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律所。
出了写字间大楼,我看了下表,4点40,四处望了望,几百米外真有一家银行的招牌。这时外边下起了小雨,12月的海岸市竟然还在下雨,看来今年是个暖冬无疑,但即便是暖冬,小雨滴飘在脸上也是凉透心底。
差10分5点的时候,我取出1000元钱,又撒腿往律所写字间大楼对面的停车场跑去,我的车停在那里。我计算了一下时间,等我把车挪到律所写字间大楼门口,应该还不到5点,等韩雪下班出来,我赶快把400块钱还给她,我可不想因为这么点钱在我同学律所的律师,尤其还是个美女面前丢人。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我把车开到路口等红灯调头的时候,扭头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羽绒服的韩雪,已经走出写字间大楼,正在招手打车,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我看了一下前方红色的箭头灯和不紧不慢跳动的数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我又往写字间大楼看去,我乐了——韩雪还在原地,那辆出租车已经没影了。而韩雪的身前身后,又多了几个招手打车的人。
红灯变绿,我终于调过头,给了一脚油,把车稳稳停到写字间大楼前,看了一下焦急打车的韩雪,按了一下喇叭,没想到她根本不看我的车,仍然朝远处招手,我摁下车窗,“韩雪律师,你这架子好大啊,还要我给你开车门吗?”韩雪这才看向我的车,听到有人喊她感觉有些惊异,当看清是我的时候,她边笑着边走过来开门上车,“哟,没想到是你呀!”她用纸巾擦了擦背包上的水,“海岸市到了冬天了还下雨,在沈阳肯定就是雪了。”“你是沈阳人?我说怎么你的口音这么耳熟呢!”“你不会也是沈阳人吧?”“我是海岸市人,读大学时同寝室有三个沈阳同学,总听沈阳话,还学了几句呢。老妹儿呀,咋地拉,咋到海岸市工作了?”我并不标准的沈阳话逗得韩雪格格直乐,“我是在海岸市海事大学读的国际法专业,毕业考研,后来就稀里糊涂留在这里做律师了。”
我们这么唠着,车子也在下班的车流中缓慢前行。“这是刚才的法律咨询费。”我把400块钱递给韩雪。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可真是个急性子大叔呀!”她收下钱沉吟了一下,“其实,我们所这个咨询费收费标准还是高了一些,像你这样的法律咨询问题,一般的律所也就一二百元,熟人的话就算帮个忙了。但是,我们所李主任就这么定了,我们下面干活的人也不好说什么。”我苦笑,“李上能做到现在,他也有他的行事方式,也许他是对的,他用他的方式提高了你们律师的身价。”韩雪被我的话逗笑了,她说了我一句,“你这个大叔也是幽默,能开这么好的车,竟然兜里不揣钱。”我开了句心:大叔都是出门刷卡的人哪!韩雪就乐了。然后我就幽幽地说,有点装叉了哈!大叔其实就是个工薪族,这车,二手的,是我前妻抵给我的。她后来买了辆一百多万的保时捷轿跑。听完我的话,韩雪沉默了,她一下子明白我为什么要咨询第二个问题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马路的节奏,南石道街接连两个路口红绿灯出了问题,还有几辆车“吻”在一起,路面拥堵不堪。我倒不着急,车里开着暖风,早把我和韩雪身上的寒意吹没了,收音机里放起那首陈慧娴的老歌《飘雪》:
又见雪飘过,
飘于伤心记忆中。
让我再想你,
却掀起我心痛。
早经分了手,
为何热爱尚情重,
独过追忆岁月,
或许此生不会懂。
……
我听着韩雪跟着哼唱《飘雪》有点奇怪,“下雨天广播里放《飘雪》,哎你这么个90后,怎么也会唱陈慧娴的歌?”韩雪白了我一眼,“大叔你什么眼神,谁是90后啊?我是80后好不好?”“感觉你那么年轻呢?像二十出头啊!”我摇摇头。韩雪笑了笑,“我不介意你这么夸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的年龄,过了新年我就28了!”“那你80后还叫我大叔?”韩雪白了我一眼,然后笑呵呵地说:“那是夸你成熟哪大叔!”与之前在律所的严肃表情比,现在的韩雪判若两人,我的心情也轻松起来,我逗她说:“你这样清纯的妹子,就这样上了大叔的车,也不怕大叔我给你拐跑了。咱俩都被雨给下迷糊了,我送你,你也没说你去哪里呀!”
韩雪眨了眨眼,“是啊,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像你这样会脸红的男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怕啥呀。我住在海岸师范大学附近,你要是方便,就往那里开吧。”
“你怎么也算是个漂亮妹子,男朋友就舍得你一个人过周末?”“大叔你这是在打听我有没有男朋友?”韩雪一脸揶揄的表情,我又闹了个脸红,急忙辩解:“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然后目不斜视开车,但我眼睛余光能看到这丫头瞪了我一眼,“这么隐私的问题,你也问!”看我尴尬地咧着嘴,韩雪突然格格格笑起来,“你可真好玩,一紧张脸就红,我逗你呢!那不算什么隐私,本姑娘目前单身。”“哦!”我身体晃动了一下,到底是做律师的,这丫头这张嘴,我感觉身上的汗都被她逼出来了。然后她说:“我们家在外地的,最打怵过节假日周末,本来我室友和我今晚去吃火锅的,结果,她下午微信告诉我,说她男朋友出差提前回来了,她今晚得去男朋友家吃饭,重色轻友把我甩了呗。”我听着终于捡了个乐儿,“怎么像个小怨妇啊,哈哈,你不会也想去她男友家蹭一顿吧?”“去你的,你才当电灯泡呢!”
车子终于逛荡到了太原街,接着就要上西快路。我说既然今晚你被“甩单”了,我也是孤家寡人,要不到海岸市师范学院附近找个烧烤店?我请你吃烤串。韩雪看了我一眼没吱声,我就又郑重加了一句,“请你不要考虑太多,你也知道我刚离婚受了伤,我现在对女人无感!我这完全是一个当事人请律师吃个小饭。”“好吧!我倒想看看对女人无感的男人是什么样儿。但是,”“但是什么?”“你这次带钱了吧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