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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沿路登记失踪人口

白桦树带领众人沿着国道走向柳镇,沿途到各个乡镇登记失踪人口,记录在小本本上,建立失踪档案。

80年代隶属郧县的各个乡镇,都在群山之中,沿路看到的都是每个乡镇比较发达的地方,通了泥土路,很多地方都是羊肠小路。即便少一个人,人们也不会想到去报案,只是打听,连出门朝哪里走都不知道,更别说找人。让政府出面找人,更是想都没想过。

家里少了人,尤其是少了小姑娘或者大姑娘,人们第一反应就是这些女娃有些傻,才会丢,羞于启齿。谁会到处说呢?甚至让家人三缄其口,不让家人说,家丑不可外扬。

沿路登记失踪人口,很难,失踪了不敢说,也不知道跟谁说,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有个傻妞不见了,抬不起头。还是白桦树有经验,他说谁说出来,如果属实就给补偿,如果不属实就蹲大牢。

这下就容易多了,工作很顺利,早知道把骡子队都留下,就更容易激起人们报案的热情。

说时迟那时快,白桦树赶紧从附近治安队调集一队人,跑步回大堰乡,赶紧把刚才送走的骡子队拦截回来,作为奖品或者补偿品给失踪人口的家庭。

有了这么多奖品,失踪的人口逐渐从人们口中浮出来。

失踪的大多是姑娘,从八九岁到十七八岁,还有少许小媳妇,小男孩也有,但不太多。

男孩失踪跟乡镇重男轻女的思想有关,大多是为了传承香火。

女孩失踪大多是为了生娃,也是为了传承香火。

人们来报案时,大多是羞愧,羞愧自己家有个失踪的傻子。

少部分人来报案时,是不可思议,长得好看有机灵的女娃,突然就不见了,像蒸馍馍时的蒸馏水。在人间蒸发掉了。

竟然有些人还说,丢过的女娃过了几年回家了,带回了生的孩子,当然是丈夫陪着回来的,这些丈夫都是个比较开明的,夫妻关系还特别不错,相当于远嫁。

大部分人都希望出现奇迹,或许失踪的人像失踪时一样突然从天而降。

有些人都记不得自己家失踪的人长什么模样,只记得名字,或者哪里长一颗痣,哪里有点问题。

每当沿途有人报案,要当地土著治安队或者邻居确认签字画押才可以领到奖品,很多人还不会写字,摁个手印也算。

奖品都是骡子队架子车上的盆盆罐罐,有一家失踪了两个大姑娘,就拉走一头骡子。

渐渐,骡子队上的盆盆罐罐都被奖励完了,就把骡子换成钱,进行奖励。

等快到柳镇时,骡子队已经所剩无几了。

柳镇也有不少丢失了姑娘的人家,第一个来报案的竟然是江二毛子的妈妈江蚂蚁。

知道是江二毛子家的人来报案,白桦树让许金香夫妇先回避,在门帘后耐心倾听,万不可轻举妄动。

“听说报案,说出来家里丢的姑娘,可以领奖品,丢了两个姑娘可以领一头骡子,是吗?”江蚂蚁柔柔地问,满怀期待。看样子,江蚂蚁不是柳镇人,有样貌有身段,还穿了件素净略旧的旗袍,料子不错。绝不是柳镇人,很有可能……

“证人……”白桦树按规矩出牌。

“我没有证人,我们是最近半年才搬到柳镇胡家崖村,跟邻居都不太熟。”江蚂蚁还是柔柔地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从哪里搬来的?”

“我叫江蚂蚁,家里两儿两女,分别叫江河、江溪、江芙、江蓉,从郧县城搬回来的。”

“江二毛子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江二毛子就是我家二儿子,就是江溪。人,我不知道在哪里。我的两个闺女都不见了。”

“大堰乡留一会儿旅店老板娘看见你家二毛子领着两个姐姐一起走的”白桦树声历色荏地说。

江蚂蚁手抖了好几下,嘴唇哆嗦起来,“老二领走姐姐肯定会跟我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没有的事。”

忠国等人马上把枪栓拉响,江蚂蚁竟然尿裤子了,满屋骚味。

“我家大闺女,也就是江芙两年前就不见了,二毛子说领蓉儿找大姐,过去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担心。”

“你家二毛子有没有说到哪里找大姐?”

“没有,说是先到郧县看看,找不到就到别处。”

“你知道卖人犯法吗?”

“不知道。”江蚂蚁哆哆嗦嗦,看见不对劲,立马改口“知道,不过,是哪个法,在第几条,啥处罚?”

“闭嘴,少啰嗦,害人偿命。”忠国一看江蚂蚁,就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是个老滑头。

“江二毛子一回家,立即到柳镇治安处报案,否则,全家人都会犯知情不报罪。”白桦树放走了江蚂蚁,叮嘱当地治安处盯紧江蚂蚁一家人的动向。

“你们最好不要搬家,留一两个人在你们住过的地方守着,一是方便随时观察当地的风吹草动,二是万一翁甜甜回来,随时可以找到家人。”白桦树做出了安排。

抽着这个机会,忠国回了一趟崔家沟,白桦树和当地的治安处联络了一下感情,顺便动用了红色联络信号,以便在危急时和组织取得联系。日后,果然为解放做出了贡献,这是后话。

原先,崔麒麟一个人在崔家沟,整条沟都是崔家的,现在又多了两户人,一户是姓梁的老光棍,一户是姓卫的人家,一家四口,倒也热闹起来,三户人家相互有个照应,也是好事。

等崔忠国从崔家沟赶回柳镇和众人汇合,整理了白桦树整理的人口档案,才发觉这些年柳镇丢失的人口总量竟然远远多于沿路乡镇的总量。事情显得严重起来,众人一阵唏嘘。

许金香的丈夫翁石头把老家的爹娘接到柳镇,住在翁石头盖的房子里,在河滩处或荒山开荒地,种一些粮食,补贴开销。

许金香夫妇决定跟崔忠国他们回郧县,继续寻找失踪的闺女翁甜甜,顺便在郧县城揽些活计,维持家用。

临出发前,许金镯和许金凤也来了,原来失踪人口案惊动了柳镇的各个乡队,每户人都在谈论丢失的翁甜甜,谈论许金香。无独有偶,二妹许金镯和四妹许金凤听说了大姐,赶紧赶过来了,三姐妹团聚了。

柳镇,山多人稀,藏多少人,都能藏住,何况是两个大姑娘。

许金镯和许金凤都各生了三个娃,都是厚道人家,小日子过得还行,总算是让人稍微缓解了一下情绪。

原来,这门多年,姐妹四人,都生活在同一个镇,只不过被无数的群山阻隔了消息。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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