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出去吧。”严清歌一挥手,让身边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出去。
问雪和寻霜不放心的看看地上跪着的白鱼和紫环,不肯动弹。严清歌还在月子里头,身子虚弱的紧,要是这白鱼和紫环有个歹心,严清歌可就危险了,她们要看着严清歌。
严清歌对问雪和寻霜笑了笑,这两个丫头不愧是如意调教出来的,忠心耿耿,不在如意之下。
她温柔的问雪和寻霜道:“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我是有些紧要的话,跟她们说。”
“大小姐,就让问雪和寻霜陪着您吧。”问雪柔声道,严清歌应该信得过她们才是,若是连她们都不能陪在严清歌身边,那别人就更没有资格了。
严清歌心里的结一被打开,整个人容光焕发,对着寻霜和问雪摇摇头:“我叫你们留着,是害了你们。别担心,我学过武艺,这两个,还动不得我。”
寻霜和问雪看实在劝不住,在屋里看了看,将能够用的利器和重物,全都收好,再仔细的搜了一边儿白鱼和紫环的身,确定她们没有带任何东西,甚至将紫环头上的钗子都卸了,才退出门去。
紫环和白鱼从刚才说完那个梦境,就隐约觉得不对了。严清歌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
之前严清歌是一副绝望里带着气愤,冰冷里带着怒火的样子。现在却是变的落落大方,甚至有些戏谑,就跟猫儿要抓耗子玩儿时一般的神采。
但是她们在宫里受了好几个月的培训,那培训不是作假的,她们背下来了厚厚的好几本关于炎修羽的细节和特征,以及往事,她们可以肯定,自己是绝对不会说错关于炎修羽的事儿的。
而且,那些关于炎修羽的事情,都是太子的密探历年累积下来的,绝对不会出错。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严清歌发现了不对呢。
等屋里变得安安静静,静的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时,严清歌骤然道:“你们两个,还不肯说实话么?你们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紫环心下一慌,白鱼则硬板板的辩解:“娘娘,我们肚里的孩子,是宁王爷的。”
严清歌嗤笑一声:“宁王爷的?真可笑!你们是说让你们的孩子给婉儿做牛做马一辈子,是真的么?”
紫环和白鱼能够被选中,然后放出来,自然会不会是心思特别简单的人。紫环蠕动着嘴唇,哀求道:“到底他们也和婉儿姑娘有同一个父亲,将来若娘娘看他们顺眼,求娘娘赐个好前前程。”
严清歌恍若未闻,问道:“你们一直都呆在储秀宫伺候他?”
“是!奴婢两个一直都在储秀宫。”白鱼和紫环道。
严清歌合掌笑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快起来吧,可真是怠慢了贵客,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们炎王府的座上宾。”
她这样忽冷忽热,忽悲忽喜,闹的白鱼和紫环心里没底儿极了,她们隐约有些恐慌,总觉得严清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严清歌的一双眸子轻轻飘过她们的脸蛋和肚子,柔声道:“真是两个好姑娘,以后你们肚里的龙子龙孙出生了,你们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府里这几天的怠慢。”
她的话像是晴天霹雳,震得紫环和白鱼差点没站住。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眼看紫环和白鱼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严清歌知道自己猜对了。
炎修羽没有和她们有任何关系,而她们一直呆在储秀宫,最后大着肚子出来,储秀宫除了炎修羽的太子外,并没有其余首尾齐全的男人,那这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阴谋。
而主事的人,必然是太子。
他真真是好算计,想着这样就能够让他们夫妻两个离心了。除此外,还送来两个同样有着他血脉的孩子,让炎王府帮着养大。太子是把炎王府当成什么了?
严清歌想到这里,瞳孔猛然一缩。
太子这么肆无忌惮的骗人,说明炎修羽短时间内必然不会被放出来,甚至可能炎修羽会被囚禁一辈子,不然,炎修羽归家之日,这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严清歌急匆匆从床上下来,顾不得还在月子里头,匆匆的裹上了厚衣裳,将全身上下都缠的紧紧的,朝外走去。
紫环和白鱼手脚瘫软,跪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敢看严清歌到底在干什么。
她们受了太子的委托,接了这桩秘密的差事,没想到才来炎王府不到十天,就被拆穿了。她们如果现在被送回宫里头,焉能有一丝活路。她们肚里的孩子,已经不再是她们的护身符,根本就是她们的催命符。
严清歌顾不得屋里这两个跳梁小丑,匆匆出了门儿,把门口候着的一堆丫鬟吓了一跳。
寻霜和问雪冲过来,一把拦住严清歌,大声道:“大小姐,您干什么!月子里头怎么能出来见风。”
八月底,秋风开始凉了,就算是白天太阳晒着,还能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严清歌这时候出来走动,很容易落下月子病。
“事关紧急,我要去见嫂嫂。”严清歌浑身发冷,一刻都等不得,想要立刻见到柔福长公主。
“您要见炎王妃,我们这就去请,您快回屋歇着吧。”一群丫鬟婆子不由分说,将严清歌摁回屋里,不叫她动弹。
柔福长公主得了消息,匆匆的过来了。
她到的时候,白鱼和紫环已经被拉出去,关到她们住着的屋里,严清歌指示了四个丫鬟眼睛不错的看着她们,绝不能叫她们出任何意外。
柔福长公主知道严清歌绝不会没事儿找她,开门见山道:“弟妹怎么了?是不是那两个出了什么岔子。”
严清歌点点头,急切的问向柔福长公主:“羽哥到底何时能被放出来,有没有准信儿。”
柔福长公主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她左右看了一眼,丫鬟婆子们顿时都知趣的退下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严清歌快言快语,把方才审紫环和白鱼露出的破绽说给柔福长公主。而且紫环和白鱼的态度,也默认了她们根本是太子的女人,她们肚里面的孩子,是太子的孩子。
柔福长公主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大的波折,吃惊的眉心皱出个川字。
这件事实在是太棘手了。
她们已经是整个大周难得的贵族人家,可是仍要受制于皇室。尤其是做下这件恶事的,是太子。
太子如今权倾朝野,说一不二,他在背后使这样的小手段,难道炎王府还能上门质问不成,真真是叫她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么算起来,咱们府里,就有三个皇室血脉了。”柔福长公主苦笑一声:“太**里面上了皇家名牒的,有两女六子,并不算多,还偏生把孩子超咱们这里送。”
“只是养孩子算什么,不过多吃几口大米,多费几匹布。可是羽哥什么时候回来呢。”严清歌有些慌神。
之前她支撑自己的精神支柱,便是炎修羽早晚要被放出来,可是现在看来,炎修羽要出宫,就和天方夜谭一般,难上加难。
柔福长公主不知道怎么劝严清歌,有些话她自己也知道说出来都是假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口道:“我明日再进宫帮你问一问,顺带去一趟储秀宫。”
“能见到羽哥本人么?”严清歌急切道。
“我尽力一试。修羽被关了那么久,我们还没有任何一人去看过他,你有什么要让我帮你带去给他的,晚上收拾收拾。就算见不到人面,东西应该能带到。”
严清歌惶恐的点点头,咬着嘴唇,期盼的谢过柔福长公主。
送走柔福长公主,严清歌就开始拾掇东西了。
住在宫里,应该不会缺吃少穿,可是严清歌还是将针线房最近给炎修羽照例做的衣裳鞋子拿出来,仔细的选了两身。
她想了想,将洗三时剪下的小儿子的胎毛,亲手用红绳绑了一缕,放在一只自己绣的荷包里。
信件应该是送不到的,但严清歌觉得,炎修羽看到那荷包和胎毛,就会明白自己娘俩对他的思念了。
除此外,为了怕炎修羽无聊,她又找了一副玲珑围棋,是他们夫妻两个在家的时候常常对弈玩的。就算没有对手,炎修羽自己摆谱,也可以自娱自乐很久。
她要柔福长公主带的东西不算多,装了一个匣子就满了。
带着东西,柔福长公主坐着马车进宫去了。
皇后精神日益衰减,皇帝身上还有伤,两个都是不见人的。
柔福长公主在凤藻宫盘桓片刻,瞧了瞧偏殿里的元晟,便去储秀宫求见。
太子不在,储秀宫看门的太监瞧瞧柔福长公主,说了好一通吉祥话,就是不肯放她进去。最终,柔福长公主只能将带给炎修羽的东西留下来。
这只匣子被放在门口,晚上,太子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拿到手里,带到书房中。
太子清瘦的厉害,个头也比炎修羽矮,炎修羽的衣裳都是量身定做,他看也不看,便将那些衣服鞋子全都放在一边去。
唯一留在太子桌面上的,只剩下一直荷包,和一副围棋。
小小的棋盘,是玉石雕琢成的,比普通围棋盘小得多,但是上面的一应布局却丝毫不差。棋子黑白两色,用的是羊脂玉和墨玉。太子捡起一枚棋子,在鼻下轻轻一闻,握进掌心。
他早听探子说过,严清歌房里,有这么一副围棋。
那荷包也好看,绣着一塘接天碧荷,打开来,里头除了一撮柔软黑亮的头发,别的什么都没有。
太子温柔的将荷包收好,郑重其事的收在自己腰间,这就是那个刚出生孩子的头发么?
听探子说,这个孩子长的很像她,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