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家里,水英的丫鬟就来叫她去水英那里玩,凌霄已经先去了。
严清歌用热水仔细的洗了洗脸,直到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才去了水英那边。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严清歌和凌霄与水英的关系亲近不少。水英是个慢吞吞的性格,最喜欢的就是吃点心和闲着。她除了平时书院规定了必读的课目之外,没有选报任何一门其余的课程,只要有假,就是家里吃吃点点,睡睡觉。
像她这样的贵女,在白鹿书院虽然不多,可是起码也有七八人。其他人就算报了额外的课程,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如凌霄这般真心实意过来学一样东西的,几乎没有。
晚上水英请她们两个吃饭,饭菜端上来,一桌子香浓,有红烧鲍脯,凤翼穿云,蟹黄扒芥蓝,瓦罐吊的浓闷鸭掌,茄子煮鱼,姜牙口菇丁炒虎爪笋。据水英说,今日做菜的厨娘是从南边请来的,口味和北边做的不一样,菜必要做的嫩软烂,入口即化,形状颜色也不会坏才好。
严清歌尝了尝,果然味道极佳。水英不知是吃多了点心还是怎样,每种只略略吃了两口,就停筷了,只将最后厨娘上的那道鸡酒汤多喝了一小碗。
她笑着劝严清歌和凌霄,道:“这鸡酒汤里加了牛脊髓和蜜灸甘草,最是补气益中。我娘说我胎里带来的虚症,叫我多吃些这个。两位姐妹也多用点,对身子有好处。”
严清歌喝了一碗,果然觉得味道极佳,醇香留齿。
凌霄笑道:“味道很好。我家里不做南方菜,以前总以为南方菜一味甜腻,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吃。”
水英笑道:“姐姐喜欢,以后大家一起吃饭就是了。小妹没什么志向,最喜欢吃吃喝喝,咱们院子专砌了个厨房,厨娘都是我爹妈专门找来的,给一个人做饭是做,两个三个也是做。”
凌霄不跟她客气,笑道:“那好呀,以后咱们就搭伙吃饭吧。我叫家里送来些食谱,都是外面找不到的好东西,借花献佛,叫水英妹妹尝尝鲜。”
正说着,门帘一掀,水英的贴身丫鬟红莺走进来,道:“小姐,元真真姑娘叫人来借点儿东西,点名要了那套二十四时花卉的点心模子。”
水英的脸蛋垮下来,不高兴道:“不借。”
等红莺走了,水英才生气道:“元家姐妹斗法,偏要拿我当筏子。”然后,她看了看严清歌和凌霄,认真道:“你们若是遇到了元家的那三姐妹,一定要不要理她们,仔细她们蹬鼻子上脸。”
“元家姐妹?难道是昭亲王家的孩子?”严清歌好奇问道。
“还能是哪个。昭亲王家十几个女儿,送了三个来读书,整天闹的乌烟瘴气,大家都不爱理她们的。”水英道。
严清歌略一思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昭亲王是当今皇上唯一还留存在世的一个兄弟,虽然没有实权,可是却颇得爱重,经常得以进宫伴驾。
重生前,昭亲王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堂兄弟太子为侧妃,太子登基后,她被封为皇贵妃。可惜皇帝早死,她没人罩,被太后严淑玉整的极惨。很可能在这个时候,元家姐妹已经知道她们有一个会嫁给太子,为了这个唯一的名额,所以才会斗来斗去。
第二天早上,严清歌就见到了元真真。
凌霄早上有暗器课,她好不容易将凌霄叫起来,送她离开,然后自个儿在院子里拿着书晒着初阳看会儿,就见门口一个明媚少女带了三四个丫鬟浩浩荡荡走过来。
这名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年纪,因为山中比外面要冷些,她穿着团锦琢花棉衫,系了条刻丝金银如意纹皮裙,身后是绛红色镶鼠灰色风毛斗篷,领扣是八宝萤石蜘蛛扣,头上一套金灿灿的首饰。这少女眉目俊俏,见了严清歌,脑袋一歪,笑道:“这位没见过的妹妹,是哪家的?”
“我叫严清歌。还未请教姐姐名讳。”严清歌道。
那少女眉心一皱,脸色严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遍严清歌,用鼻孔哼了一声:“你就是那个严清歌,也不过如此。”
严清歌也是奇怪,上次她在琴艺课当众表演了《广陵散》,竟还有人跟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那少女一拂斗篷角,也不和她招呼,转身就进了水英屋子,脆生生道:“水英妹妹,别睡了。昨儿我叫人朝你讨要做点心的模子,你怎不给姐姐。”
水英还在睡觉,听见呼唤,不情不愿的迷迷糊糊对外面喊道:“真真姐还是请回吧。那模子我不会借你的。借了你,念念姐说不得立刻要来讨另外的,芊芊姐恐怕也尾随其后。我只不过就那么几套模子,像上回那般,给你们磕了打了,我自个儿用什么去。”
元真真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冷哼一声走出去,看都不看庭院里的严清歌一眼。
过了会儿,水英走出来,很不开心道:“严妹妹,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个元真真就是这么不识抬举。仗着父亲是昭亲王,什么事儿也做的,说到底只是个庶女,却比家里的嫡出的元芊芊还要出格呢。”
近中午时候,满身大汗的凌霄回来,吃饭的时候,神秘兮兮道:“我听课上有人说了,这几天太子会过去外院那边,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水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元真真朝我借糕饼模子,原来是想亲手做糕饼给太子送去。”
严清歌默默的看了看眼前摆着的杏仁白肺,终于知道为何元真真对自己敌意怎么那么大了,原来人家早就知道和太子有婚约的是她。看来往后在白鹿书院的日子,她还得小心元家的三姐妹。
没几天时间,太子果然来了,虽然他没到内院,可是消息依旧传了过来。
因那天是女红课,教导的刘夫子素来管的不严格,女孩儿们就抱着绣绷聚在一起,双目亮晶晶的小声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几乎每句话都和太子有关联。
元家三姐妹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其他女孩儿说的那样跑去外院找太子了。
总之,对这个病歪歪的太子,严清歌半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去多讨论半分,而是乖乖的在角落里绣着荷包。
她这荷包是给自己用的,上面绣了一根青翠的葫芦藤,上面挂了个巨大的黄皮葫芦,地上还有一只大酒瓮,酒瓮旁飞着几只脸上绣着大红晕的小麻雀,看那飞的样子,俨然是偷酒喝醉了。
水英、严清歌和凌霄聚在角落里安静绣花,没人说太子,看严清歌这荷包面快绣完了,水英爱的不得了,偏凌霄先开口道:“这荷包送了我!”严清歌笑笑,拧了她腮帮子一下:“我身上带的荷包若不是你拿走了,我如何要再做一个。你要那么多荷包,都装些什么?”
这下水英不好意思讨要了,偏凌霄道:“那你再做个一模一样的给我。我喜欢上面的小麻雀儿。”
严清歌无奈的应下来,对她点了点头,许诺过几天得空做给她。
水英羡慕她们两个感情好,想着等些时间她和严清歌熟起来,就也讨要个好看的荷包。虽然她家里也有灵巧的绣娘,可是做出来的绣活花样子总不如严清歌的好玩儿得心意。
下午到家,留在院子里的归燕笑眯眯迎上来道:“小姐,严小姐,大公子和炎小王爷送来了好些东西,说是太子赏赐的,特特给你们送来。”
说着,捧出来两个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除了一套书外,还有一根琢磨精细的青云头玉簪,并一串一百零八珠迦南木手串。除此外,炎修羽还专门给严清歌送了一盒子糕点吃食,都是从京里面专门买来再送来的。
严清歌笑着尝了口里面的茯苓糕,这茯苓糕被做成小巧的树叶形,入口一股清香,半点糖都没加,滋味却很好,也不知道是炎修羽从哪里搜罗来的好东西。
她将茯苓糕分给了凌霄和水英,凌霄嘟着嘴道:“烈哥也不知道给我送些糕点来。”
“你又不爱吃,送你有什么用?倒不如送你几鞭子。”严清歌笑她。
水英正专心的吃着茯苓糕,不插话,在旁边抿嘴笑。
正说着,红莺急匆匆过来,道:“小姐,元芊芊姑娘来了,非说你前日借了元真真姑娘糕点模子,要找你来问个明白呢。”
水英很不高兴,道:“我哪里借了,叫她不要血口喷人。”
正说着,一个个头娇小的少女走进来,傲声傲气道:“谁血口喷人了?水英,你把话说明白。”
水英有些气恼,放下手中拿着的半块茯苓糕,道:“你哪儿来的证据我借她模子了。”
元芊芊眼尖,一手指着桌上的茯苓糕尖声道:“你还说没借?这茯苓糕我今儿在太子弟弟身边看到了,他吃的正是这一种!谁不知道整个内院只有你这里糕点模子齐全,若不是你借了模子给元真真,她从哪儿弄的这种新花样糕点。”
严清歌看元芊芊手指都快戳到水英眼睛里了,上前一挡,道:“元家姐姐不要乱说话。这糕点是炎小王爷刚给我们送来的,想来太子也是吃的他送的那份。”
元芊芊认真看了严清歌两眼,怒道:“你就是那个严清歌?好哇,谁不知道炎小王爷是你舅舅学生,这糕点哪里是炎小王爷送的,分明是你送的吧!你还要不要脸?太子弟弟根本不认识你,你就这么巴巴的往上贴!我告诉你,他才不会娶你这个破落户家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