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江早就醒转了,但碍于口不能言,挣扎只是徒增羞辱,于是便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很老实的躺在担架上,睁着眼睛,望着寥落的星空,孤寂的想着心思。
阮树林也发觉了他醒了,但是他现在急于赶路,脱离阮成江部属的控制范围,在他的心中隐藏着一个忧虑,那就是已经抵达海阳市,赶来接应阮成江,幸存下来的建制残破的特战大队,他知道这支特战大队可以说是阮成江阴蓄的私兵,也是死士,他们是阮成江自己用各种渠道收敛掠取的财富,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他们效忠的目标不是安南中央政府,而是阮成江个人,他们视阮成江为自己的主宰、精神的领袖、拥护的首脑。
此时距离他们展开抓捕阮成江,重新拥护中央政府,起兵倒戈的行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海阳方面的特战大队一定获得了阮成江突然失踪,生死未卜的消息了,按照他的判断,如果说在部队哗变、形势骤然颠覆的局势下,还有那部分人可能出手营救阮成江,那一定就是这样一支队伍了,因为他们不能离开阮成江这杆大旗,没有了阮成江,这个特战部队就无法维系并存在下去,他们面临的将是安南中央政府无情的清剿与打击,直到他们完全毁灭、消亡。
但是在这支队伍还没有被完全消灭前,哪怕即使是在壁垒森严,配备最高警备等级的守备状态下,阮树林都不敢掉以轻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幽灵们就会从天而降,发动雷霆突袭,将到手的猎物从自己的手中劫走,让自己前功尽弃,徒劳无功。
阮树林将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摸了两下,东西还在,他的脸色显得安稳许多,那是一枚遥控启动控制装置,凭借它,他可以随时启动安装在阮成江身上的一枚体积小、高浓缩的烈性炸弹,它只有半粒纽扣那么大小,却足以将方圆十平方米的范围夷为平地,威力惊人。
他趁着阮成江昏迷的时候,将它安装到他身上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那是他专程通过特殊渠道从M国秘密引进的,属于谍战装备。这枚小小的遥控装置是阮树林制胜绝招,也是他的最后防线,他绝不会让阮成江脱离自己控制,或者说不会让阮成江活生生地离开自己,要么他被自己交给中央政府,交到黄文涛的手里,要么就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山坳里静悄悄的,临时营地也已经搭建好了,其他的人休息的休息,放哨的放哨,各司其职。
中间的那座帐篷里,阮成江手脚被缚,蜷曲着身子,待在最里面的角落里。阮树林盘膝坐在中间的地上,手里拿着水壶,面对着他,即使喝水的时候,目光也片刻不离。
阮成江挣扎着直起了上半身,目光平和地看着阮树林,嘴里咕噜着,那意思是想说话,阮树林盯着他看了良久,翻身而起,走到他的面前,将他嘴角的胶带掀开了一边,露出了他的嘴巴。
“你放心,我不会喊的,再说,这山郊野外的,喊了鬼能听到!ND,闷死个人。” 阮成江状似轻松地谑笑着,但在阮树林这样深韵人性、久于世故、奸诈似鬼的老江湖的眼中,他是在用这样的举止来掩饰内心的慌乱,特别是像阮成江这样久居高位,手握重权的大人物,在这样的处境中最易表现出的状态。
阮树林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举着水壶,放到他的嘴边,阮成江倒是真渴了,将嘴凑上去,咕咚咕咚,刚喝了两口,阮树林快速地将水壶挪开了,他只需要保住这个猎物的性命,绝不会让他吃饱喝足了,到时精力充沛,出个什么意外,他都跑的快些。
阮树林也没急着将他嘴上的胶带封上,还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也想看看,自己侍奉多年的首长此刻会说些什么。
“你们打算把我怎样?交给黄文涛?还是黎昌平?嗯嗯,应该是黄文涛,他许给你什么官位啊?”阮成江语带嘲讽地道:“人往高处走,我还是能理解的,就是怪自己太不小心了,没提防你这条阴毒的老狗,会在背后捅我一刀。”
阮树林听着他的话,突然呵呵轻笑了两声:“阮司令,阮将军,没用的,你这套对我一点用都没有,看着你落在我手里,我就心花怒放,开心得要死,做梦都能笑醒,怎么可能动怒呢!收起你的那一套吧!也消除你心里的那丝最后的幻想,没有谁会来救你了,你的特战大队还远在海阳呢!他们想就你,还要穿过不知多少道封锁线,再说这里他们找都要花上好几天的工夫,到了那时,你早就在河府的最高军事法庭的监狱里了等着接受审判了,这一次,你是在劫难逃。”
阮树林的话像一把匕首一下戳进了阮成江的心坎上,无情的揭开他脸上的伪装,他知道阮树林说的都是事实,自己这次确实是太大意了,在这样险峻的形势下,自己居然没有想到有人会反水,以为自己还能统揽全局,没想到被自己认为是自己手下最忠实的部下,在自己的背上插了一刀,并极有可能是致命的一刀。
他脸上渐渐布上一层颓废沮丧甚至是懊悔的表情,他曾经的这位铁杆部下对自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管是性格还是行为习惯等各方面,而从目前来看,自己还没有完全看穿他这个老部下隐藏得更深更阴险的另一张面孔。
现在两人位置转换,自己的这条老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虽然他知道他不会,因为他要拿自己去换取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这种感觉让阮成江心如死灰,恐惧渐渐充斥他的胸膛,他手握权柄,万人敬仰,尊享显赫的地位,享尽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一朝归于阶下囚,从天堂掉落地狱,甚至连性命都不能保证,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刚才强颜作态,希望在昔日的旧部下的面前保持一丝尊严,到得此时,这样的心思早已烟消云散,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开始逐渐的崩溃,人也随之萎顿下去,陷入一种完全的绝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