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罗满布
声声虫鸣伴着一轻一重两个人的脚步声,走上如耸云端的玄天峰。
“师祖,这么晚了你带冲儿来这里做什么啊?”
一个五岁的小童揉揉困倦的睡眼,看着拉起他小手的人好奇说着。
那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人,望去很是慈祥和蔼。
“冲儿,师祖能观天象,得知今晚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所以带你来玩啊!”
老道人饶有兴致的低头看着那可爱的小童回答。
“咦,师祖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小童雀跃的嬉笑说着,蹦跳中将胸前的一个长生锁摇的叮当作响。
玄天峰的夜静如画、凉如水。
峰顶之上,一老一幼凝神的看着神秘渺远的夜空。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老道人目光紧紧盯住星空不放。
“斗牛星紫气盈满,应该是今晚乍泄,不会有错的。”
老道人眉目紧锁,嘴里小声嘀咕着,一手还在胸前掐算着什么。
不过那小童只是小儿心性,没等一会儿便没有耐心的在老道人身边自顾自的玩起来。
突然,老道人目光一凝,“要来了!”
说话间,老道人将小童拉过来,正面对着前方浩渺星河。
“兹……”
一道恢弘的紫光,恰好在这个时候从繁星中射落,径直打在小童的长生锁上。
只是在忽然间有那么一瞬,仿佛听到了一个欢快的呼吸声。
小童在这柔和美丽的紫光里看的呆住了。
紫光从星空倾泻而下,慢慢的如江河入海般流进长生锁,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散去。
“神器开启了,终于成功了,老夫毕生无憾了!”
老道人兴奋的说着,小童看看他却是一脸的茫然。
“师祖,刚才那紫光是什么啊,像烟花一样真好看!”小童好奇的说着。
老道人兴奋不减的道:“哦,那冲儿喜欢么!”
“喜欢!”小童不假思索的回答。
老道人接着又说,“那好,你记住师祖给你戴上的这个长生锁,你千万不能给别人也不能弄丢了,等你将来修炼成无上道法就能去天上看了。”
“嗯,师祖所赐冲儿定会好好珍惜,如果有天我能去天上玩,也一定会带师祖去!”小童重重的点点头答应着,虽然在他心里对这些根本没有认知。
“哦,冲儿说的是真的?”老道人弯腰笑问。
“嗯嗯,不过师祖天上除了好看的,还有什么啊?”小童稚嫩的思想里总是有着奇怪的想法。
老道人直起身来,捋了捋长须,一手背在身后,意味深长的道出两个字,“杀戮!”
…………
曾经就是那样一个承诺,那样开心的笑声,在这仙气缭绕的玄天峰之巅来回飘荡了十余年!
当年那个五岁小童,如今已是十六岁的少年郎了!
他站在曾和师祖拉钩的地方,抬首仰望无尽浩淼的苍穹。
光阴在这一刻似如退去的潮水般,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
师祖的期盼依稀还在耳边回荡……
“师祖!”回想起儿时岁月,他一时百感交集的唤了声那个温暖他内心的老道人。
他的身后还紧紧的抓着一张涂满人形图案的宣纸,上有一个笔力雄劲的字样落款——凌冲!
“冲哥,我去你房里找你不在,想不到你来这里啦!”突来的一声娇语打破了凌冲的愁闷。
这时从他身后笑意盈盈走来的,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
这女子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天成国色的俏脸,加之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穿戴,看去直如鲜花在绿叶中盛绽,当真美艳不可方物!
“哦,是瑶儿啊,有什么事吗?”凌冲看着她,这刻总算有了些微笑。
来者正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林夕瑶,也是玄天门掌门青云子真人的掌上明珠。
“没有、没有!”林夕瑶应声,满脸娇羞的低下头去道:“人家就是想来看看你嘛!”
凌冲笑笑没说什么。
稍顿凌冲肃然又道:“瑶儿,师祖他老人家虽已仙去,可每次来这里他老人家就像还在我身边一样!”
凌冲是师祖云游时捡回来的弃儿,多年来师祖一直将他视如孙儿好生照料,还将他安排在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青云子门下修习,这恩情谁又能轻言放下呢?
凌冲这么说林夕瑶心中也是不好受,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是缓缓依偎进凌冲的怀里,这一刻仿佛就是永恒了!
“嗖!”
这一刻在离凌冲和林夕瑶不查之下,竟有一道暗影似乎带着极大的恨意急速远去。
那黑影闪过的地方,一朵山花被柔了个粉碎……
“冲哥,别伤心了,师祖他老人家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打起精神来用心研习《玄天真经》,争取……”
说到这里林夕瑶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感到凌冲似乎在愤怒的用力的握拳,直让林夕瑶再也说不下去了!
《玄天真经》是玄天门镇门之宝。
经书共分为玄脉、玄气、玄体、玄灵、玄宫、玄道、玄元、玄合、玄劫九个境界,乃当世第一修真奇书。
是修真之人皆渴望而不可即的圣经,但这也是初窥修真炼道门径,当下还有大修为是尚不为人知。
在这人人崇尚修真练道的云州大陆,这本不世出的真经,不光为世人所仰望。
年年也都有修真练道之人前来,意图拜在山门修习这真经圣书。
但玄天门收弟子首重资质,数年下来收入门下弟子当真也是寥寥无几!
“瑶儿,我真的是废物吗?”
“我真的就是玄天门从未有过的废物吗?”
“我真的是辱没了师门吗?”
“如果不是师祖,我当真就是要被赶出山门了吗……?”
凌冲被触动了身心处最难以承受的东西,下一刻将那紧攥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地上。
“……啊……啊……”
一声声压抑了十几年的悲苦情愫,化作一声长啸直彻云端!
“不是的,冲哥哥你不是的!”林夕瑶赶忙劝解这凌冲说着!
“瑶儿你就别骗我了,我日夜不停的研习《玄天真经》可连最基础的玄气期都过不了,丹田根本无法蓄积灵气,以至于连小周天都运行不了,根本就没有办法修炼,你说我不是废物是什么?”任凌冲偌大的汉子,这一刻似乎也有泪光在眼眶萦绕!
“冲哥哥,你不要这样,我想我们一定能找到方法来克制你身上的这种缺陷!”林夕瑶既紧张又关切的道!
凌冲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语气颇为沉重,“罢了,我已经认命了!”
林夕瑶看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汉子,一时默然无语。
他和凌冲从小要好,这是玄天门众所周知的。
此刻林夕瑶却不能为凌冲分担什么,心里当真也不是滋味!
…………
从玄天之巅下来已是晌午时分了,这所坐落在险峰之上,仙气缭绕的门派当真是气势恢宏,里面鳞次栉比的古朴建筑座座相连。
正门巍峨矗立,开阔的门扉上面镂刻着三个镏金大字“玄天门”看去甚是庄严。
踏上高高的台阶,凌冲和林夕瑶手挽手向门内走去,刚一进门就听一声怒喝传出,“废物,速速放开林师妹,凭你这废物也配和林师妹在一起?”
喝声落,登时一道剑光急速而至,凌冲和林夕瑶见状忙向两侧一闪,随后仙剑凌空调头飞回,落在一个从正厅出来的年轻男子手中。
“龙师兄,你这是干什么?”林夕瑶怒不可遏,当即站出来指着那个男子质问道。
这男子名叫龙傲,是逆天峰峰主风云真人的长子,比凌冲要大一些,修为已达玄灵期。
他是玄天门青年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此人向来孤傲好色,遂也不被其他师兄弟亲近。
龙傲眼见林夕瑶面带怒色,赶忙收起仙剑走过来,一脸堆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多日不见想和这个废物,哦不,想和凌师弟切磋切磋!”
“无耻,有你这么切磋的么,怕不是要了人性命!”林夕瑶虽为女流,但一身正气见不得欺负弱小的强人,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芳心暗许之人!
说完,林夕瑶当即戟指一比,只听“嗖!”的一声,一条红色的丝带犹如红色的电芒狂蛇在她身上缠绕着陡然而起,瞬间霞光万丈!
“啊!这不是你娘成名的法器玲珑丝带吗?”龙傲脸上微微变色,
“不错,正是我娘传给我的,龙师兄要不要我们两个也切磋一下?”林夕瑶面带几分得意的说着。
龙傲一听心中窃喜,笑道:“好哇,那我就陪小师妹玩玩!”
一句话说的轻浮之极,亏还是修真练道之人,当真让林夕瑶觉得一阵恶心。
两边剑拔弩张,争斗一触即发,可堪堪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凌冲却意料之外的站在了他们中间,伸手指着龙傲森冷道:“不许你伤害瑶儿师妹!”
“你这蠢材、废物,你连《玄天真经》最基层都过不了和常人无异,你这是找死啊!”龙傲轻蔑的说着,脸上神情当真充满不屑!
凌冲没有回答,只是冰冷着面容走到龙傲身前,他这一举动不仅让龙傲和林夕瑶都怔住了,“你刚才说谁是蠢材废物!”
一种无形的压力袭来,让龙傲感觉心头一凉,半晌才缓过神来。
心想他一个废物,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他吓住了似的。
一念及此便鄙夷道:“就是说你呢你想怎么样,你就是天生的废物,是玄天门的耻辱!”
“啪!”重重的一个声响,清脆而又意外,当下凌冲竟是给了龙傲一巴掌!
龙傲哪里会想到这个公认的废物,居然就这么给了他一巴掌。
龙傲天性孤傲,从小都没被这么打过,遂登时气结。
半晌才缓过神来,怒不可遏的吼叫着,“可恶,你这个蠢材废物居然敢打我,看本少爷今天不宰了你……”
龙傲说完,瞬间用一只手抓住凌冲的衣领,另一只紧握光芒大盛的仙剑,这一刻龙傲面目格外狰狞可怖!
“来吧,你这小人,士可杀不可辱,我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凌冲怒目不眨分毫的看着这个犹如恶魔之人!
“好,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不念同门之意,我杀!”说话间,龙傲握着仙剑就向凌冲胸前刺去。
林夕瑶在他们对面,这刻脸色突变,这样的距离差异,纵使林夕瑶修为再高,也快不过龙傲手里那接近凌冲尺寸的仙剑。
龙傲身为逆天峰峰主的独子,从小恃宠而骄、孤傲蛮横,在玄天门是出了名的。
但林夕瑶却没想到龙傲会没有人性到这种地步。
此刻,林夕瑶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大的声音喊了两个字出来“不要……”
“当!”
须臾间,龙傲手中的剑光一阵扭曲,仙剑瞬间从龙傲的手里反震出去,一声脆响落在了地上。
龙傲猛然回头看去,却是玄天门掌门青云真人,以及他的父亲逆天峰峰主天云真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脸色皆是难看之极,刚才那一击正是出自其父天云真人之手。
“畜生,在你掌门师伯门下胆敢如此放肆!”天云真人一脸狂怒的冲着龙傲大声道。
青云真人修为已达玄合期,是玄天门唯一一个到达此境界之人。
为人且刚正不阿,掌管玄天门数百年那是何等威严。
龙傲脸色一变赶紧跪下道:“掌门师伯,弟子适才和凌师弟切磋,出手过重了求师伯原谅!”
“罢了!”青云真人抬手一挥道。
“爹爹,你怎么就这么轻易饶过龙师兄,他刚才差点就要杀了冲哥!”林夕瑶这时急步上前,娇声的扯着青云真人的墨色道袍说着。
“逆子,还不速速给你凌师弟赔礼!”天云真人对龙傲又次喝道,不知为何天云真人看到林夕瑶如此护着凌冲,不由对不成器的龙傲更气不可奈。
“什么,要我跟他道歉?”龙傲一直凌冲,当下不服的叫道。
“师叔!”这时凌冲手捂胸口,面无表情的走到天云真人面前,礼道:“弟子无碍,龙师兄只是一时失手,没关系的!”
说完也不等天云真人做何反应,凌冲便转身过去向恩师青云真人告退,随后在林夕瑶的陪同下向住所走去了。
龙傲禁不住在林夕瑶身上多看了两眼,但一看到她旁边的凌冲,一时怒意又起。
“掌门师兄,都怪我教子无方,唉!”这时天云真人对青云真人抱拳汗颜礼道。
“诶,师弟说哪里话,小孩子打架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去我书房坐坐,近来我云游仙山时寻得一种奇茶十分入口,我们沏上一壶如何啊?”青云真人手捋长须饶有兴致道。
“甚好、甚好,能品尝到师兄珍藏的仙茗乃我口服啊,正好借机也有一事和师兄商议!”天云真人说话间便随着青云真人向内堂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笑声传来,方才之事也就随着这笑声淡了去。
…………
“师祖,冲儿又被人欺负了,冲儿给师祖您丢脸了,冲儿真是个废物!”入夜,凌冲倚窗望着苍穹皓月,想着那个万般疼爱他的师祖,一时竟又是落下泪来!
“冲儿!”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度的缘由,恍惚间,凌冲仿佛听到了师祖那低沉而又慈祥的声音,惊觉抬首环顾月夜依旧,更无半点异样。
“师祖,是你么,你在哪里啊?”凌冲发疯似的跑出屋外大声道,树涛阵阵、月华依旧清冷!
“扑通!”凌冲瘫软在地,院中古树在月华照射下,投落随风轻动的斑驳树影,这一刻当真是要凌冲的心给摇碎了!
“不行,师祖对我是那么期望,我怎么能这么消沉的下去,道法虽然不能修习,但师祖教我画的画我必定要练好,至少这一点我要对得起他!”想到这些,随后他跑回屋内,拿起宣纸就又开始画了起来。
凌冲所画的仍旧是一个个姿势百态的小人,还有一幅幅如枯枝缠绕且不知是什么的图案。
这会儿他画的是相当的认真,也是相当的快速,两尺來厚的宣纸不一会儿便画去过半。
因为不能修炼道法,被同门唤作废物的凌冲,小时候就跟着师祖学画这些东西,以此消遣时光,但至今他也不知道所画的是什么。
凌冲拿着笔不断的画着,直到宣纸快画完的时候,他胸前竟的长生锁,似乎在隐隐的发亮,同时也感到有一股气在身上莫名流动。
“怎么回事啊?”凌冲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停笔看着自己画的小人,这一刻那画在宣纸上的小人居然是动了起来,且不停的做着各种动作。
“啊……!”
凌冲惊恐之下迅速闪开书桌,却不料将几本书碰落到了地上。
刚要伸手捡那些书,那书竟“哗啦啦”的不断翻开又落了回去,就像有一阵风吹过!
“啊,这、这……”凌冲此刻又惊又喜,不断看着自己的双手,兴奋的几乎不知要说什么了。
“哒、哒、哒……”正在这时候,凌冲房门外却是突兀的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