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辰自愿为质,本就是打算舍身救国,若修渠一事开启,两国建立起邦交,就算他得救出得牢笼,也势必不会回归皇图,而这是司徒一众心里早就清楚的。
在说南宫辰除了是南宫瑞欲处置后快的眼中钉外,他也更是轩辕逸的肉中刺,一旦达到他的目的,南宫辰绝不会活过第二天,这其中缘由自是因为慕冰玥的存在,他们虽也想过让慕冰玥出面解救南宫辰,但轩辕逸对此事敏感独霸的态度让他们根本不敢奢望。
慕冰玥何曾没想过这些,可不说她在此事中尴尬的处位,就是一山也难容二虎,南宫辰应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在绝境下将自己送至了仇敌刀尖。
南宫辰舍掉江山,放弃自己,为的就是给三十万大将留下一条活路,而这些慕冰玥也是深深明白的,可尽管她心里知道南宫辰已求生无望,可亲手将他最后之路封死时,她还是自责的大病了一场。
司徒清心里虽也清楚,可在那天她还是无可奈何的拿出了此事对她做以试探。
慕冰玥是背弃了南宫辰,可南宫辰也是先放弃了自己。
慕冰玥驻望远眺,目光渐澄,一种积淀久远的芳慧神韵无声绽放。
叶灵二人心内同时叹息一声,这样的女子真的不该埋没在这污秽宫廷内。
自见到慕冰玥,与她长久相处以来,她的所思所想让她们是打心底里赞服,可是在这个男人决定一切的世界,女人即便有在超世的智慧,却最终还是要沦为男人的附属品。
她们虽然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那双充满智慧的冰瞳和那里面美得无以伦比的神光,让她们无法不臣服,在她身上她们又看到了那个让她们一直向往的世界。
那是平等和希望。
光影在楼阁亭宇间缓缓流动,慕冰玥慢慢收回了目光,视线胶在了阁内的书案上。
紫竹立刻会意,“姑娘可是要看书?”
慕冰玥摇头,起身来到书案后,书案上摆着几张宣纸和一方石墨,她拿镇纸将宣纸压住,紫竹在一边适时的开始磨墨。
待墨磨好后慕冰玥便照着外面的景致画了起来,宫宇亭阁几笔便绘出了轮廓,更有日光幻影在花树游廊间幻动,让即使是外行的紫竹也是看的心醉。
一幅接着一幅,慕冰玥一直画到日影西斜,画中景致后来虽有重样,但紫竹还是发现了他们各自不同的变化,每一样景物都似独立纸上,这让紫竹不由赞了一句,“姑娘真是神笔。”
慕冰玥伸展发沉的右臂,外面夕阳渐落,快到晚膳了,她也该收笔了。
入夜后各宫各院都会下钥,即便是皇上也不会轻易走动,司徒他们想来也该清楚,劫狱的时间不会定在夜间。
这看似是一个疏忽,却也不是真的疏忽,司徒将军他们只让慕冰玥画出侍卫驻防的分布和换岗时间,却没有说让慕冰玥留意哪几个时辰,其实司徒将军他们的营救计划是被轩辕皇宫发生的事打乱了,在第一次宫中出现意外时,轩辕逸就对地牢增派了防守,在第二次宫中出现刺客后,轩辕逸更是对该地增调了一倍的兵力,这无疑让他们的营救计划难上加难,若是狱牢在宫外还好,可这是在防守森严的皇宫里,被轩辕逸密集增设几批防守后,他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才找上了慕冰玥。
当然他们下意识的想到慕冰玥晚上都是跟轩辕逸在在一起,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然无法做这件事,所以才未特意做说明,这只是他们下意识的反应,但幸好慕冰玥聪颖,领会了他们潜意识的想法。
如此大事压赖到一女子身上,司徒将军也是满心无奈,可如今情势危急,他只能寄望与慕冰玥真如她在外所传的那样神智。
夜间本来巡逻兵力就多于早间一倍,这也是司徒将军与一等将领商讨过的,若没有慕冰玥相助他们是一成的希望也没有,那地牢地处僻静,尽管他们混入宫中的细作可以接近,但根本无法长时间逗留,也就无法找出他们的漏洞。
“皇上驾到。”观景阁下传来侍卫的传报声,这让正在为画收尾的慕冰玥一下慌了神。
他怎么这时就回来了。
此时画尚未完成,墨迹也未干,若她收起怕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慕冰玥心中还未想出良策,轩辕逸一身明黄已出现在了楼梯口,无法慕冰玥只得放下手中的笔,努力维持面上平静,她离开书案往外走了几步。
叶灵一等纷纷施礼,轩辕逸一步踏入,目光在慕冰玥身上扫了一圈,就落到了书案上,“你刚在画什么?”
处理奏章时听说她在这作画,他还感到惊奇,当他处理了一半奏章时听说她还在作画,他便有心分心起来,她自来这对什么都好像漫不经心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这宫中有了兴趣,所以他便耐不住的放下了手里的政务,赶来这,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对这里改了观,开始接受这里。
知道轩辕逸定是得了什么讯息才赶来的这,她是拦不下他了,努力平稳下呼吸,慕冰玥状若寻常道:“只是宫里的一些景致。”
轩辕逸听了来到桌前,一幅一幅拿起眼前的画端详,看完后才看向慕冰玥,唇角有些上扬,“可还记得你那时出题刁难我和他们?”
慕冰玥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见他没起疑心才松了口气,听到这话知道他是在指她那次出题三难他们。
未等到回音,轩辕逸也不在意,状似无意的说道:“那次我可是记得我和他们都打了平手。”
若不是她出了那样一道无解的题,他怎会败下阵,可就算那个人也输了,她却还是成了他的妃子。
轩辕逸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自被俘后他们的关系便一直好好坏坏,轩辕逸脸上一会阴一会晴,慕冰玥从来也不会在意,可今天她心里在发虚,见他脸色阴沉起来,她的手心竟一下都冒满了汗。
他冷然收口,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跟着冰冻起来,慕冰玥低眉收拾那几张画,在这越来越压抑的气氛下,她不知如何做才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轩辕逸看了几眼,有些气闷的坐在了慕冰玥先时做的竹榻上,那只公雕慢悠悠的度步靠近他,轩辕逸这才似注意到它。
他顺手拿了一条鱼扔给它,公雕眯着眼慢悠悠的享受起来。
连它他都能这么快驯服,他就不信随着时间推移,天长日久相处下去他还融化不了她。
这么一想,轩辕逸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南宫辰已是阶下囚,无情如今已同丧家之犬,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他有的是时间,就是磨他也要把她心里的那道冰墙磨出窟窿来。
看着他脸色重新变好起来,慕冰玥有些发抖的手这才平稳下来。
慕冰玥的月眉紧蹙起来,如今这般她就害怕成这样,若到了那一日,她又该如何自处,只怕当场便会被他看破。
本就一直迟疑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若是轩辕逸发现她参与此事,不知狂怒下会做出何事来。
可是父母都在那些人手里,她不这么做,难道真的要向轩辕逸揭发他们不成。
愁肠百结,慕冰玥神色暗沉下来,轩辕逸注意到,放下逗弄公雕的手,“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没什么。”慕冰玥目光无意识落在那只乖顺倚在轩辕逸膝前的公雕身上。
轩辕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可是觉得闷,不然过几日我带你出宫狩猎可好?”说完这句话轩辕逸就后悔了,慕冰玥吃斋食素,何时杀过生,他刚才看着这几只羽翼渐丰的小雕时在想过几日也得带它们出宫放放风了,不想顺着嘴不过脑的就说出来了。
本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想当他抬头看她时,却从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流光。
看来她真的是闷了,望了望她手里待干的画,他径自下了结论,“那便月底吧,正好今年秋猎没赶上,在不去那些动物就都冬眠了。”
反正到时也就出去溜溜,猎不猎物的他也不在乎,那个人不也带她出宫狩猎么,虽然只有一天,但这段记忆他也得给他盖过去。
慕冰玥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她甚至能感到她拿画的手指上都似有一个心在跟着跳,第二块娟条上的要求,她怎么想都无法可解,却不想这么难的事就这么轻易的达到了。
难道是连老天都在帮他们,尽管此时此刻慕冰玥仍感到难以置信,但她的心里竟开始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们七人在这异时空聚首,本就不可思议,也许她该相信这一切事情都有他该发生的理由。
说起来这件事她本来就没理由去阻止,她唯一能寄望就是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她也相信南宫辰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本来绝难办到的事,就这么轻易的达到了,慕冰玥当即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又提紧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