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出去差人办事,洪烈轩在房内闭目凝思。
窗外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下雨,让这个秋更显得清凉了几分。一声一声低落的雨声,一下下的敲打着洪烈轩的心,纷乱的思绪在雨声中更显得杂乱,理不出思绪。
所有的事情都成为了迷雾,一团团的压在洪烈轩的心里。良久,洪烈轩甩了甩头,起身离开,想要去弄梅苑看看沈莹莹。
独自撑着内监准备的伞,洪烈轩带着个内监,缓缓向弄梅苑走。
雨水敲得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的半个肩膀露在外面,被打湿了也浑然不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洪烈轩才走到弄梅苑之外,思绪还在飘飞,他却猛地感觉到一个人影撞进了他的怀里。
“哎呦,疼死我了,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沈莹莹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大吼大叫道。
洪烈轩硬堂堂的肩膀,让她的额头极疼。
这一撞,让洪烈轩彻底的缓过了神来。他扔开伞,轻轻道,“莹莹,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听到洪烈轩的声音,沈莹莹怔愣了半晌。
雨水打在两个人的脸上,一滴一滴顺着流了下来。
雨中,沈莹莹抬头,看着洪烈轩紧蹙的眉头,担忧的眼神,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你怎么来了?”
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柔,跟刚刚火急火燎、大吼大叫的那个她全然不同。
或许这就是人说的女人是水做的,一旦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即便外表再坚强,也会不由自主的表现出柔情似水的一面。
洪烈轩搂着沈莹莹,替她拭去头上的雨水,轻轻道,“想你了,不由自主的就来了。”
听着洪烈轩不经意却可以触动心弦的情话,沈莹莹忍不住羞涩。借着擦雨水的动作,遮掩着脸颊上晕起的红云。
“你这是要去哪?”拉下沈莹莹的手,洪烈轩拿过秋蝉递来的伞,为沈莹莹遮着,这才开口问道。
洪烈轩这一问,才让沈莹莹从羞涩中回过神来。她连连拍着自己的额头,“哎呀,大事忘了……”
沈莹莹冲着洪烈轩念叨着,心里却不由在想,只要一遇到洪烈轩,只要一听到他说三两句甜言蜜语,她就会有种找不着北的感觉。
每跟洪烈轩相处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沈莹莹暗骂洪烈轩“红颜祸水”,着实祸害了他的智商。
“什么大事,能让你这么急?秋雨寒,淋着了伤了身子怎么办?”洪烈轩拉下沈莹莹连连拍着额头的手,在她的头上弹了个闹崩,宠溺的说道。
“哎呀,现在还哪管得了这些,快,去凤仪宫,太后昭我过去,再慢了,惹她老人家不高兴,我这以后的日子该更难过了。”
沈莹莹说着,拉着洪烈轩就跑。
洪烈轩尽量为沈莹莹打着伞,可是雨水还是调皮的四处散落,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看着在雨中狂奔的沈莹莹,洪烈轩的心变得软软的。如此真实、鲜活有个性的沈莹莹,洪烈轩忍不住想要去保护,想要去给她最好的一切。
两人跑进凤仪宫,这时洪烈轩才乍然疑惑,“太后怎么会在凤仪宫?”
沈莹莹听到问话,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太后身边的内监来报信,说是太后昭我过来,我梳洗了一下就往这边跑。”
“哀家叫你来,自然有大事。”声音清冷,太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两人不远的地方。
“母后……”
“太后……”
洪烈轩和沈莹莹顺着声音望去,齐齐开口唤道。太后身边,站着嘤嘤垂泪的付良月,脸色苍白,泪珠晶莹,着实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沈莹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付良月,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母后,您怎么在这?”洪烈轩率先开口,心中纳闷,明明之前和太后胡乱的编造了沈莹莹有孕的话后,太后对沈莹莹的态度好转了很多,可如今看她的脸色,洪烈轩预感到,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到洪烈轩的话,太后的眉挑了挑,“哀家若是不来,也不会发现,这皇宫之内,还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皇后的寝宫里放这些污秽的东西。”
“污秽的东西?”洪烈轩听到太后的话,满是不解。
沈莹莹亦是瞪大了眼睛,她不看太后,反而看向了付良月。付良月今日的心酸,不像是假的,那么……
沈莹莹不愿再想,所有的事情已经呼之欲出。就算是有人真的加害了付良月,这一石二鸟的黑锅,终是要由她来背。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问,只是按兵不动,等着人来说。
太后冲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跑到外面,很快便从外面拿进来一个白瓷梅花映雪合口罐子,站到了离太后不远的位置。
“皇上可知道,这罐子中放的是什么?”太后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深恶痛绝的态度刹那间展露无遗。
洪烈轩摇头,可是沈莹莹却已经猜出了大概。
在付良月的宫中发现了污秽的东西,付良月一副楚楚可怜的受委屈模样,那就只能说明这些东西对付良月不利。
因为纯妃的事,付良月在太后心中的印象差了很多,如今太后如此维护,那就只能说明这件事让太后在意。
太后在意的除了皇上,无非就是皇嗣。罐子上梅花绽放,直指着她梅妃,而罐子里的东西,多半是……麝香……
不消片刻,沈莹莹便想了个通透。
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冷。
深宫恶斗,为的不过是皇帝的雨露恩泽。若是真的有人用这见不得人的手段加害付良月,那是她的不幸,可若是付良月自导自演的好戏,那只能说这是她的悲哀。
在沈莹莹的眼中,爱从来都不是抢来的,更不是故作柔弱就可以得到的。
恰在这时,太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这里面装的是分量极足的麝香,若不是今日秋雨连绵,冲刷掉了凤仪宫中合欢树下的土,真不知道这些污秽的东西,还要藏到什么时候,还要害皇后和皇上多久。”
说话间,太后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紧紧的盯着沈莹莹,仿佛要把她戳穿。
沈莹莹不动声色,可是洪烈轩也能够感受到太后的怒意。
不着痕迹的将沈莹莹护在身后,一来让沈莹莹离麝香更远两分,二来也可以隔开太后灼灼的目光,不要给沈莹莹那么强烈的胁迫感。
太后看着洪烈轩维护的动作,心底的怒意更浓。上前两步,她忍不住大声开口,“皇上,你到现在还维护她?皇后嫁入宫中,哀家一直希望你们能有子嗣,江上社稷有人继承,可是,这……这……”
指着嬷嬷手中的罐子,麝香两个字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是女人,更是这后宫之中,踩踏着无数人爬上了最高位的太后,她心里自然清楚,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为了争宠,妃嫔们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手段,这并不奇怪。
可是于麝香,她心中深恶痛绝。当初怀着洪烈轩的时候,她险些因为嫔妃送来的香珠串小产,而那香珠上的香,正是麝香的香气。
一看到这罐子,太后便忍不住想到当年的场景。一方面为付良月受委屈抱屈,另一方面,她也是将自己当年所承受的一切,尽数发泄了出来。
看着太后激动的样子,洪烈轩微微上前,刚想开口,他便感受到了沈莹莹在他身后,用力的拉扯他的衣襟。
止住了洪烈轩脱口而出的话,沈莹莹款款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摇头。
一边是自己的母后,一边是自己的爱人,沈莹莹不想让洪烈轩夹在于他来说,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之间为难。
四目相对,洪烈轩的眼里满是感动,他读得懂沈莹莹的意思,忍不住为沈莹莹担忧。
太后的强势他了解,若是这件事说不清楚,那这个黑锅只能沈莹莹来背。因为沈君夜的关系,太后心里已经对沈莹莹存了诸多不满,若是再无端背了这些黑锅,他怕沈莹莹的日子不会好过。
洪烈轩明白的事,聪明如沈莹莹,又怎么会想不透。
转头看向太后,沈莹莹轻轻开口,“莹莹愚钝,但也听得出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这些污秽的东西,和莹莹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知太后娘娘有何证据?”
不卑不亢,沈莹莹没有丝毫的畏惧。
沈莹莹做人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恐惧,再多的害怕,也决不在跟自己挑衅的人面前表露出分毫。
听到沈莹莹几乎平静到波澜不惊的话语,太后顿感怒发冲冠。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饶是她这在宫中经历了千锤百炼,也未遇到过如此平静的人。
“证据?证据就摆在眼前,还要哀家明说嘛?”太后手指着梅花罐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大声说道。
沈莹莹顺着太后手指的方向,轻轻一瞟便收回了目光。
再次看向太后,沈莹莹满露疑惑,说了一句让太后几乎吐血的话,“莹莹愚钝,还请太后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