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躺在轮椅上的人不是他顾掣峰,而是他顾阡陌!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的顾阡陌!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拥有那么多!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顾掣峰的笑刺痛了顾阡陌内心深处的痛处,他愤怒的吼叫起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尖锐,听在常人的耳朵里实在是有点可怕!
“事业、家庭、学业,你样样都比我好!凭什么!你姓顾,我也姓顾!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嘶声力竭的顾阡陌让顾掣峰皱了皱眉,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神露出一丝悲悯,可这样的眼神却正好激怒了疯狂着的顾阡陌。
“哈哈哈!”顾阡陌抬起虚弱的手臂,颤抖的指着顾掣峰,嘶声道:“顾掣峰,既然我们都姓顾,那么你得到和我一样的待遇也是应该的!我想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你也没有力气再反抗了吧?即使你要反抗,那么也总要顾及上面的那个小的!”
他的话让顾掣峰猛然想起阳阳刚刚的话,低头一看,原本九分多钟的倒计时,现在竟然剩下了不到四分钟!感应炸弹!越动时间过得越快!
“我想被炸的滋味比起被车撞的滋味应该会更好!”顾阡陌咬牙,见到顾掣峰微微变得暗沉的脸,心中微觉舒畅,又从肺腔中吐出几个字,“打!给我狠狠的打!谁要是今天不把他给打残了,就把自己打残!”
一声令下,谁还敢迟疑,又立即蜂拥而上,顾掣峰本能的想反抗,然而抬头瞥见那抹小小的身影,顿时坚定了自己的脚步,一动不动的站着,让他们如铁壁般的拳头狠狠的砸在自己身上。
“嘭——”
“嘭嘭——”
“嘭嘭嘭——”
一拳两拳三拳,那些人似乎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往他的腹部、腿部、脸上打去,哪里脆弱打哪里,他紧紧地咬着牙,五脏六腑都有种被震碎的错觉。
那些人都是练家子,见到原本打得厉害的顾掣峰不反抗了,更加激起了他们的暴力因子,手下的力道更重。
砰的一下猛然砸到他的下巴上,顾掣峰嘴角都微微歪曲,鼻血也凑热闹一般的从鼻孔中落下了下来。
“叔叔!叔叔!”
下面的人使劲的打着顾掣峰,上面的阳阳也忍不住眼睛猩红,小小男子汉的眼泪也扑簌扑簌的往下落,一边挣扎着,一边死命的叫着顾掣峰。
一滴清泪从头顶上飘落下来,刚好砸到了顾掣峰青紫的脸上,心脏顿时如同被浓硫酸腐蚀,面目全非,比那身上的痛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忙中偷闲朝他望了一眼,勾唇笑了笑,墨瞳里含着的安慰、鼓励,分明是再说:不要动,我们很快就可以走!
阳阳一向坚强,一向冷静,可此时他也忍不住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朝着下面的那些人喊道:“你们不要打叔叔了!阳阳让你们打!”
没人理,小阳阳又朝着一直低头不语的Ken喊道:“面瘫叔叔,阳阳的皮比较厚,你让他们打阳阳吧!真的!阳阳经得起!阳阳是男子汉!阳阳不怕!”
“真的,你们打阳阳吧!叔叔、叔叔,阳阳不要你救了,你快点回去吧!阳阳不要你救了!”
小小的声音哽咽着,童言童语,传进顾掣峰的耳朵里,竟让他觉得犹如天籁,这一刻他疼得心甘情愿!
“果真是父子情深啊!”顾阡陌歪着嘴角,目光又变得阴狠,“继续!谁要是停了,我......”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众人惊愕的停下,那人喘着粗气道:“警察来了!”
“什么!”顾阡陌一惊,立马惊跳了一下,话音刚落,警车不间歇的鸣笛声便响了起来,由远及近,快速的朝这边涌来,甚至有一种要马上包围这里的趋势。
那些人一听到警察来了,无人不变了脸色,听着那警笛声近了,谁还管顾掣峰,都纷纷散开,逃的逃,窜的窜,很快的消失在废屋里。
Ken瞥了一眼阳阳,快速的窜到顾阡陌的身边,劝道:“少爷,我们先离开吧!”
推着他的推车要离开,顾阡陌气不打一处来,在轮椅上疯狂的谩骂,行动不便,却能看到他起伏的胸膛和青紫的脸色,Ken低声劝阻也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顾掣峰见人都离开,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人也放松了警惕,头脑晕眩,再加上枪伤还在,脚步有些虚浮,几近不稳。
“啊!叔叔救我!”
阳阳突然发出惊叫,顾掣峰一抬头,顿时目眦欲裂。
阳阳身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正从四米高的房顶上往下落, 快速的下坠让他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怕,青紫的颜色中夹带了一抹苍白!
变故的发生只是一瞬!
谁都没有料到,顾阡陌会不顾自己,突然从轮椅上扑到地上,“噗通”一声让Ken措手不及,还没反应,他已经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尖刀,随即一伸手,那麻绳就这样从中绷断了开来。
顾掣峰心中惊怕,来不及细想,手已经伸了出去,接住了阳阳弱小的身子,然一个俯冲,父子两人都被击倒在了地上。
顾掣峰下意识的将人护在怀里,头却恰好撞上坚实的地面,轻哼从鼻腔中溢出,失去意识之前,他正好对上顾阡陌得意又可恨的嘴脸,而倒计时钟表上的时间只剩下了: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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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柯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一觉让她睡得有种昏天黑地的错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路灯的灯光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只有病房里的一盏灯温馨的亮着。
她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看了一眼四周,猛然惊醒,脱口而出:“顾掣峰呢?”
正走向她的季子棋步子一顿,脸色有些反常,然很快又笑问道:“小柯,你终于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颜柯的头一转,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找到顾掣峰的身影,忽视掉季子棋的关怀,冷凝着脸问道:“他呢?”
季子棋把东西放到旁白边的桌子上,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将碗放到他的嘴边,自顾自的道:“饿了就吃点吧!”
“我问你,他呢?”
颜柯得不到回答,心中越发的不安,见他又想敷衍,沉了声音,“季子棋,我们的账待会儿算!你先告诉我顾掣峰那混蛋是不是真的去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好好给我歇着!”干净利落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和不可察觉的心疼。
颜柯从床上看过去,竟是颜母满脸愠色的走了过来。她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局促,挣扎着要起来,颜母却赶紧制止,“动什么动?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啊!”
被颜母疾声厉色的模样一吓,颜柯当真不敢再乱动,心里焦急藏不住,忙问道:“妈,顾掣峰在哪?”
她是真的着急,那个家伙说要去是真的会去,他自己都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再去,不是自找死路吗?
颜母见她急了,心里又气又疼,她生出来的东西怎么就这么不顾自己呢?心里有气没处撒,狠狠地睨了她一眼,不管不顾,接过季子棋,强行的要送去她的嘴边。
颜柯没办法,跟母亲对峙的后果会更严重,只得乖乖的咽下那东西,带着祈求的眼睛却不离开她,誓有不说便不再从她的气势。
黑溜溜的大眼睛有着明显的不服输,母女俩对视许久,颜母终于败下阵来,一只手抽空抚摸了她的脸,眼里溢满了心疼与愧疚,心里悠悠的叹着气,难得的软声劝道:“他就在你隔壁,你先把这些东西吃完了,我再让你去看他,行不行?”
母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颜柯一愣,竟有些不敢相信!
颜母喂了她一勺小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开导她,“妈知道你急,但女人总要顾好自己才行,小产比生产还重要,这要是不调理好,以后有得你受的!”
颜柯一惊,母亲果然还是知道了她流产的消息了吗?
“其实,在有你和小莘之前,妈还怀过一个孩子,但后来,可能是因为缘分不到吧!不小心掉了!”
颜母仿佛看不到她的怔愣,兀自笑着,看着她的目光却变得深远,好像在透过她看某一个人,却又好像就在看着她,声音也渐渐遥远,让颜柯觉得不真实。
“那时我身体不好,你……爸本来是不让我再生孩子来着,是我偷偷的使了点小伎俩,才怀了你们的。你们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一下子让我有了两个女儿。我是真高兴!那时候在月子里还要抱着你们才肯睡觉,如果后来不是……”
她陷入回忆,话语却又顿住,转而一笑,“瞧我,都跟你说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来,快点喝了吧!不管怎样,身体要紧,女人的身体是本钱!妈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妈了解你的心情,你还年轻,将来会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