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他在隐忍怒意,却也知道怎样能激起他更大的怒意,她要他怒,要他更恨她,要他今后无论和谁在一起,都能想起她!
轻飘飘的的语气却像砸在顾掣峰心头上的大铁锤,他忍着,一字一句道:“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可以无条件的原谅你!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可以全部不计较!也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的那些混蛋事!”
不计较吗?顾掣峰什么时候大度了?
“你的目的呢?”她笑着,故意说得轻松,“你是商人,我想你应该能权衡利弊吧!那可不单单是几千万那么简单喏!”
他的怒火即将爆发,她笑着,心里却淌着血,替他痛着,也为自己痛着。她想没有哪个男人能容许自己的尊严被一个女人踩在脚底下吧?他刚刚的语气里应该有了一丝祈求吧?
顾掣峰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眼里盛满了认真,语气带着郑重,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我想让你跟我在一起!”
颜柯一愣,心尖像被什么东西扫过一般,带着隐隐的颤动,可又有些慌张,嘴角笑着,“呵呵!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几千万就想要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顾掣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顾掣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心里犹如针扎,密密麻麻的疼痛让顾掣峰虚软了脚步,她冷淡却含着戏谑的声音如同魔咒将他捆绑,越想挣脱却越无法挣脱!
他沉眼看着她,再次出声问道:“颜柯,这就是你心中所想?”几近咬牙,却想保存着自己的颜面,使劲的忍着!
颜柯却不再答话,弯腰捡起那束花,将那娇艳的花束往他怀里一塞,随口道:“你还是拿着你的东西赶快走吧!不要让我再说一次,好费心神的,知不知道?”
花束离了手,她藏着的一只手,只能死死的捏着,以抑制住那细微的颤动,她不能跟他在一起,那样只会加重她的罪恶感!
所以,顾掣峰,赶紧离开吧!不要管我有多难受......
他第一次跟人告白,被人无视;
他第一次送人玫瑰,被人鄙弃;
他第一次向人求婚,被人如此刁难!
他还要再做什么,是她不会嫌弃的?
这一刻,他不只丢了心,还丢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尊严!
是,她说得对!他顾掣峰的确太看得起自己了,所以才会以为只要他开口,所有的女人都不会拒绝他,可是他忘了生命中总有意外,而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低头看了一眼被推在怀中的花,强忍住掐上她那细长脖颈的欲望,转身一步步往楼下走去,第二次,他如此灰败的转身,输的是如此的凄惨......
他想他需要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了,再存点勇气,存了勇气再来找她谈谈,对!好好谈谈!他不信,她能拒绝一次,还能拒绝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谁叫他爱上的人是她呢?
走了几级台阶,又忽然停住步子,看似平淡的开口道:“你若是不想要尽管扔了就是,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习惯!”
大不了,我下次再送......
“还有,药记得再擦几遍!”
淡淡的声音、踏踏的脚步声随着他的离开,也带走了她身上的暖意,七八月的天气明明是那么炎热,她却冷得发抖!
看了一眼被自己丢弃的玫瑰,一把紧紧地抱住,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一般,可望着那人影消失的转角,腿脚却忍不住瘫软了,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一直强忍着的泪终于决了堤......
顾掣峰,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这无用的道歉,仿佛说完了,心里的不舍和疼痛就会减少一些。
一点一点,声音慢慢透出,如同黑夜中潺潺流动的溪水;接着声音渐渐变大,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仿若淅淅沥沥的小雨,浸透着每一片干涸的土地......
晶莹剔透的泪珠重新打湿了失去水珠的玫瑰,顺着玫瑰特有的花瓣散发出阵阵清香,缠绕着她,纠缠着她,让她不能再言语。
手上的药膏带来的感觉依旧清凉,她却哭得仿佛是要把一辈子的泪水就此用完......
殊不知,就在这个转角看不见的地方,顾掣峰正狠狠地捏着自己的拳头,她的哭声成了他心底无法愈合的伤。
她不知道他要用多大的隐忍,才能阻止遏制住想要上前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
颜柯,说要两清的人是你,偷我东西的人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哭?你又——为什么要哭?
顾掣峰慢步走出医院,耳边回响着她绝望的哭泣声,弄得心如火焚。浑浑噩噩的到达地下停车场,靠在车窗边,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苦笑,他到底还应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让她接受?
如果说还有谁让他难以读懂,那么颜柯绝对是首当其冲!他看得出来她不是不在乎的,可是既然在乎又是什么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呢?
眉头忽然一拧,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从脑海中闪过,还来不及仔细思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叮铃铃——”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敛了心神,“妈——”
“回来一趟吧,吃个饭!”
言简意赅的话语让顾掣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当即应下,“嗯,我马上回来!”手已经动了车钥匙,开了火。
顾母放下电话,一边对着坐着的男人笑道:“等等吧,他应该就快来了!”一边拿起茶壶沏茶。
男人笑笑,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听说,掣峰结婚了?我这当二叔的,好像都还没见过侄媳妇呢!”
顾母倒茶的手略有停顿,而后放下茶壶,道:“尝尝吧!我记得你挺喜欢大红袍的!”
清淡的茶香在鼻尖缭绕,男人也不再继续刚刚的问话,接了茶杯,嗅了嗅,赞赏道:“大嫂果然是好手艺,多年不见,煮的茶依旧那么香醇!”
顾母淡笑,并不答话,男人又遗憾道:“国荣自问研究茶道多年,却始终未能得到精髓,看来还得多像大嫂讨教一番才是啊!”
“你太谦虚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吧!忙着整理事情也没来得及回来看看大嫂,还望大嫂别见怪!”
“哪里的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寒暄又生疏,顾母虽是笑着,可眉间却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顾掣峰一到门口,便收到了吴姨不同寻常的神色,眉目一拧,大步朝大厅走了进去。
“妈!”
轻唤的声音带着恭敬,顾母回头,眉间变得松动起来,招呼道:“你二叔回来了,今天刚好见你有空,一起在家里吃个饭吧!”
顾掣峰扶住母亲,不咸不淡的朝顾国荣打着招呼,一声“二叔”算是对他的尊敬。
顾国荣似也不在乎,和蔼笑笑,又问道:“怎么不见你媳妇呢?听说你结婚了,二叔也没能参加婚礼,红包倒是该给一个的!”
听他提起颜柯,顾掣峰心里不舒服,脸上不露声色,顾母笑着解释道:“掣峰这孩子霸道惯了,连婚礼也没给人家举行,又怎好让你再破费呢?”
“哦?是吗?”顾国荣看了一眼顾掣峰,装作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倒是掣峰委屈了新娘子!”
又摆出长辈的模样,色厉内荏道:“掣峰,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新娘的婚礼还是该举行的吗?女孩子多少还是在意的!”
顾掣峰却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冷声讽刺道:“在不在意,我们自己说了算,不用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儿子吧!”
谁都知道,顾国荣一生顺风顺水,唯独儿子是他不能提及的伤!此时,顾掣峰以这样冷傲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他哪有不变脸的道理。
“掣峰,你——”
顾掣峰的话直戳顾国荣的痛处,此话一出,他果然沉了脸,隐隐的怒火有冒出的趋势。
顾掣峰毫不相让,睥睨的看着他,岑冷的气势丝毫不差于他的怒火。多年前,两人就已经撕破脸皮了,今日回来让他笑,他可笑不出来!
如果在平时,也许他愿意同他多说几句,可现在,他一句也不想多说!
顾母不曾料想一向睿智的儿子这时会犯了混,暗自紧了紧他的手臂,朝着顾国荣笑道:“国荣,你就原谅掣峰吧!这孩子最近压力大,说话也总颠三倒四的!你就——”
“大嫂说的是!”
顾国荣一瞬,脸色又变得和蔼起来,“年轻人在外面工作,总会遇到不顺心,国荣自然不会跟他们年轻人计较。”
“那就好!”顾母作势要留顾国荣吃饭,他推辞谁有事要处理,提前离开了。
人刚一离开,顾掣峰就开了口,“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单独见他!”
顾母见他冷着脸,安慰的拍了拍他,“你放心吧!这里是老宅,他别的不顾,面子上还是会顾忌着点的,他也不是豺狼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