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眠倒是没太注意欧阳雨落的那抹温柔,直直的扒着饭,时间过很快,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她接过欧阳雨落的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等放下杯子后,才微微拧眉问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她又不傻,刚才在厨房,她就看出来,他满怀心事,只是掩饰的很好而已。
“嗯,没事,就是想姐了。”他眉眼弯弯的笑着,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
“你不说是吧?”苏瑾眠挑了挑眉,鼓着腮帮子,故作生气状。
半响后,欧阳雨落依然撑着脑袋眉眼弯弯,压根没理睬她的生气,或者说说是直接无视了她的威胁,笑的灿烂。
妈蛋的,以前这小子什么都听她的,现在已经开始无视了她,她嘴角抽了抽,泄了气,“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如果让她猜的话,应该跟欧家有关,她唯一担心的是她妈妈,该不会是又犯病了吧?还是又被欧阳雨落老妈跟妹妹欺负了?亦或者是欧阳震对她做了什么?
想到这些,她再次拧起了眉,双手绞着衣角,满眼的忧伤,如果可以,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把她接出来。
她的忧心忡忡,印刻在欧阳雨落的眼里,让他拧眉,“姐,你就别折腾你的衣服了,真没什么大事。”看着她的样子,心被揪了起来。
是告诉她还是隐瞒她?他犹豫着,半响后,他才微微叹气,“大娘她......”垂眸琢磨了一下措辞,接着继续道,“她生病了,不过姐,你放心,她已经没事了。”
话音落下,他看着面色陡然苍白的她,心好似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真的吗?”苏瑾眠双腿有些发软,“她生了什么病?又为什么会生病?”
她的声音有些大,面色也有些涨红,心脏‘突,突。’的加快速度,如果......她不敢去想那个如果。
“姐,你别激动,我已经安排在‘华康’医院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欧阳雨落凝着她那双好似失了灵魂的双瞳。眼睛有些湿润,再也顾得那些,走到苏瑾眠的身旁,强而有力的胳膊,强揽她入怀。
怀抱里的她很安静,有些安静的可怕,他伸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随后才拍着她瘦弱颤抖的肩膀,“姐,明天我带你去看大娘。”
苏瑾眠没有挣脱,埋在他怀里,手脚冰凉,声音淡然的可怕,“她现在哪里?欧家,还是医院?”
只要一年,还差一年,她就可以得到母亲的监护权,但是时间根本就不等她,多一天,她妈妈就要在欧家多一天的罪。
耳畔回荡着都是欧月娥恶毒的话:苏瑾眠,苏瑾眠,你拿什么跟我争?八年前能把你敢出家,现在同样能强了你的男人!你知道吗,你的那个傻妈妈天天在找你,喊着,我的瑾眠啊,我的瑾眠,你去哪儿了?妈妈找不到你了,然后又会抓着头大叫,瑾眠是谁?谁是瑾眠?你,你,告诉我,谁是瑾眠?
哈哈哈哈......这种傻子,也只配做你妈。
苏瑾眠的心好像被一万根刺在不停的扎,疼的她忘记了呼吸。
心被撕裂着,哪怕是跟华之轩分手,她的心都没有这般疼,身体轻飘飘的,不甘,屈辱,亦或者卑微。
她就这样埋在欧阳雨落的怀里,画面是多么讽刺啊。
心里回响着对自己的嘲讽,呵,苏瑾眠,你活的够窝囊。
“姐......如果难受,就哭出来。”欧阳雨落轻声的说着,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心也随着这浅浅的呼吸而冰凉刺骨。
她没有哭,只是抬着冰凉的眸子,冷冷的凝视着欧阳雨落,“你告诉我,她生了什么病?又是为什么会生病?”
不是她敏感,而是在第一问的时候,欧阳雨落闪烁的眼神就告诉了她,母亲的病肯定是人为的,从他遮掩着病情来看,不难推测出,这事应该是欧月娥母子俩做的。
看着苏瑾眠那种没有生气的冰凉眼神,欧阳雨落眼神避了开来,有些不敢直视,“是我对不起你,姐,我替代她们还你。”
不知何时起,他手中竟然多出了一个餐叉,还没等苏瑾眠反应过来,他把叉子扎进了自己的腿上。
“嗯......”他闷哼一声,硬是咬着牙没叫出声,一脸愧疚的看着苏瑾眠,极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
腥红的血沿着他黑色的西裤一直往下,苏瑾眠满眼惊恐,微微张着嘴巴,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这是在做什么?学忍者?还是学自残?
“欧阳雨落,我妈的事,你还的起?老娘要找人还,也不会是你,就算你替你妈妈刺的在重,又有什么意义,我同样会去找她们。”苏瑾眠是愤怒的,不止为了自己的母亲,也为了这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小子。
她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下自己的情绪,颤抖着手拨打了急救中心电话。
“姐,这是我还你的,如果......”他咬了咬自己粉嫩的下唇,“你坚持要去找她们,我陪你。”
苏瑾眠的心纠结着,多么讽刺啊,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生养了一个肯为她去死的儿子,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一律扛着。
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她叹息了一口,是欧阳雨落一家对不起她们母子俩,现在反倒像是她对不起欧阳雨落,这日子真的很难熬,要不是她学的心理学,恐怕早患上抑郁症了,接二连三的事情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欧阳雨落,你给我老实的坐着。”她扶他坐下,看着他因为疼而龇了龇牙,额头已经滚出豆大的汗滴了。
苏瑾眠没有停留,她赶紧往卧室跑去,衣柜里放着医药箱,就算她不太懂包扎,也要去拿点药,固定叉子,缠上绷带。
出来大厅,她没有时间去撑伞, 心里盘旋着各种事情,这让她连悲伤都不敢在有。
哈,是的,连悲伤都不敢在有。
雨水沿着她的脸庞往下汇成一股股的水流,像是无数的眼睛在同时留着泪,沁凉,沁凉。
曾经她看到一个电视剧上说,如果你要流泪,就倒立,那样眼泪就会流转回去,但是她觉得,如果她要流泪,就会奔跑在雨中,让泪化成水。
连老天都会流泪,何况是人。
没多久,她来到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拿起医药箱,就往大厅奔跑。
来到大厅后,她才舒了一口气,看着对她眉眼弯弯依然笑着的小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酸,瞪了他一眼,便开始给他上了一些止疼药,接着又上了一些金疮药,葱白的小手很仔细轻柔的给他开始包扎起来。
“姐,我没事,刚才是我冲动了。”也许是吧,他自嘲的笑了笑,这何尝不是他自己为了减轻负罪感而故意刺的一下了。
本来他就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私,姐,你越是什么都不计较,我就越会自责。
苏瑾眠抬头睇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也许一个心理医师,也抵不上一个豪门出生的子弟,他们才是真正的心理专家,就如同祖启,她猜不透,看不明白。
就像欧阳震八年前说的: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
想到这里,她垂下头,继续替他缠绕纱布。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她把他送到车上,至始至终,都没在跟他过说一句话。
晚上,她给蒋思彤挂了个电话,死磨硬泡卖萌撒娇,终于是说动了这虎头妞。
两人笑的没心没肺,一切事情就根没发生一样,她看起来依旧恬静淡然,只有那眼里偶尔渗出那一抹幽暗的悲伤不时的出卖了她。
这没心没肺持续到第二天,直到欧阳雨落再次到来。
他凝视着她,笑的眉眼弯弯,“医生说,大娘的病已经稳定了,用不到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算的上最好的消息,“我想去看看她。”虽然明白自己看了之后,心更加沉重,但她依然要去探望。
“嗯......我想办法。”欧阳雨落咬了咬下唇,点头。
苏瑾眠抬眼,“谢谢。”声音很平缓,听不出起伏。
上车,苏瑾眠趴在窗边,看着倒退的影像,脑海里都是她儿时的画面,历历在目。
特等病房内,一个漂亮的妇人抱着一个洋娃娃,抚摸着她的脸,嘴里喃喃自语,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她的腿打着厚重的白色石膏,掉在床头。
门外有动静惊动了她,好奇的转过头去,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一双眼睛,那眼睛与她有八分相似,妇人愣住了,好似在回忆,又好似在探索。
“哈哈哈——”很突然的,她呆呆的指着门口,哈哈大笑不止。
门外,苏瑾眠泪沿着白皙的脸颊缓缓低落,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饶是告诫自己千万遍不能哭,可眼泪就是忍不住。
“哈哈哈......”
那笑声刺耳且凄厉,钻进苏瑾眠的心里,像是被人狠狠的用锤子敲打着。
她伸出葱白的小手,抚在窗前,心里暗默着:放心,我会找欧阳震理论,不管如何,这次,我都要接你出来。
当心里说完这话后,她毫无留恋的转身,对欧阳雨落的叫唤声音充耳未闻,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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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氏企业总部,一栋高七十层的大厦坐落在Y市南路,与祖家可谓是一南一北。
虽说欧氏企业比不上祖氏,但相对于其它家族,它算的上巨无霸。
六十八层,是欧阳震的专属办公室,此时,里面正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带着欧阳震特有的暴虐声音。
“你们是饭桶吗?”欧阳震一双阴厉的眼睛不带感情的盯着几个属下,“东城那块地花了我无数精力,难道就是为了听你们一句,被人夺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