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距离太平门不远的教导总队三团指挥所里,团长吴建豪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筹莫展,边上站着的团参谋长石江海却是噤若寒蝉,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
外面枪炮声连绵不绝,甚至有几颗炮弹在距离指挥所不远的地方爆炸,直震得屋子中央的木质房梁“喳喳”作响。灰尘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有几颗砂土溅落到吴建豪幽兰色的德制钢盔上。但他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紧皱着眉头低头乱转。然后突然猛地一下子扑到屋子中间的大桌上,开始在标记着密密麻麻红蓝箭头圆圈的军用地图上搜寻起来。
“各营各连具体位置在哪里?”
随着吴团长话音落下,参谋长石江海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打起精神汇报起来。
“遵照司令部命令教导三团已撤出紫金山防御阵地,目前由三营防守太平门,一营二营在太平门以北沿玄武湖西岸构筑防御工事,阻止日军第16师团33步兵联队完成东面迂回包抄。”
“他娘的小日本真狠毒,这是想给咱们包饺子啊!”听完团参谋的汇报,吴建豪猛地将握在手中的铅笔头往桌上一扔,然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跟日本人已干了好几仗他又怎会不知道这帮家伙的阴险狠毒呢?从七七卢沟桥到上海八一三,哪次这些强盗狗崽子不是杀气腾腾力求全歼?哪一次作战计划不是制定得慎之又慎、详之又详,到最后还是损失惨重、一败涂地?自己所在的教导总队全德械装备还顶不住他们的狂轰乱炸,何况哪些粤系、桂溪杂牌军?不是兄弟们孬种——你说连枪都配不齐抓起一把子弹啥型号都有,大冬天还穿着单衣饭都吃不饱,这仗还咋打啊?
“部队伤亡如何?”
“防守紫金山一线阵地各营已伤亡三分之一。退守太平门外防御工事的三营受到日军重炮轰炸已伤亡过半,目前已退到太平门内。由于还没有受到小日本进攻,退守玄武湖西岸的一营二营情况要相对好一些。”
“退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正在凝神聆听的吴建豪突然暴跳起来——妈的!我吴建豪带的兵啥时候犯过软蛋?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候——
“团长!三营退下来也真没有办法。小日本竟用上了45年式240毫米榴弹炮,而兄弟们——”
吴建豪沉默了——小日本的240毫米榴弹炮他是见识过的!那家伙炮口都像大盘子一样,一发炮弹地两三个人抬着,一炮下来整个一截战壕就没有了。但作为指挥官自己不能未战先怯,何况是对溃逃的士兵,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迸射出两道凶光。
“他们怎么了?上面把最好的装备给了咱们,军饷也紧着咱们先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奶奶的熊,这时候犯怂。对得起供养咱们的老百姓吗?”吴建豪越说越生气,竟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鲁格手枪就要冲出去。
“团长——”看着要出事儿,参谋石江海突然哭着大喊起来:“兄弟们用的都是木头子弹,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什么?”
“打日本人兄弟们啥时候孬种过?拼刺刀咱不怕,但小鬼子坦克大炮,我们却用木头子弹,兄弟们命贱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吧?”
“妈的!这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吴建豪终于被激怒了,他没想到“木头子弹”这种旷古奇闻竟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他开始像笼中狂怒的雄狮一样在屋子里乱窜起来,这个骁勇善战的国军团长猛地一把拉下头上钢盔狠狠往地上一掼,接着便一个箭步冲到电话机旁猛摇起来。但就在提起话筒的瞬间,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他突然拔出腰上的德制鲁格手枪就要冲出去。
“团长!团长——”石江海生怕这个拼命三郎捅出什么窟窿,连忙抓起摔在地上的钢盔冲了出去。
“我找唐司令去!你在这儿等着——”
当吴建豪拍马赶到位于天王府的国民党南京卫戍司令部的时候,发现高大的台阶下停着零星两个黑色轿车,而旁边一溜儿大树上却拴满各色战马。天王府大门紧闭,两个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卫兵目视前方——很显然里面正在召开什么重要会议。
吴建豪将战马往树上胡乱一拴,便大跨步冲了过去。没等他走进大门,站岗的国军卫兵伸手一挡:“你是哪个部队的?不在前面打仗跑到这里瞎闯什么?”
“教导总队三团团长吴建豪,找唐司令有事儿!”
“里面正在开会!您先回吧——”那个哨兵倒也机灵,一听是教导总队便已矮了三分,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软了下来。
“妈的!这仗都没法打了,还开什么狗屁会?让开——”心急火燎的吴建豪似乎丝毫不领情,他伸出胳膊猛地将哨兵拨拉到一边。
“奶奶的!一个狗屁团长你狂什么狂?老子看你算号人物才客气点儿!再不走小心爷爷崩了你——”哨兵被激怒了,他没想到自己客客气气对方却是愣头青一个。你一个吊唧芭团长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在司令部执勤还没怕过谁?想到这里他猛地一下端起手中的MP40,疯狂叫嚣起来。旁边另一个卫兵看势不对也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卧槽尼玛的!我看谁敢拦着——”吴建豪被就不是什么瓤茬,看着两个哨兵要动粗,一扬手那把鲁格P40手枪便顶住哨兵脑门:“误了大事儿看我不崩了你们——”说完他将顶在哨兵脑门上的手枪又猛地狠狠一捅。
两个哨兵被彻底镇住了!被顶着脑袋的那个家伙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虽然没有低头求饶但眼中闪烁着的煞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慌乱。
“长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边上匆匆跑来的家伙忙不迭地求饶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很显然这是一个刁钻圆滑的家伙。
吴建豪放下手枪,然后用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恶狠狠扫视一番,然后将闷声不响的哨兵往边上一拨拉,便推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