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雷滚滚,除妖破邪,之后,近万匹的魔兽消于尘埃。白赤原上,只有依稀可辨的七个人影。
烈风刮过纵横分裂的草地,携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升腾。
虽然敌人的数量一下子减少到六人,但是,无涯的压力却没有丝毫减少。
大浪淘沙,优胜劣汰。在两番强烈的攻势之下,还剩下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血魔自不必说。那持剑相望的五个魔将,恐怕每一个,都是剑神阶级。
真要打起来,即便不被碎尸万段,也会被活活累死。与其坐以待毙,束手就擒,还不如……
先发制人!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无涯口中攒动令决,数道金芒从身上射出,正气凌厉,势如卷席。
携带正气的昊天之力,如若击实,灰飞烟灭,血魔也要避易。
“轰~”一声巨响,魔君所在之处瞬间爆炸。留下了一个直径五丈的巨坑,支离破碎的地面渐渐陷了进去。
遮天蔽日的烟尘完全夺取了视野,呛得无涯难以呼吸。
“逃了?”无涯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句咒文,分明没有命中敌人的感觉。
“簌簌簌!”三道剑气从天而落,如炮弹一般呼啸而至。无涯险而又险地翻身,才堪堪躲过了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
无涯抬头一望,五人背展魔翼,凌空而立,宛如死神。而其中一人的怀里,抱着占据羽霜躯体的血魔。
果然如此,是躲过了。
“王。他还算有点能耐,可否让末将前去,与他玩玩?”其中一人对着被梵天抱在怀中的血魔恭敬道。
“狂龙,你不是他对手。”黑瞳少女皱眉冷声道。
这样被人拥住的感觉让它颇为不爽,可是又能如何。毕竟小女孩的身体是血肉之躯,无法展开魔族特有的黑翼。
“我现在占了这个人类女孩的躯体,自然侵入了她的记忆。这二人,本就是师徒,关系非比寻常。”血魔冷冷道。
“有这么强?”狂龙有些心惊胆战。能够让血魔都畏惧的人类,到底是何方神圣。
“剑魔无涯,是人界唯一能和我们魔族抗衡的人。此人留着,必为大患。”血魔叹了口气。
“待得王上力量恢复,杀他还不是信手拈来?”旁边的魔人绝魂,忍不住开口诌媚。
“恢复?”血魔不屑一笑。“别把我和你们这些饭桶相提并论!”
“王上说的是。”绝魂俯首奉承,一脸的贱像。
“虽然本尊目前只有一成功力,但是杀他,还是绰绰有余。”血魔顿了顿,“他强,是对于你们而言。然而,说到底,还是无能的人类。”
“莫非?王不想亲自出手,而是考验我等能力?”绝魂问了一个很没有智商的问题。
“不是不想,是不能。”血魔无奈地摇了摇头,“其他人无论是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为什么?”五人异口同声道。
“因为他是,这副躯体的师父。”血魔感慨,有些莫名其妙,“人类的情感,真是不可思议呀!明明已经被完全吞噬了。可是只要我对她师父起一点杀意,这个丫头的意识就会挣扎。这让我,如何下手?”
“那么,我们五人合力去对付他?”血之挽歌脱口而出。“他现在释放了全力,力量远非刚刚召唤天雷的时候可比。”
“那倒不必,杀他,一人足矣。”血魔深不可测地一笑。
它慢慢咬破自己的手指,流出了鲜红色的人类鲜血,在虚空中迅速画着血字符咒,突然一声厉喝。
“魑魅魍魉,百鬼之君,九魔一魇,助我睥睨。”
周围五人吓得面如土色,血魔这是在,召唤魇魔!
在太古洪荒就存在的魇魔!
人死之时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死后怨恨不散,有些怨力强的能生成厉鬼,而有的则可化为“恶魇”。
自古便有九魔一魇的说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
魇之所以难成形,主要因其生成需要苛刻的外界条件。
首先必须是人员大规模的惨死,才能保证足够的怨念凝聚不散,而且死者尸体必须原样保存,不能有腐烂和风干,也没经过其他处理,凶灵才能附到自己的身体上形成魇。
过去,只有遭到大屠杀或者瘟疫的地方,且荒芜多年,才有可能形成恶魇。
“对!”血魔狂笑道,“这是如假包换的魇魔,不是妖魔鬼怪可比。”
手中慢慢渗透出黑气,黑气笼罩出,凝成了一个似人非人,是魔非魔的生物。
身材高大,面貌粗犷。皮肤粗黑不用说,双眼细长而常常带上一种病态的黄色,使人不欲久看。最诡异的是,他竟然没有瞳孔!
虽然外貌粗犷豪雄,但头发和指掌都比一般人来得纤细。这是常年在阿鼻地狱之中挖掘尸骨,撕扯血肉所致。
“魇,好久不见。”血魔淡淡一笑,慢慢开口。
“咯吱咯吱。”魇活动活动浑身的关节,身体发出夸张的骨节摩擦声。
关了三千年,筋骨都生锈了。
“啊,老伙计,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魇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笑道。突然发现咽喉处噎着什么东西。
“呸!”他重重一吐,竟然是一个尚未成型的婴儿的断手!
“额……”
血魔手下五魔卫吓了一跳,胸口翻涌着剧烈的恶心。
尽管他们魔族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以人类的尸身为食,然而,连未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让他们毛骨悚然。
“不愧是血魔大人,认识的人,都这么有个性。”狂龙在心中暗道。
“还是一样,喜欢寄生在人类的身上。”魇笑了笑,转过身来,血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哀乐。“这个小女孩,肝脏的味道一定很好。”
“你还是一样,这么重口味。”血魔嗤之以鼻。
“你没有尝过,怎知其中妙处。”魇望着天空,吧唧吧唧嘴,好像在回味以往的盛宴。
“从孕妇胎中取出的血婴,齿龀孩童的嫩肉……”
“停停停!”血魔立刻受不了,打断了他的话。
“你再这般恶心,小心我把你送回去。”血魔威胁道。
“哦?”魇饶有深意地看着血魔,出言讥讽,“若是以前那不用说,整个九幽地狱被你闹了个天翻地覆,鬼哭狼嚎,连地藏王的听谛都奈何你不得。”
“成年旧事,不值一提。”血魔摆了摆手。
“所以你恶贯满盈却没有被镇压在九幽,而我只是吃了几个人,就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魇一脸不满道。
几个人?是几万人吧!
血魔暗骂他不要脸,心中却有了计策。
“你杀了那个人,我可以为你遮掩身份,让地狱的鬼司察觉不到你的存在。”血魔说出了这个诱人的条件。
魇一时心动,双眼寻求猎物一般望向地上站立的那个人类。可是,无涯手中的那柄血色长剑,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柄七尺之长的双手巨剑,刃长五尺,柄长二尺,通体血红,异常诡异!泛着鳞鳞的剑芒。
在剑柄的护手之上,盘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红色蛟龙。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赫然有凡兽无可比拟的威严和气势,且剑柄上空无一物,并不是平常的皮质包裹。只是上面,雕刻着几片的鳞片。
是龙鳞!
那是上古流传的神器,由妖龙之血凝成的长剑。破魔之刃,血色蔷薇。
开什么玩笑,那把剑,可是魔的克星!魔族之人贸然靠近,只能灰飞烟灭。
难怪,血魔不敢出手,而是让自己动手。这明摆着,是要拿他当炮灰啊。
魇面色有些惶恐,望向波澜不惊的血魔,心中有了主意。
“魈,你被封印多久了?”魇突然问道。
魈,正是血魔的名字。只是时隔千年再一次被喊出本名,让他有些吃惊。
“整整三千年。”血魔魈毫不犹豫地开口。
“是吗,三千年。”魇奸计得逞一般,徐徐开口,“这三千年里,你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血魔不在意地说道,“也就是睡睡觉,收集一些死灵吧。权且当作,聊以解乏的玩乐,不值一提。”
他突然察觉不对劲,“魇,你问这些做什么?”
“呵呵,关心一下你而已。”魇随口敷衍。
“额……”血魔无言以对,要编,也编个像样点的理由。魇会关心人,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
“那你知道,我这千年,都做了什么?”魇神秘地问道。
“关在阿鼻地狱,恐怕不会好过吧。”血魔叹了口气,眼色悲凉。“不是被分尸就是割舌,哪有一天安稳日子。”
“你说的不错。我这千年以来,每日都在煎熬折磨中度过,也因此,我的仇恨堆积,力量随之而长。”魇笑了笑,出口嘲讽,“相比你睡了三千年,我可要努力得多。”
“所以……”血魔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虎视眈眈,“你想说什么?”
“现在的你,还以为能对我发号施令吗?”魇张狂道。
他的气势一触即发,全身散发出灰色的气息,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草原之上,竟然下起了大雨。
“你想杀我?”血魔意味深长地看着魇,没有丝毫紧张,只是一阵嘲笑。
“呵呵,你说呢?”魇得意地冷笑,一股黑雾从双手中冒出,顺势一推,排山倒海般涌向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