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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这是在哪里?)

这个深秋的午后。我揣着满腹的思绪,孤独地漫步在林荫道上。沐浴在温煦的阳光里,我感到些许温暖和舒畅。这是自然之手的抚慰。我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薄薄一层轻纱后的天穹呈现浅蓝。上面缀着一团团亮白的云朵,互相黏连着。太阳似一面反光的镜子,耀眼无比。云朵被这面反光镜的强光穿透,亮白里透出块块灰黯,显现得斑斑驳驳,象硕大厚实的云花正一层层绽开。

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我已漫无目标地徘徊了许久。不觉得倦怠与饥饿。

此时,用不着去考虑繁重的工作压力和生活里需要打理的事务,也用不着去考虑以后的方向。抛开所有的重负,感受一下久违的情怀,找寻一个人时的逍遥时光。尽管,我的心分明已满载负荷,已不再似少年时的轻快。

一个人在明媚的阳光下、清雅的街道上散步、遐思、小憩不正是我少年时最爱的休闲吗?一个人的世界里充满了无限的趣味。欣赏着花开花落,看着小贩向行人兜售货品、讨价还价,看着时尚的人流匆匆来去,幻想着他们奔向哪里,来自何处。一幢幢高楼大厦里走出的红男绿女有多少故事在发生?自己的未来就将在这纷繁五彩的都市里添抹浪漫与辉煌。

是谁说时间可以让人遗忘过往?又是谁曾重重叹息温柔乡是英雄冢?既然已远离少年时代,今日为何又追感旧怀?既然我已迷失在融融情义里,为何今日又要心生感慨?时间无情,造化弄人。恍惚间,我分明在缅怀当年的点滴,而我已不再年轻。不再是二十岁的蓬勃少年,不再有三十岁的踌躇满志。第三十五个春秋里,我的雯毅然决然欲弃我而去。

当我重回一个人的世界,才恍然明白,原来她是如此的重要,出乎我意料的重要。一个人就足以改变我的人生轨迹。是雯让我遗忘了少年时的闲庭信步,又让我在她的温柔怀抱里被一点点磨掉了斗志。而今又让我独自品尝失落的痛苦。

我就是一个傻傻的赌徒。用十年的时间做赌注,赌注竟全典押在了爱情上面。真正的赌徒输掉的可能是金钱,而我输掉的是青春韶华。我原来是这样的一个情种,无可救药,现在仿似已一无所有。

我不在意此刻自己中年人的形象。不再矜持地扣好西装钮扣,任其敞开着。两只手揣在裤袋里,勾着头,象个孩子一般脚下踢着一粒小石子玩耍。

又是落叶缤纷的时节了。不知不觉地脚下踩在一层黄中透绿的梧桐叶铺就的路面上。我正站在一条幽静的街道上。

这条路并不宽阔,整个街道除了对面一个站岗值勤的警卫和我之外再无第三个人。两旁是一排低矮的柠檬黄色的粗粝围墙。墙那边整齐地排列着一栋栋欧式风格的建筑小楼。围墙每隔一段便开一个门洞。这里是不通公交车的,异常的安静,让人疑似那些漂亮的小洋楼里实际并无人居住。

围墙外沿街栽满了法国梧桐树。而我正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斑驳粗壮的树杆,阔大张扬的树冠,偶尔零星地飘落下一片片比巴掌还大的树叶。

我默然仰头,愣愣地盯着一片宽大的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它的茎脉清晰地显露无遗。我敏感的神经抖然被什么触了一下。恍然间似曾熟悉的感觉,不是吗?这是在哪里?我颇感疑惑,又一次前后打量起这条不长的街道。

正巧一辆漆黑锃亮的小轿车无声地从路口驶进,悄然停靠在路边。车窗摇下,一个男人露出了头。对面值勤的警卫立刻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朝他挥了两下,示意他这里不得停靠。于是车窗重新摇上。小车顺着街道朝对面的路口驶去。

我循着小车驶去的方向望向那个路口。红绿灯正明亮地闪烁着。车辆、行人络绎不绝地穿行而过。

我看得见那个路口外的热闹喧嚣,一如这个都市的繁华面孔。而我倏然间觉得自己和那个路口外隔着一层,恍若两个世界,而不仅仅如阳光地里和阴翳里那般简单的区别。

我始终伸着脖颈眺望远处。哦,我这样翘首倚盼,在看什么?期待什么?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过脑际,却让我陡然一惊,心脏被顿然击打了一下,激动、紧张得扑扑猛跳起来。

我知道我此刻多么酷似的那一个人了。难道就是在这条街上?在这里的一个门洞边?那个俏丽的少女,纤巧的背影,高高束起的马尾辫,轻盈得象小兔子一样。而我就是那个笨拙的想做猎手的少年,总也抓不住她。

我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头脑一阵眩晕。我怎么竟然被莫名牵引来到了这里?怎么竟差一点想不起这里的门洞和门洞边那个楚楚张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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