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痛死我了,我们无冤无仇你怎么能下此毒手?”焦黑的土地上,树木被劈成粉碎,轻薄的硝烟还未散去,一着艳红长袍的男子正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哀嚎咒骂。
红袍之下空空荡荡,腰带松垮垮的垂在地上,前襟半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和修长的锁骨,若不是腾出了一只手有意抓着红袍的下摆遮掩,或许便会出现愈加香艳的一幕出现。
沐千雪本想上前,走到半路却被男子衣衫不整的样子惊道,速速转过身,不敢直视。
“你背对着我,莫非不想认账,想要脚底抹油?”他紧敛着眉心,咬着下唇痛苦的抽着气,眉眼中的哀怨更甚。
沐千雪这才尴尬的回转过身,满是愧疚的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鬩乱,你不是在魔域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走近后,沐千雪查看了鬩乱的伤势,却见那红袍的最末端破处早被烧成了布条,无精打采的贴在伤可见骨的小腿上,且皮肉焦飘散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你轻点!”鬩乱靠着沐千雪挣扎的坐起身,一看到自己的腿被烧成了黑色的碳条,本就白皙的脸孔立马惊得血煞白,一把抓住沐千雪的手腕,气急败坏道:“这是我的腿?!这下可怎么办,我变成瘸子了!”
二人一阵拉扯,鬩乱的红袍便顺着他丝润的肌理滑落,前襟全开摇摇欲坠的挂在他前屈的小臂上。他瘦削却不失挺拔的肩膀随着胸前的起伏微微颤动,抖落出耳后略显凌乱的红发。
沐千雪根本无法直视这具半裸着成熟的男性躯体,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观察鬩乱小腿的伤势上。
她小心的用指尖按了按鬩乱被雷电劈中的小腿来确定受伤的程度,可小腿上表皮焦脆,一碰就开裂碎了,然外皮剥落之后,连着腿骨的皮肉也是一片焦黑。
“心虚的都不敢看我了么?”鬩乱不甘心的想要吸引沐千雪的目光,愠怒之下竟探手板正了她的下颌。
对上沐千雪满是担忧的双眸,鬩乱仿若针尖般收紧的瞳孔才豁的松开了。这女人交织在眼中的情绪是因为他么?那双紧凝着的秀眉也是因为他么?
魔宫中的血镜向来只会显露出与历代魔域之王息息相关的暗示,若没有记错,从两年前起,每当鬩乱不经意将视线扫过血镜都唯一例外的会从中看见属于沐千雪的那一抹素白的身影。
血镜中,她或许在崖顶练剑、或许在天际飞翔、或许正坐在床边冥想又或许一个转身就会若有似无的与鬩乱对视。
鬩乱不仅在想,沐千雪出现在血镜中究竟暗示着什么?她与自己又存在了何种关联?
“你怎么不叫痛了,是不是腿上没知觉了?”沐千雪关切的问。
皮肉受伤只需服下红丸即可治愈,但若伤及经脉,却不是单单服下红丸可恢复的。
对视着这样一张忧心仲仲的脸孔,鬩乱的吐息加重了几分,目不转睛的睨着她,突地裂开嘴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是鬩乱的自嘲,他来到不老山名义上是为了追查黑阴魔的死因,实则心里却非常清楚,不老山距离麒麟关仅相隔不足三百里,真正吸引着他前来的正是眼前的女人。
然看到了沐千雪之后,他又忍不住在心底浮现上一股嗜血的怒意,因为这个出现在他的血镜中屡次搅乱他心绪的女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背叛了他!
可这又怎么样?
抢走别人的玩具,才更加有趣!
神游之际,一只灰色的毛爪搭上了鬩乱微微溢汗的额头,大耗子对沐千雪道:“他是不是被吓傻了,被雷劈了还在笑。”
鬩乱侧过头,避过沐千雪的目光阴狠的瞪了大耗子一眼,后者立刻浑身炸毛,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蹿到了沐千雪身后。
闻言,沐千雪也探出一只手附上鬩乱的额头,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暗蹙眉头:“没有发烧,可能是失血过多加上受惊过度。”说罢,便从袖带中取出一枚红丸想要让鬩乱吞服。
却被鬩乱修长的指尖从口中再取了出来,白了沐千雪一眼抱怨道:“这么大一颗,我可吞不下。”
“我去取水。”沐千雪说着向河边掠去。
领教到从鬩乱眼中射出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大耗子自然不敢独自留在他身边,匆匆跟在沐千雪身后。
鬩乱笑看他们的背影,将红丸塞入袖中,于掌心又变换出一颗一模一样的药丸。
“千雪道长,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耗子跟在沐千雪身侧,踌躇道。
“但说无妨。”沐千雪在河边止步。
大耗子警惕的四下查探了一番道:“那个男人浑身透露着古怪。”
“嗯,是有些怪异。”沐千雪回想了一下,大耗子所说的古怪也许是指鬩乱一身艳红的装扮吧。对着这点,沐千雪不可反驳,然在她看来鬩乱不过是为了在魔域中求生才出卖色相,以伶人为生。可大多数的人都是看不起伶人的,尤其是在民风封建的南域,,便对大耗子叮嘱道:“不可无礼,鬩乱曾经有恩于我,应当不是坏人。”
“哦!”大耗子半信半疑的应了声。
半刻后,沐千雪端着荷叶取水而回:“服药吧。”
接过荷叶鬩乱将红丸与水一并吞服,然后同沐千雪一样将视线全都注视在自己那条焦黑的小腿上。
服下红丸之后,鬩乱的腿伤开始缓慢愈合,却只是愈合不到半寸便失去效用,并且由于肌肉的拉扯,从伤口处挤出了更多暗红的血液。
“道长,您的药丸怎么不管用了?”大耗子嘀咕了一句。
闻言,沐千雪焦虑的看向鬩乱,将袖带里剩余的红丸都掏了出来,道:“天雷之伤不比刀剑之伤,可能需要服下更多红丸才可治愈。”
鬩乱侧目看向她,眼角不自觉露出笑意,接过药丸以红袖掩面假装吞服,再驱使魔气将小腿上稀烂的皮肉再次治愈了一些。然后向沐千雪摊开手道:“还有没有?你看我的腿还是血淋淋的!”
“这……”沐千雪百般无奈的摇摇头道:“红丸本就珍贵,我只有七枚,已经都给你吃了。”
“那我的腿怎么办?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鬩乱高声控诉,握着沐千雪的皓腕将她拉近。
大耗子看着一惊一乍的鬩乱,只觉方才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才会在这样个柔柔弱弱的妖媚男子身上感到凛冽的杀气,伸出两只爪子使劲揉着眼睛。
沐千雪被鬩乱摇晃的有些心烦,反握住他的手道:“红丸虽未能将你的腿恢复如初,却也恢复了五、六层。若随我回麒麟关军营修养,不出三个月便可痊愈。”
“军营?”鬩乱拔高了嗓音:“我才不去那种都是男人,臭烘烘的地方!当兵的都不是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才从一群臭男人当中逃出来,若是再回去那儿,我宁肯留在这荒山野林中自身自灭。”
“你自己不也是臭男人么?”大耗子闻言,又忍不住插嘴。
这回鬩乱没有再看他,而是坚定的睨着沐千雪道:“沐姑娘,你走吧,只是别与人说起见过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后者想了一会道:“既然有苦衷,便不要勉强了,可你的腿是因我而受伤的,我必须治好你。大耗子,山中可有干净的洞穴?”
“有啊!到处都是!这不老山上除了咱一窝耗子,就再没有别的动物了!”大耗子说着兴冲冲的就要给沐千雪带路。
“快去吧,这地方臭死了!”鬩乱这才舒了口气,圈上沐千雪的肩膀,将体重全都撑在她身上,及其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寻了一处干燥的洞穴打扫干净,以石做床再铺上晒得暖洋洋的干草,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头。
沐千雪这才想起她忙碌了一整日,竟还滴水未进,又看躺在石床上的鬩乱也是一副消瘦的模样,便寻思着去麒麟关军营去一些食物储藏在山洞中。
充足的灵气让沐千雪得以飞快的驰骋天际,回到麒麟关后她原本想要去凌圣天尊的帐篷请安,可走到帐外却看见帐篷里坐满了身穿铁甲,头戴战盔的将士们,他们满身都覆盖着沙尘,将盔甲上的寒光都遮掩了,再看他们的脸孔都极其陌生,并不是麒麟关中将士。
一看帐内的情景,沐千雪就知道这将士是赶来麒麟关求助的,而凌圣天尊正被为了战事忙碌的不可开交。看到这里,她悄悄绕过凌圣天尊的帐篷默默离去。
一个时辰后,沐千雪带着几件干净的衣物和在麒麟山溪水中抓到的七八尾溪鱼回到不老山山洞。
“你去哪了,还以为你扔下我不回来了呢?”刚踏进山洞,鬩乱邪魅的声线便传了出来,他侧卧在石床上,单手握拳撑着发鬓,慵懒的看着她。
“麒麟关,取了些食物和干净衣服。”所谓非礼勿视,沐千雪背对着他,在洞内点燃了一堆篝火,取出一条溪鱼去鳞除胆架在篝火上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