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歌听了晶儿的汇报,不知道素心来找她干什么。
重生前,严淑玉身边的大丫鬟早早换成太子派来的宫女,这个素心她倒没有听说过。
“叫她进来吧。”严清歌说道,她好奇严淑玉的丫鬟会给她讲什么。
素心进了屋门,严清歌细细打量她,见素心约莫十四五岁年纪,也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脸颊上有两坨红色,瞧着跟涂了胭脂一样,她皮肤带股黄气儿,长的不好,身上的衣服是旧年的衣服,很短,露出长长一截手腕、脚腕。
她一看到严清歌,不等问话,就跪下来磕头磕的山响:“大小姐,海姨娘是二小姐害的。”
“不是彩铃么?”严清歌心里惊异,但嘴上却不显。她旁边的如意却是吓了一大跳。
素心道:“是二小姐让彩铃动手的,彩铃服的砒霜,也是二小姐给的。彩铃姐和和我说,若二小姐逼死了她,就叫我找人将二小姐害海姨娘的秘密说出去。”
严清歌没想到那彩铃竟然还提前留了一手,而这素心更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严清歌问道。
素心继续道:“我家和彩铃姐家是同乡,论起来沾亲带故,十年前发大水时一同进京,我爹娘兄弟路上都死了,只有我侥幸活下来,被彩铃姐一家照拂,才勉强捡了条小命。当时海家买人,彩铃姐全家自卖进海家当奴才。我一个儿活不下去,前后脚跟着进了海家。我年纪小,没根底,海家也不知道我来历,把我送到严家做二小姐丫鬟。去年彩铃姐从海家过来伺候姨娘,虽然我们十年没见,但心里都知道对方是谁。”
严清歌没想到,素心竟然和那个彩铃有这样的渊源,怪不得素心肯为彩铃做这样的事情。
“彩铃姐和我说了三件事,其一,海姨娘掉胎那晚上本来好好的,二小姐进了海姨娘屋子,再出来时,海姨娘就不行了。彩铃姐进屋,听见海姨娘说胡话,喊着二小姐名字,让二小姐别碰她。其二,海姨娘疯了后,并没有请郎中,那些安神的药,是二小姐从海家拿回来的,海姨娘除二小姐外谁都不认得,非常怕二小姐,有时候二小姐一碰海姨娘,海姨娘就会尖叫大哭。其三,二小姐拿彩铃姐全家的命威胁她,叫她用枕头闷死海姨娘,若有人来调查,便服毒自尽,坐实这件事。”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严清歌只想到海姨娘的死和严淑玉有关系,却没想到海姨娘的堕胎也是由严淑玉一手造成。
她脑子里的那根一直找不到的暗线串起来,一切事情都明了了。
怪不得严淑玉回来的这么快,原来是听说了海姨娘换了药方,没多久就会神智恢复,到时候她对海姨娘做下的那些十恶不赦的事情,便要曝光了。
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严淑玉再精明也想不到,素心这么个孤儿,竟然和彩铃有旧,彩铃早将一切都告诉了素心。
严清歌听完,叹口气:“仗义每是屠狗辈,负心常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
为了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大字不识的奴婢素心来到青星苑,给严清歌报信,为彩铃喊冤。而严淑玉这个京城第一才女,却生生的害死了自己的亲娘。
严清歌感慨一番,对素心道:“好忠义的丫头。你起来吧,你不要回明心斋了,就在我这儿呆下来吧。”
素心心头的一颗石头落下来,对着严清歌重重的磕头。
刑部,炎修羽正和几名捕头讲话,这几日为了严家的案子,他几乎整日消磨在这里,
“炎小王爷,案子查来查去没什么新线索,我们拿了海家的人审,都说那个严家庶女取砒霜,是用来治疤的,不如您先回去,有了新消息,我们知会您一声。”一名捕头劝道。
“好,我几日没练武了,回去活动活动筋骨。”炎修羽笑道。
他才走出门,就见自己的小厮跑过来,嘴里喊道:“炎小王爷,这是严府送来的信。”
严府给他送信的,只有严清歌一个人。炎修羽挑眉一笑,喜盈盈接过信封,站在刑部门口台阶上读起来。
才读了几行字,炎修羽的眉头就紧紧的纠结成一团。
严清歌信里面说的若是真的,那这案子即刻就能结了。
对大宅院里的阴私,炎修羽知道的不是太多,但也不少。可像严淑玉这样弑杀亲母的,几百年都难得出一桩。
他一抖信纸,大步回了刑部大门。
里面的捕头见了炎修羽,道:“呦,炎小王爷可是什么东西忘拿了?”
“不!我刚接到一封信件,举报海姨娘遇害案,凶手是她亲生女儿——严家庶女严淑玉。”
“什么?”几名捕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见多识广,办了很多案子,见过为了家产儿子杀爹的,因为婆媳纠纷媳妇杀婆婆的,但极少见到有女儿弑母。
毕竟女孩儿嫁出去就如泼出去的水,娘家母亲是她的依靠,谁会平白无故的杀了自家母亲。
加上当初海姨娘死后,是严淑玉先嚷嚷着要报官告这个告那个,他们虽然发现这案子里疑点很多,可是并没有往严淑玉就是凶手这方面想。
严清歌的那封信件写的很简单,但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而且举证人是素心,严淑玉的贴身丫鬟,非常有说服力。
这些捕头们传阅着这封信,不多时脸上都浮现出震惊之色。
“这素心现在在严家大小姐处,我们现在就去海家,将那彩铃一家人提走对口供。”一名年纪不大,但是阅历丰富,心思细密的捕头立刻拍板决定。
他们若想知道素心说的话是真是假,彩铃一家人非常重要。他们首先要审问一番,看素心是否真的和她说的那样,被彩铃家救过。
下午时分,审过彩铃一家人,房中的捕头们心里清楚,那个素心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这严家庶女,可真是够狠的,不但将自己母亲怀了七月的四胞胎生生打下,还下了药物令其疯癫,一看其快要好转,更是下手将她杀死。
可惜,最后一步时,她为了追求更大利益,将家中里另一个可能知道内情的姨娘彩凤除去,而选择了报官,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令所有真相都被兜出来。
他们从彩铃家中得知的消息,不仅仅包括彩铃家的确和素心有旧,还包括严淑玉跟着欧阳少冥学医多时的消息。
欧阳少冥是在刑部有备案的,对这个变态神医,刑部的人很不喜欢。先前还有几个仵作和欧阳少冥交好,可自从出了欧阳少冥想要活剖人体的事情后,便没人敢和他来往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名捕头摇头晃脑道。跟着欧阳少冥学东西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怪不得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的去手。
“炎小王爷,我们这就去严家抓人么?”一名捕头殷切的对炎修羽说道。
“不,我先去一趟太子府。”炎修羽想了想,回道。
严淑玉虽然没进太子府门儿,可也算是太子的人。他如果贸贸然将严淑玉抓进去,打的是太子的脸,到时候闹起来,吃亏还是炎王府。
这些年炎修羽阅历渐多,对这些事情也慢慢的有门道了。
严淑玉并不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第二天一早,她嘱咐一个婆子,道:“去喊素心回来。”
那婆子过一会儿回来,道:“青星苑附近老奴找遍了,没见到素心姑娘。”
严淑玉一愣,素心还能上哪儿去。
她昨晚上支使素心出去,一半儿是为了叫素心打探青星苑里的消息,一半儿却是看到了素心鼻子边上残余的一丝棉絮。
旁人背着她在鼻子里塞棉花,她倒是能稍稍容忍,可素心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敢这么做,简直是在找死。
马上要中秋,夜里有多冷,严淑玉很清楚。既然素心不爱闻明心斋的味道,她就成全她,叫她在外面不眠不休冻一晚上,叫她好好的尝尝教训,看她还敢不敢胆大妄为。
只是她没有没想到,一晚上功夫,素心就不见了。
“去找找!”严淑玉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头,急忙吩咐了好几个丫鬟婆子,满严家的找起了素心。
找了两圈,全都无功而返。
有名婆子小心翼翼对严淑玉道:“二小姐,有没有可能素心跑了?”
“她能往哪儿跑?”严淑玉冷笑几声:“她身契在我手中,一个奴婢,没有路引户籍。跑?跑不出京城就得被抓回来。”
那婆子打个冷战,不敢吭声。严淑玉思忱一下,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道:“去青星苑问问,看那刁奴在不在青星苑。”
那婆子一阵儿的无奈,只好乖乖去照办了。
到了青星苑门前,那婆子老远听见一阵脆生生的丫鬟们笑声,探头一看,见是几个丫鬟正在嬉戏玩耍。
自从上回炎修羽送了狗来,看严清歌很喜欢那几只小狗,便一发不可收拾,送了各种活物来。因青星苑有湖,水鸟送的尤其多。特别是其中的几只大白鹤和彩色水鸟,点缀的青星苑越发美丽。
不过,那些狗大部分都是炎王府豢养的猎犬,天生就有捕捉猎物的本性,除了那两只人高的大白鹤不敢惹外,剩下的水鸟每日里都要被它们下水扑上好几回,每每闹得鸡飞狗跳。
那几个丫鬟,便正围着水面看好戏呢。
正在婆子也忍不住探头跟着看时,门口寻霜伶俐的跑过来,上下打量着这婆子,道:“你是明心斋的王婆子?你来我们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