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帝久不临幸妃子的消息,在大周高层贵族圈,并不是秘密。
严淑玉在宫中住了一年多,还是住在皇后的凤藻宫,却一次都没有在凤藻宫见过皇帝出现,自然也是知道皇帝不近女色的。
而且,她可没听说之前有什么才贵人的!
严淑玉曾经是京城四大才女之一,除了她,谁会叫做才贵人这种奇怪的名字。
“八成错不了。”炎修羽的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他带严清歌去听外面那出荒唐的书,只不过是为了让严清歌逗个乐子,却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真的影响到他们。
皇上、皇后和太子都疯了么!
竟然能容得下严淑玉做下这种事情之后,还让她改头换面留在皇帝身边伺候,而且还给严家变相的送来这么多赏赐。
严清歌和炎修羽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严清歌叹气几声:“罢了罢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一时间,她竟是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尽管严淑玉真的非常有手段,对男人,也放得下那张脸,极尽一切引诱,又会做各种媚药等物助兴,可是这次她下手的对象,可是大周的皇帝啊。
大周的皇帝,什么美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勾引没受过。且严淑玉还不是完璧之身,那要了她身子的人,甚至连太子都不是。就这样的人,竟然被皇帝看上,不顾脸面的要到身边。
严清歌可以想见,太子和皇后在宫里面,到底会发多大的脾气了。
她眼前几乎都能看到皇后那张明明怒意勃发,还是要强扮平静,结果搞得整张脸都扭曲的不像样子的面孔。
这次严家得到的赏赐,与其说是皇后赐下来的,不如说是皇帝赐下来的吧。
炎修羽也觉得心里头有些怪怪的。
他拍了拍严清歌的手,道:“既然并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坏的事情,那我们暂时不要担心了。”
严清歌嗯了一声,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会儿才有功夫将皇后赏下来那份长长的礼单给炎修羽看。
“除了那些绫罗绸缎和首饰等细软之物,别的东西,却是不好处置了。”严清歌苦恼不已。
这次皇后赏下来的大宗物件儿,最是难处置。
炎王府给炎修羽打造的家具,是照着严清歌画的图纸来的,早就准备好了,所以,皇后送来的那一套家具,完全用不上。可是,因为是御赐的嫁妆,只能带着到婆家去。幸好,炎王府不缺那么一两件空屋子,可以将它们放进去供起来。
但那庄子和宅子就未免棘手。
这几年,皇室赏人东西,总爱赏赐宅子和庄园。
实际上,那些宅子和庄园,都是前几年战火中失了主人的。
严清歌可以想象,那宅子现在有多破败,而那庄园,估计不是荒了很久,就是被附近的农民偷偷耕种了的,到时候处置起来,就是大难题。
“你别担心,就叫它们放着吧。你想管,我叫炎王府的人去打理一下,不想管,就那么放着。”炎修羽满不在乎的说道。
炎王府又不缺那么一点两点的宅子和地,皇后送来的这两样东西,根本就没被炎修羽放在心上。
有了他的保证,严清歌才松口气。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到了腊月。
眼见得,离严清歌成亲的日子只有十几天了。
严家的人,渐渐忙碌起来!
因为严清歌出嫁,必定是要从严家出发的,礼部将早就做好了的嫁妆抬到严家。
不看不知道,真到了这一天,人们才知道这场婚礼的规格有多高,那些嫁妆,不单单将严清歌院子里的库房填满了,还征用了已经没人住的寒友居的库房。
贵重的东西,有一斛斛珍珠,一盒盒宝石,柔滑细腻的贡缎,大量珍贵的药材,一箱子一箱子的皮毛……
不贵重的东西,有红漆马桶,洗脸架子,雕花铜盆,甚至铺床的草席,一套套的碗筷,食盒,铜镜……
这些东西又多又琐碎,严清歌看了一会儿,眼睛都要花了,只叫人将单子拿来给她瞧。
几乎她以后一生能用到的东西,那单子上都列了出来——甚至包括子孙桶都有。
重生前,严清歌出嫁,可没有这么“麻烦”,她只得了三百两银子当嫁妆,带走的,就四只大箱子,里面放着她历年用的东西,和自己做的新衣新鞋,等嫁过去后,孝敬公婆小姑。
若不是有乐轩千里奔骑,给她送来了良田和银子添妆,她嫁给朱茂后,得的白眼,肯定不少。
两世对比,严清歌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这么巨大的差别,让她一时间,唏嘘不已。
就是这些所谓的“虚礼”,证明了她的地位和重要。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了那个对的人。她很清楚,哪怕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哪怕炎修羽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们两个,也会接受对方。
就在严清歌捧着嫁妆单子发呆时,门口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严清歌听那声音熟悉,还没来得及辨认出是谁时,门帘就被人掀开了,穿着一身水滑灰色皮毛大氅的顾氏走进来,身边跟了浩浩荡荡十几个丫鬟,她快步上前拉住严清歌手,惊喜道:“我就说你养回来了!你舅舅还不信,叫人跟出海的商人买了许多盒子罗斯国香粉,让你出嫁的时候涂上,别叫人家看轻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严清歌和顾氏都忍不住笑起来。
“舅妈,你净会取笑我!”严清歌有些害羞了。
“你舅舅这次没过来。北蛮那边这几年不太老实,总是在打仗,他在青州,来回要两个月,走不开。我半年前得了你婚期的信儿,巴巴的上路,来给你送嫁,但半道上查出来身孕,路上耽搁不少时间,这才到。”顾氏说道。
严清歌一怔,顾氏穿着的袄裙非常宽大,上面又都是皮毛,根本看不出怀了身孕,要按她的说法,现在顾氏可是有起码半年身子的人了。
严清歌赶紧招呼身边人:“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儿请郎中。”
顾氏年纪可不小了,她和乐毅少年夫妻,相扶相持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只有乐轩一个儿子,而今年届五十,竟然老蚌怀珠。这么大岁数怀孕,本就难得,怪不得之前竟走了半年,才从青州走到京城,想必这一路上肚里的孩子没少折腾她。
顾氏摁住严清歌手,笑道:“我们带了郎中进京,你莫担心。头三个月我身子不爽利,索性半道找了处地方住下了,身子大好后才启程的。有轩哥陪着我,我绝不会有事儿的。”
严清歌眼睛却是一热。
乐毅被青州牧这个职位捆着,没办法亲自来给她送嫁,但顾氏和乐轩却来了。为了怕她知道顾氏有了身孕的事情,她会不让顾氏来,乐轩和顾氏瞒着她,没有将这消息告诉她。
上一世,乐家对她这么好,这一世,还是对她这么好。
严清歌眼泪汪汪,竟然哭了起来。
顾氏笑着拍打着严清歌的肩膀:“要出嫁了,以后可不能像个小孩儿一样,还这么说哭就哭的,给婆家的人取笑。”
严清歌伏在顾氏肩头,凶巴巴任性道:“羽哥才不敢呢。”
顾氏忍不住想起以前乐家在京城的时候,炎修羽黏着严清歌的样子,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炎修羽只会将严清歌当成掌中宝,怎么会取笑她。这门婚事,乐家上上下下,都是极为满意的。
没几天后,乐厚和荀氏也到了。
严清歌以为,她家的亲戚差不多已经到齐了,毕竟乐柔去世多年,乐家来这些人,已经够了。而严家一脉代传,严松年又只会结结交酒肉朋友,根本没有亲戚。
出嫁前三日,严清歌开始叫人将她这边的东西朝炎王府搬一些。
之前严松年许诺过,如果严家没有男孩儿继承家业,严家书库剩下的书,都会给她做陪嫁。
而且,乐柔去世后,留下的那些昂贵嫁妆,也该由严清歌继承,她在严家没什么羁绊,严家的东西她不要,但乐柔留给她的东西,也不会白白便宜严家,自然都要带走。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加在出嫁当日抬上街游行的嫁妆里,严清歌的嫁妆,绝对要超过两百八十抬,这不符合规矩,所以,只能提前朝炎王府运去。
一辆辆装满了东西马车朝外行驶,上面满满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箱笼。
虽然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不少路过的人还是啧啧称奇。
这里四邻都知道严家大小姐和炎王府的婚事就在这几天了。 嫁妆多到要提前朝婆家运,这严家的家底可真是厚!
那些运送嫁妆的家丁们,听着人们议论,也忍不住挺直了胸脯。大小姐嫁得好,他们脸上与有荣焉。
就在这时,忽然,路边斜刺里杀出了一个打扮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哀嚎一声,坐到路中央,挡住马车的去路:“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儿的东西往外拉!”
“这位大娘,你快些起来。”牵马拉车的家丁不解其意,对地上那女人说道。
这女人年纪不算大,只有二十四五岁年纪,容貌清秀,但看其打扮,应该是个寡妇。
“我不起来,你们快把我儿的东西拉回去!老爷就我儿一个子嗣,老爷说过,严家都是我儿的!那两个丫头片子,别肖想一点儿家财!”
一时间,别管是拉车的人也好,还是围观的人也好,登时都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