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细长的脖子被鬩乱的五指捏成了一团,可她早就死去了,魂魄受到压制只会感受到痛苦,换句话说已经死掉的人不可能再死第二次,除非让她魂飞魄散。
“老身早已不是什么天灵山的弟子,被关押在天灵山后的臭水牢中整整一百年才逃出来,这份仇恨必须毁掉天灵山才能抵消!”魂魄的脖子险些就要被捏断,看不清五官的脸孔拧成了一团,越发分不清口鼻,但她语气中的怨恨却是真切的,真切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延出了异化的灵气,使得周边空气都发出颤抖。
鬩乱并不信任她,天灵山向来乐善好施,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将弟子逐出山门,而这个女人被打死不说,还将其魂魄关押在水牢百年,就说明她必是触犯了天威,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本君很好奇,你究竟犯了什么罪?”鬩乱眼底闪出一抹兴致。他将世少说也有一百多年,记忆里却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若非这个女人说了谎那便是天灵道教故意隐瞒了这个女人的罪状。
魂魄发出了一连串辨不清哭笑的高音,有些疯癫道:“老身只是杀了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时到今日,老身都不觉得这是一桩错事!”
“竟然是因为这个……”鬩乱指尖的力气稍有松弛,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但他却知道爱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看样子,这女人中情毒颇深,也许还为了得到她爱的男人杀掉了情敌也说不准。想到这,鬩乱彻底松开了手。
“多谢魔君陛下,老身名叫弦歌,只要能歼灭天灵,老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魂魄欠腰说道。
鬩乱大步走回软榻,居高零下的睨着她。
弦歌,这个名字倒有些耳熟,也许在天灵历史上真的发生过一次为爱杀人的事情,历经百年又被天灵山刻意雪藏,所以外人才难以得知罢了。
“凭你区区几句就想得到本君的信任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吧。”鬩乱长袖一揽,将泪痕未干的雨姬揽入怀中。雨姬又惊又喜,乖巧的感受着男人清冷的体温。
弦歌冷静的回视,开口道:“魔君陛下不是要十万阴魂么?老身自由办法弄来。”
此话一出,鬩乱深邃的红眸眯成了一条危险的曲线:“好,就给你十日。过了期限,本君就叫你魂飞湮灭!”
不老山下,沐千雪正带着十余个金门弟子还有一名自告奋勇却不招人待见的水门弟子在山下寻寻觅觅。
金玉芝闷闷不乐,又是忌讳又是嫌弃,对着沐千雪千叮万嘱:“千雪,轩辕无忌这人不安好心,你可千万别靠近他!”
“好。”沐千雪无奈笑道。
从不老山的山脚处起就长出了绵延的竹林,这些竹子不知生长了多少个年头,一株一株挺拔的就好像能够冲入云层,如是在冷风呼啸的腊月里,一眼望去依旧是满目翠碧。它们紧紧相依,一直蔓延至山林深处。
“青葵就长在那!”沐千雪指着竹林子里隐藏在竹根处的一颗颗青色矮苗道。说着,就要走近采摘,却被轩辕无忌迎面拦下。
金玉芝一直提防着轩辕无忌,此时更是如遭大敌一般将沐千雪护在身后,警告道:“你想干什么?那么多师兄弟们都在看着,你可别乱来!”
后者被金玉芝说的面色铁青,辩解道:“在下只是怕千雪、千雪大人被瘴气所伤。你们看,那片长着青葵的林子里是否飘着几丝薄雾?那便是瘴气!”
闻言,众人都向林子里张望,果然只需走入竹林七八步,就可能将瘴气吸入腹中。好在轩辕无忌及时阻拦,不然沐千雪可能已经中招。
“多谢!”沐千雪稽首道。
轩辕无忌见沐千雪终于与他说话,顿时眉头舒展,面上还爬上两朵害羞的红云。
金玉芝可看不惯他这般明显想要图谋不轨的表情,对着轩辕无忌的左脚就是一通狠踩:“不许你靠近她!”
“关你何事?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妹,怎么就不能说话了!”轩辕无忌当然不让的反驳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谁叫你恶名远洋!”金玉芝说着又踩了轩辕无忌一脚,疼的他抱着单腿哇哇大叫。
“你……简直不可理喻!”轩辕无忌是个一根筋的人,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性格也不会骂人,这番话于他而言已算是苛刻的言辞了。
正当二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林子里的瘴气突变浓郁,且迅速向山脚蔓延。一声声踏断枯枝的细碎声由远及近,飞速而来。
只见,浓雾覆盖住了整个山脚,逼的沐千雪等人连连后退,然就在是在这片害人性命的瘴气中,一只灰色的动物冲了出来,它的后腿受了重伤,一瘸一拐之下洒下一连串血迹。
沐千雪立刻就认出了,惊叫道:“是你!”
原来,受伤之兽就是前几日在不老山下偷吃雪芋的那只大耗子。
大耗子乌溜溜的园眼珠显然也认出了沐千雪,他夸张的张开鼠嘴,用尖利的声音叫道:“快逃!快逃!瘴气会要命的!”
众人闻言惊愕不已,沐千雪见大耗子受伤根本跑不快,情急之下甩出一条捆绑布袋的麻绳,素手轻勾,就将大耗子卷入臂腕。然后带着众人快速退到了距离瘴气十里开外的一处平地。
轩辕无忌见沐千雪颇为重视这只耗子,觉得又是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三两下就为大耗子止住了血,还上药包扎稳妥。
大耗子受惊不小,歇了好久涣散的目光才重新集中起来,他一股脑跪在沐千雪面前,又是磕头又是求饶:“道长,上次小的是逼不得已才会偷您老的粮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大耗子滑稽的言辞让围观的众道士都开怀大笑,沐千雪亦是忍俊不禁,问道:“我有几件事好奇,你若能回答我,便放了你。”
“道长,您说,只要小的知道,绝对知无不言!”大耗子端着手连连点头。
“你方才可是被人追着从不老山逃出来的?”时至中午,金门弟子开始埋锅造饭,沐千雪见大耗子的两只眼珠不断偷瞄锅炉,便让金玉芝端了一碗递给大耗子。
“谢谢,谢谢道长!”大耗子好似多日未食,本就尖长的嘴脸更是瘦的皮包骨,饥饿之下也顾不得烫,端起碗就往口中灌去。这才意犹未尽的眨巴着嘴答道:“追我的是不老山中的山大王。大王是一朵霸王花,他每天都要吃一个人,而我就负责将路过不老山的村民引上山去。可是,不知怎么的来不老山的人越来越少,小的已经好几个月没逮着活人了。所以大王就觉得我没用了,想要把我吃掉。”大耗子越说越凄凉,还学着人的模样拽起手臂上的灰毛擦了擦眼角。
沐千雪佯装盛怒再问:“这么说你也害了不少人?”
“不不!小的只是被逼无奈啊!霸王花若不吃人就要吃我,小的只是想保命,这个用人类的说法就叫做苟且偷生!”大耗子紧张的胡言乱语,想必是刚才学会人言,无法熟练运用。
“那我再问你,山中瘴气那么厉害,你怎么就能安然无事的穿梭其中?”这个问题才是让沐千雪最为头疼的,而大耗子的出现让沐千雪看到了一线希望。
大耗子东张西望,抓耳挠腮似在纠结考虑。轩辕无忌在金玉芝那吃了一肚子亏,正愁无处发泄,便对着大耗子光秃秃的脑门用剑柄敲了一下,威胁道:“我们救了你自然不会害你,你还犹豫什么?难道还想再回去伺候那个山大王霸王花?”
“怎么会呢?我只是个耗子,又不是傻子!”大耗子摸着脑袋上鼓出的大包,白了轩辕无忌眼。凑近沐千雪神秘兮兮的从胸前的灰毛中翻出一片卷曲的黑紫色的花瓣:“不老山中的瘴气实则就是霸王花散发出的毒气,但只要随身携带他的花瓣就能起到解毒的功效。”
沐千雪接过花瓣,凑近鼻下闻了闻,顿时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差点把昨夜的晚饭也吐了出来。这花瓣恶臭无比,比腐烂的沉尸有过之而无不及,深吸一口就叫人头脑发胀,通体不适,想来也是一剧毒之物才能与其发出的瘴气达到以毒攻毒之效。
沐千雪好半天才从恶臭中回神,将花瓣用手绢包好妥藏,却是心中狂喜:只要有了这片花瓣,就能进入不老山取回冷崖和红玉的遗体,让他们进入轮回,再续前缘。对大耗子道:“这花瓣剧毒无比,既然你已经离开不老山,带着花瓣只会有害而无益,贫道就代为保管了。”
大耗子见沐千雪未有归还之意,一下子急了,但他无力与那么多天灵道人抗衡,只能拼命磕头,恳求:“道长姑奶奶,不是小的不想给你,而是小的不能给你啊!没了这花瓣,小的怎么去救我那一家老小?山大王吃不到我一定会去吃我那些个鼠子鼠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