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初梢,夜幕降临。
“叮铃,叮铃。”沉重的脚镣在生硬的石板上清脆作响,如玉拖着疲倦的步伐,慢慢走向属于自己的那一间牢房。
“如玉姑娘,到了,这就是你的房间。”狱卒恭敬地鞠躬,指了指边上的一间牢房。
“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叫我们。”另一个狱卒不放心,再加了一句。
如玉的这间牢房与其他的相比,虽然依旧破败,腐朽。但是却反常的干净,宽敞,明亮,仿佛刚刚刻意打扫过一样。就连这狱卒的态度,也好像精心包装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据说狱卒凶狠残暴,无恶不作,好色好酒,贪财嗜赌。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成了阶下囚,也一样要受他们的折磨,凌辱。
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望着失魂落魄的如玉,婀娜多姿的躯体,玉一样的美人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一言不发,狱卒感到身体一阵炙热。
看守监狱这么多年,多少美女为了各种缘由对他们以身相许,投怀送抱。
可是今日见到的这位,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是以往的任何女子都无法比拟的。
若不是她身份特殊,早就被这些狱卒压在身下摧残了。
“好生照顾这位姑娘,若她少了一根头发,你脑袋搬家。”
回想起帝恨的交代,心中那股无名欲火也慢慢熄了下去。
“雅儿,你醒了吗?”如玉自言自语,轻轻一叹。
在如玉入狱的同时,她原先居住的房间也被封了起来,并派上重兵团团围住。除非有帝恨将军的命令,否则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立斩。
第一嫌犯的居所自然是贵重的物证,再小心也不过分。但是,其中也难免有漏网之鱼。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一个黑铠军人走进,对站岗看守的士兵们下了撤退令。
“哦,是静修将军。”其中一人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可是,还没到换班的时辰啊。”
少将静修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是这样的,你们也确实劳累了,我反正闲着无事就帮你们站一下。”
“这个……不好吧。”士兵犹豫着。
各尽其能,各司其职。要是让他人顶替自己工作自己投机取巧,被赤炎将军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说不准还会……
咔嚓!
“没事,就换一下。”静修笑了笑,“要是想感谢我,等会这岗结束之后,给我送来一壶好酒。”
“好酒?”士兵们若有所思地重复着,终于还是被推搡着离开。
静修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人等。轻轻推开房间的门,慢慢踏了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着整座房间。静修点了一个火折子,靠着微弱的烛光,走进了一个衣柜。
“咿呀~”柜门被轻轻打开,静修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慢慢塞了进去,随后,轻轻关上柜门。
就在这时候,灯亮了!
静修这才发现,在房间的四周,并排站着十几个人。
帝恨,赤炎,如玉,还有一众将士,他们正饶有深意地看着他,目光如炬。
如玉?她不是,被打入天牢了么?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难道说,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
“终于抓到你了,静修?王妈?”帝恨冷笑,脸色突变“不,我是不是该换个称呼,慕容家的百面魔女穆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静修冷汗直冒,矢口否认。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帝恨淡然问道,“你是谁?”
“末将静修,红莲少将。”他抱拳回答。
“你真的是静修吗?”开口的不是帝恨,却是赤炎。
“是。”他恭敬地回答。
“如果是,你这易容术,也未免太拙劣了。”赤炎轻描淡写,眼光一闪。静修的脸颊上,凭空多了一朵黑色的火焰。
业炎!
帝恨冷汗直冒,若是下马威的话,未免过了。
“啊!”灼热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只是那声音,却是凄厉的女声。
“这么倔,真的不要紧吗?”赤炎冷冷问道。“虽然我将火焰控制到最小,可是不把被烧的的部分分离,迟早会被地狱的业火完全吞噬。”
“切!”静修冷喝一声,当机立断削下了脸上被业炎灼烧的皮肉,伤口入刀之深,即可看见森森白骨。
“帝恨,你请我看的这出戏,有些无趣啊。”赤炎叹了口气。
“等一切水落石出,将军自然感兴趣。”帝恨抱拳回答。
那块血肉被切下之后,黑色的业火就开始疯狂地舔舐着,不一会儿,烧成了灰烬。
静修的脸,也在瞬间变成了女子,而身上的铠甲,也慢慢变了形态。
“这不是易容术,是化身法。”赤炎脱口而出,“不需任何材料,仅以自身功力就能将身体的外貌和衣着改变。
虽然早有传闻四大世家中能人辈出,强手如云,不过亲眼看见还真是叹为观止。”
只在古书中记载的化身法,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会使用?
赤炎仔细看着那个女子,想把她整个人看透一样。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只身一人向前走来,看着前面缓缓而来的众人,眼中转动。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女子脱口问道。
“这个太简单了,完全不用眼睛就能做到。”赤炎笑了笑,嘲讽。
“哦?”女子有些吃惊,“我很好奇。不用眼睛,怎能破了我的化身法。”
“一,一身戎装掩盖不了你身上的香味。二,静修这小子,滴酒不沾。”赤炎淡然道,“这样足够了么?”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穆嫣脱口问道。
“自然是……”帝恨走了过来,轻轻打开如玉衣柜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团黑色的衣物。
“这个!”
“你知道,我要将这夜行衣,塞在如玉的衣柜里?”穆嫣目光闪烁,不敢直视。
“不错,因为下午我在开堂的时候故意当着所有人面说。只要再有一件证据,就可以将如玉治罪。”帝恨淡然叙述,“而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最后的物证,是什么。”
得到指令,一个士兵缓缓走来。帝恨接过他手中的那块黑色布片,慢慢比对,竟然与夜行衣上缺失的一角,完全吻合。
“凶手,果然是她!”众人异口同声。
“如玉若当了这个罪名,就成了你的替罪羊,而你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嫁祸于人的好机会。”
“于是,你一定会想办法混入如玉的房间,将身上足以证明刺客身份的夜行衣,悄悄放在她的住所。”
“这样,在明天再次开庭审理的时候,如玉就是人赃俱获,必死无疑。而你,就可以瞒天过海,功成身退。”
“……”穆嫣无言以对。
“而死去家丁手中撕扯下来的夜行衣衣角,就是这件衣服的右手袖口。”
“原本,他是不可能撕下你的衣服的。但是,也许是他被你一掌击杀之后的回光返照瞬间,全力抓住了你的袖口。”
“而一心专注于伪造作案现场的你却没有立刻发现这个细节,在你将他投井之后,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死者顺着重力扯断。”
“做完这一切之后你立刻赶回正院,以王妈的身份,继续接近雅儿。”帝恨冷静地分析,再现了命案发生的全过程。
“你们,一开始就怀疑我。那么,如玉的事……”穆嫣不解道。
“一切都是为了引蛇出洞,才精心演得一场戏而已。”帝恨冷笑。
两个时辰前。
“如玉姑娘。”一向忙于戒备的帝恨竟然不请自来,却是让她有些意外。
“将军。”直截了当,如玉问道,“有什么事?”
开门见山,现在的形势,也不容他们绕弯子。
“如今企图刺杀少夫人的凶手还没有被抓出,但是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小姐身亲信之人。”帝恨顿了顿,犹豫着,“所以,小将想认为如玉姑娘就是这个凶手,不知小姐能否应允。”
“瞒天过海,请君入瓮么?”如玉思索了一番,“有何不可?只要能引出幕后真凶,我便同你唱这出戏。”
“多谢姑娘深明大义,当这个替罪羊,少不了要受众人的白眼。”帝恨鞠躬恭敬道,“但是,若要选择少夫人最亲近的人,如玉姑娘非你莫属。”
“无妨。”她淡然一笑,“那么,面对你的指罪,我是不是该极力反驳,表现得当真受了冤枉一样。”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帝恨,在此谢过了。”他抱拳回答,转身离去。
随后,就是众人眼见的对簿公堂的一幕。
不过,这一场戏,除了演戏的二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毫不知情。当时那么生动逼真,倒真让人为如玉捏一把汗。
“纵然这黑衣是我要嫁祸给如玉的。”顿了顿,
“可是,只凭这黑衣你怎么能断定,我就是杀死家丁的凶手?”穆嫣还不死心,出言反驳。
“好伶俐的嘴。那么,你昨晚扮作王妈去后院的柴房做什么?那可是家丁被灭口,凶手易容的地方。”帝恨追问。
“……”穆嫣的脸色突变,想了想。“我也想找出凶手,沿着地上的血迹,我觉得那里有可能有线索。”
“狡辩!”帝恨冷笑,继续,“你分明是做贼心虚,想毁尸灭迹。”
证据确凿!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认为,有半分脱罪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