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暗叫一声,“好险”。
心里很是庆幸,要不是有只野猫经过,八成他会被发现。
待那少妇走远,才按照脑海的记忆,走向了“母亲”的房间。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君上府,赵安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丝犹豫,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见见自己这位"母亲"呢?
不知不觉已来到赵括母亲住的房前,正当他徘徊犹豫之时,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心里一紧连忙准备推门,手还未触及到门,就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婆婆,你没事吧……来喝点热水。”
是她!?
赵安虽然没有看见里面的情况,可是从那女子的话语中,他感觉到女子对老人的关爱和紧张。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老婆子我也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就此离去吧!莫要为那畜、生守寡,他不值得你这样。”
这名老妇人静静地坐在木床上,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女子。微微烛光照在她灰白色的头发上,显得她格外的苍老,额头上的皱纹,记载着多年的风风雨雨。
当提到她的儿子时,她那慈祥的眼睛闪过一丝恨意,但立马就变得平静,就像深深的潭水在静静流动着。
眼中只有对眼前这善良可人的公主深深的愧疚,突然间她是多么希望自己那个儿子还没有死去。
女子对老妇人笑道:“婆婆,妮儿是不会走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马服府,赵郎纵然是有错,可那时他毕竟尚小,王兄就不应该让他上战场,更不应该让他去做劳什子统帅。”
“唉”老妇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畜、生造了几辈子的孽,还得你这么乖巧的媳妇,可他没有这个命消受,你又何苦守着我这老太婆呢?
妮儿,你还年轻赶紧去找个如意郎君,不要再受这般的苦了。这女人啊,要是没尝过鱼水之乐,那就不算女人,娘也年轻过,是你这般年纪正是快乐的时候,你走吧。”
老妇人几乎用赶人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可是赵妮就是不为所动,反而道:“妮儿生是赵郎的人,死是赵郎的鬼,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赵郎的事呢?”
“痴儿,痴儿。苦了你了。”老妇人连连叹气,抚摸着她头,看了良久才道,“妮儿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妮儿这就告退,婆婆您早点休息。”
赵妮微微点头,水灵的眼睛看了眼老妇人,转身离去了。走出老妇人的房间,微微的关上门,孤零的一个人细步离开,没走几步她微微回头,看着紧闭的木门叹了口气。
她又如何不伤感呢?那个女子会愿意守寡,而且还是为一个未见上一面的男子,她心中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赵安望着她离去时的那抹忧伤,突然间觉得自己有愧于她。遥遥望之有些失迷,多好的一个女子,赵括你真是一个混球。
心里暗暗咒骂一句,缓缓推开了赵母的房门,一眼就望见一个白发满生的老妇人。
“妮儿,你怎么又……”老妇人回头一看却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仔细打量才知是实实存在,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畜、生,你做了鬼还回来作甚,这马服府不欢迎你。”
赵安一愣,心里很是无奈,看来今天这趟的目的是要落空了。走到她的面前毫不犹豫的就跪了下去,连磕头三个响头,道:“娘亲,都是括儿不孝,让您受了这般的苦,这些年您还好吗?”
老妇人看着赵安,激动的站了起来,上前盯着赵安,眼角皱纹一挤,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巴掌,硬生生的将赵安的脸印上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一巴掌下来,赵安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心里把赵括骂了个遍。你说你什么不好,杰伦兄都不是告诉我们要听妈妈的话吗?
你不听也就算了,连累我干嘛?赵安心里一阵非议,不过他还是大气不敢吭一声,低着头都不敢直视这位流芳后世的老妇人。
一巴掌下去,老妇人也看到赵安脸上的变化,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赵安,道:“你……你,你这天杀的畜、生,你……咳咳咳。”
她连连咳嗽了几下,赵安心中倍感愧疚,刚想上前。一声严厉的怒喝,止住了他的步伐,“你给我跪着,你为何还要回来,为何还要活着,再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赵括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老妇人瞋目而视,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看上去恐怖极了。赵安一阵无奈,很多事他又让怎么解释呢?心中苦笑一声,道:“娘亲,括儿知错了,您要打要骂随你便,孩儿只求您原谅。”
老妇人狰狞一笑,“原谅……你还有脸来求我原谅,当时我是如何劝你,你既狠心与我断绝关系,也不听为娘的话,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看着一脸狼狈的赵安,她冷声道:“要乞求我的原谅也容易……”,听到这赵安来精神了,两眼一亮,问道:“娘亲,孩儿任凭你吩咐。”
“哼。”老妇人冷哼一声,眼睛看向别处,道:“娘亲也是你叫的,你我早已经不是母子关系,老生可不敢高攀与你。”
这并不是她无情,作为一个母亲,她又怎么舍得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呢?可是一想到那些被他坑害的40万将士,她心头却狠下心来道:“你要是能让四十万将士也活过来,和成千上万的孤儿寡母谅解,我老太婆自然就原谅你了。”
“唉!”赵安心里叹了一声,这样的事那是人可以做到的,不过他知道了赵母心结所在,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原谅自己这个不孝之儿的。
端正自己的心态后,才道:“娘亲,您虽然不愿意认我这个不孝之儿,不过孩儿真的已经改过。孩儿虽然没有本事让四十万将士复活,但是这仇我一定会报。
那些将士的家人和孩子,我不乞求他们的原谅,但孩儿会为他们尽一份力。孩儿这下半生不求有功,只求良心安心。”
说完赵安对着老妇人拜了三拜,毅然地转身离去。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心中借用这就话来激励自己,无论前路艰辛如何,为了自己所亏欠的人,他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在这个金戈铁马的战国。
赵安远去,老妇人突然放声哭泣起来,“孩子,你不要怪母亲,你能活着我就高兴了。可是一想那四十万亡魂,我就衣食难安,你要我如何原谅你啊!”
作为一个母亲,她深深的感觉到失去孩子的心痛,她的三个孩子,一个个的死在了战场,那份痛苦谁能比她更清楚呢?
真是“可怜河定无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她滴滴眼泪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真实表达,心里默默祈祷,孩子愿你是真心悔过,不要让我在失望了。
……
他……他还活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处的还有一人,她正是去而复返的赵妮。她在回去的路上怎么也放心不下老妇人,所以犹豫一会才回来看看。
可谁知这一看,竟然让看到了她那从未见面的丈夫。长平之战,他战死的消息千真万确,竟然……竟然又活过过来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过于惊愕,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
不过赵安那俊俏的脸和身上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她,她不相信这么一个人会如世人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之辈。
赵安给她带来的惊讶和惊喜同在,不过心中却前所未有的轻松。赵安就像是一个石头,投进了她平静多年的湖面,掀起了层层涟漪。
一刻动心,再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