于认出苏沁的高兴,脸上也全是毫不掩藏的笑意。
“沈将军,你还不知道吧?我这个师妹虽然不祥,但却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她琴棋书画和绣花织布的本事和那些千金小姐比起来毫不逊色,只强不弱。她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裳叫做寒丝红衾,是她用她在天机山山顶养的冰蚕吐的丝一点一点的织成的。想当年,那可是引起了不少武林人的争夺。只可惜她戴着面具,要不然,你就可以一睹她的美貌了。我敢保证,绝对惊为天人。”赵怀珍看见苏沁身边的沈修明,又说道。
沈修明惊讶的看着苏沁。
“她这次来比邻和亲可不是心甘情愿的,是被逼的,是被苏家大公子和苏家四小姐联手设计的,只为了救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苏家的一个长工。你说,我这个师妹是不是善良的可恶?”赵怀珍把沈修明的惊讶看在眼里,继续说道。
“你跟了我一路,就是为了说这些?”苏沁冷漠的问。
“当然不是。我呀是好心来提醒你的。比邻皇帝已经五十一岁了,不可能再娶你。至于比邻皇帝的五个皇子,大皇子刘陵宣野心勃勃,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已经娶妻,育有子嗣一个;二皇子刘陵谊,虽未娶,但已经有心仪之人,是比邻皇城的第一美人何月蓉;他们两人都不可能娶你。剩下的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三皇子是个草包,四皇子和五皇子心计深沉,不管他们三人当中的谁娶了你,你这一生都完了。哈哈哈~”赵怀珍仿佛已经看见苏沁的结局,快意的大笑出声。
“那又怎样?”苏沁反问。
“......”赵怀珍料不到苏沁在听了这么多后竟然还如此平静,笑容僵在嘴边,看着苏沁。
那又怎样?
苏沁居然问她那又怎样?
赵怀珍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前揭下苏沁的面具,看看她那张面具下的脸是否真如她表现出来的平静无波。
而下一刻,赵怀珍也真这么做了。
红影急闪,刚刚还站在数丈开外的赵怀珍眨眼就到了苏沁面前,一掌劈向苏沁。
苏沁拉过沈修明,带着沈修明避开赵怀珍的掌风,落在不远处的泥地上,在赵怀珍的又一掌到来前,松开沈修明,迎上赵怀珍,把赵怀珍逼退回去。
“轰”
赵怀珍急退数步,在泥泞的地上踏出深深的脚印,红色裙摆染上泥泞。
“赵怀珍,不管试多少次,你都打不过我的。在我改变主意前,你还是赶紧走吧。我现在没心情杀你。”鞋子没进雨后的泥泞里,苏沁衣摆飘动,冷冷的看着赵怀珍,说道。
赵怀珍不甘心,可是也知道苏沁说的是事实。不管是在天机山的时候,还是在苏沁回到苏府以后,她从来都不曾赢过苏沁,哪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