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倾说,竹林堂乃她长兄所建,容青血蛇妖居住,提供膳食,而她爹娘早丧,那里可能是这世间她唯一能够安心驻留的地方了。
夜晚,五帝辗转反侧很久才艰难睡去。虚无的梦里,他看见两只蛇妖正在伤人,拔剑挥舞,刹时斩断两只蛇头。
被蛇妖所伤之人见此大笑,起身拿起地上的利器对他拜了一拜,言道,“多谢高僧相助,那两只蛇妖甚是厉害,险些要我性命。”
他挥挥手,“不谢,此处凶险,壮士速速离去。”
“那怎么行!”壮士贪婪的搓了搓手,目光直视两只死蛇后面的一双小青蛇说道,“我冒死来此只为取这小蛇炼制药酒,若是就此离去,怕不是太可惜了。”
五帝一震,这才明白蛇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逼不得已伤人,而自己却错意杀死了他们,愧疚的回头,便看见那双小青蛇满目怨恨,声音稚嫩的冲他嘶吼,“妖僧,还我爹娘!”
他一惊,目光眩晕,以为是要醒来,结果却是跌入另一个梦境,那个梦境里,佛祖一脸担忧的望着他说,“五帝,你身边那只蛇妖留不得,如今忌色铜钱已经响动发光,若不速速斩之,必成祸患。”
身体突然剧烈疼痛,他被迫出梦,睁眼便望见胸口那把锋利的匕首以及青倾怨恨的眼神,她见他醒来,唤道,“妖僧!”
她目光冰冷,挥袖离去,青衣逐渐隐匿在丛林,他伸手挽留,却是徒劳。
青倾乃当年那双小青蛇之一,杀亲之仇,她终于亲手报之。只是那匕首插入虽致深伤口,却不会死。她也不懂,为什么只伤不杀他,自己明明恨他入骨,却还是不忍他去死。
就像,他一早便看出她的身份,却不揭穿,不杀她,只是一味的纵容。
他们,都心知肚明。
待整理好伤口,五帝匆忙上路,拄着一根木棍虚弱的行走,逢人便打听竹林堂的下落,他以为,只要他挽留一切便还来得及。到达竹林堂时,他才知自己太自负,还是来晚一步。
竹林堂,她所言的那个辉煌安逸之地,如今已被大火烧毁,断墙残着浓重的黑灰,空中还漂浮着杀戮的血腥味。他费劲的搬开那些碎裂砖墙,找寻着她的踪迹。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找到了半身烧焦的青衣,上面还沾着血迹。
他不信她已亡,疯狂的搜寻,终于在竹林堂的后山找到了她。她眼中无光,褪去了活力脱俗的青衣,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孝服。
翠绿的后山,生生的多出了几千几百个黄色的坟包,每个坟包前都立着一块木牌,潦草着写着他们生前的名字。
青倾面前所跪拜的那个墓碑,上面深深的刻着一个男人的名字——青云。
那是她的长兄,她的哥哥,是她在这世上最后唯一的亲人,如今,已再次被人索取剥夺。
“五帝,”她恍惚开口,潸然落泪,“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懂,为何人杀妖无罪,妖伤人偏偏就要必死无疑的?
她本已放弃报仇的念头,可苍天却非要逆她,让一群鲁莽的人族生生的屠了竹林堂几千人口,眼珠尽挖,只为炼取他们所谓的成仙药。
她本意向善,可苍天非要夺她笑颜,她提起青剑反驳。苍天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她反手打回。她一回头,指着远处的一些无碑坟包笑得阴森,“五帝,你当真以为,今日这后山只葬了蛇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