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冥醒了!”炎修羽说道。
严清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他已经醒了,可是现在还不适合立刻审问他。因为欧阳少冥整整昏迷了三天,这期间,滴水未进,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行了。
倒不是炎王府的人虐待他,而是不管下人们给他喂什么,他都会呕吐出来,这样下去,反倒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呛死,最终只能作罢。
又过了两天时间,欧阳少冥终于能勉强下床了。
严清歌和炎修羽一再询问看护他的下人,知道欧阳少冥的身体没了大碍,才一并去了他住的屋子。
屋内,三五个炭盆一起旺旺的燃烧着,将本来就不算大,门窗还用棉帘盖住保暖的小屋,烘得温暖如春。
如果说这间屋子有什么缺点,那边是这屋里的空气不怎么好闻。
严清歌忽视了屋里混合着药味、屎尿味儿、汗味儿以及一种酸味的混合气息,看着身着中单,披着褐色外袍,坐在床边的欧阳少冥。
以前严清歌曾经和欧阳少冥见过几次面,她曾经一度以为欧阳少冥只有三十多岁,后来才知道,欧阳少冥是四十多的人了,只不过因为他保养有术,才显得很年轻。
可是就这么短短几天,欧阳少冥就现出明显的老态,瞧着不但像他的真实年龄一般衰老,还要更加的大上几岁。
严清歌不由得万分好奇,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欧阳少冥刺激真的那么大么?
明明欧阳少冥用亲手所制的那些毒药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也不是一次两次,难道之前他害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有天报应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欧阳少冥意志消沉,眼睛里半点儿光彩都没有,浑浊的目光紧紧盯着床边的一处,一直不说话。
炎修羽先开口,问道:“欧阳神医,你以后想要如何?”
欧阳少冥没有答话,严清歌和炎修羽还以为他不会再有反应了,忽然,欧阳少冥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聊度残生,还能如何!”
别人说这句话,严清歌还能觉得,可能是这人受了沉重的打击,所以才产生了消极的念头。但欧阳少冥的声音里,满是怨毒和狠辣,听得人牙根发酸,欧阳少冥哪里是想聊度残生,根本就是想出去疯狂报复这个世界才对。
这种人,就和得了疯狗病的狗一样,放他出去,是在造孽。
欧阳少冥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看严清歌和炎修羽,问道:“这几日,宫里有没有来人。”
严清歌看着他隐约泛着期盼的眼神,回答道:“才良人并没有叫人来过问。”
欧阳少冥没想到严淑玉这么多天没见到他,竟然连问一声都没有,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但是,他心里憋着一个疑问,如果不得到确切的答案,就是死都放不下心来。
他想要亲自问问严淑玉,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个养舅的身世,这些年来,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他。不管结果是肯定还是否定,他只要一个答案,就满足了。
一想到这件事,欧阳少冥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但这个念头一走,他又死气沉沉,满身暮色。
看着欧阳少冥就在那么短短一瞬间起死回生,又由生变死的迅速变化,严清歌十分吃惊。
她有些担心,欧阳少冥是不是已经疯了。除了疯子,谁会表现的这么神经质。
或者说,欧阳少冥早就疯了,只是以前没有像现在疯的这么彻底。毕竟之前他的那些所作所为,便已经不能为世人接受了,除了疯子,谁会想要活剖人体呢?
严清歌对炎修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出去了。
严清歌担心的对炎修羽道:“羽哥,我看欧阳少冥是失心疯了。这样的人放出去可不得了。他若是存心报复,随便找一处水井下毒,半城的人都要遭殃。或是哪个不开眼的不信他疯了,非要请他治病,他一贴药下去要了人命,也未可知。”
炎修羽很赞同严清歌的说法:“我们先将他关在府里面,不叫他出去。就算是四皇子,也不敢来咱们府里抢人。”
在严清歌看来,欧阳少冥的病情不轻,所以专门请了两个惯会治失心疯的郎中给他看病。
没想到那两个郎中进去给欧阳少冥问病诊脉,过一会儿满脸愧色,两股战战出来,向严清歌告辞,道:“欧阳神医并没有病,反倒是我们两个受益良多!”
显然是这两个郎中在医术上的造诣远不如欧阳少冥,没诊出欧阳少冥得了什么病,反倒被他问倒了,只能羞愧的落荒而逃,若再留下去,被欧阳少冥巧舌如簧的辩着,他们就该是自己得了失心疯。
这么一来,肯给欧阳少冥看病的人,也没了。
耽搁了三五日,一日,看护欧阳少冥的下人对严清歌报信,道:“娘娘,欧阳神医非要见您和小王爷,说是有话要和你们说。”
严清歌也想看看欧阳少冥到底病的如何,便去喊炎修羽,没想到炎修羽不在,只得自己去了。
只见欧阳少冥气色稍微好了点,可是上次受到刺激之下变得花白的头发,却没办法变回来了,因为这头头发,它看着老态横生。他衣着整齐,看打扮,一副想要外出的样子。
欧阳少冥神色平静,对着严清歌道:“娘娘,我要进宫一趟。”
“不行!”严清歌斩钉截铁的拒绝道。连普通的京城她都不要放这个疯子出去,怎么可能将他送进宫,一旦欧阳少冥在宫里面发作,牵连炎王府,炎王府全家上下都没好果子吃。
欧阳少冥一笑:“我并没有得失心疯,前几天娘娘请来给我看病的郎中可以作证。若是娘娘不肯信我,我就证明给你看。”说着,欧阳少冥手指一翻,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颗大红色的药丸,直接扔进自己嘴里。
严清歌只感不好,大喊道:“将他嘴里东西抠出来!”
几名下人蜂拥而上,又是扣又是掐,却半点儿用都没了。
严清歌恨恨问道:“你吃的是什么?”
欧阳少冥道:“这是一颗半日逍遥丸,服下的人,半日之内没有服用对应的解药,会七窍流血而死。娘娘,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以后我鞍前马后,供你驱策,另一个,是我就这么死在炎王府。你选哪一个。”
严清歌大吃一惊:“你好毒的心肠!”
欧阳少冥身份特殊,做过二皇子、静王府和四皇子的入幕之宾,还给很多贵族之家的重要人物治过病,手中掌握的秘密非常多。
如果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炎王府,很多人一定会以为是炎王府要逼问什么,才造成现在的后果。到时候,那些为了让自己秘密不泄露,而选择和炎王府做对的人,绝对会如过江之鲫,连绵不绝。
“这半日逍遥散的解药,我交由娘娘您保管,我进宫一趟,半日内一定会回来。若我在宫里暴毙而亡,也连累不到娘娘。”欧阳少冥侃侃而谈。
严清歌看着这个身在屋檐下,和人讨价还价的时候还不忘摆出高姿态的男人,恨不得叫人将他直接打死算了。可惜,她身后还站着整个炎王府,她不能轻举妄动。
一只小瓷瓶被欧阳少冥举着,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然后,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看门的下人看见欧阳少冥要出去,赶紧道:“欧阳神医,你不要出去!”
严清歌却是看看桌上的瓷瓶,冷笑了一声:“叫他走!”
等欧阳少冥出去了,严清歌要紧牙根,嘱咐下人道:“喊几个身手好又机灵的家将,跟着欧阳少冥。他要进宫,就送他进宫,别的任何地方都不能让他去。路上多加小心,不要让他有任何动手脚的机会。”
这几天,一直都有人伺候欧阳少冥更衣梳洗,他来时穿的衣裳已被换了个遍,按理说,身上可疑的东西早被全部搜走了,严清歌愣是不知道他放那半日逍遥丸和其解药的瓶子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此时此刻,她倒是真的希望欧阳少冥半天内没回来,倒毙在宫中才好,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是,严清歌的想法,显然没有成真,午饭还没有开,一名下人便通报道:“欧阳神医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他的事情,不用和我说了,叫他走就是。”严清歌真的是懒得再管这个疯子了。
“虽然娘娘不想见我,但我还是要向娘娘告辞的。”不知什么时候,欧阳少冥走了进来。
只是一个上午没见,他瞧着竟然年轻了五岁,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一样,精神陡然一振,不似前几天那般要死要活的。
严清歌一猜,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八成是严淑玉又给欧阳少冥吃了什么甜头。
前脚还在口口声声说着认她为主,后脚见了她那庶妹就和服了杨柳甘露一样,这样的白眼狼,她真的没福消受。
严清歌冷笑着嘲讽:“我们庙小,留不住神医这尊大神。你回你的宫里做御医,不要和我们炎王府扯上一点关系,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欧阳少冥笑了笑,道:“娘娘怕是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才说这话。若是我能告诉娘娘您一些别人没办法告诉你的消息呢?譬如说,今天晚上,就有人要对忠王府世子下手,娘娘您觉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