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时装扮的再美的屋子,在搬家的时候也会呈现出它破败的一面。
炎修羽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狼藉,就好似他现在刚吃了顿愁苦离别宴似的心情般。
大件粗笨的东西,已经被下人搬走了,只剩下精巧贵重的还在屋里放着,等着精心打包后再装车,免得路上颠簸有所损伤。
炎修羽一眼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只木匣子。
这匣子他也有一只,是专门盛放春猎帖子的。
他脚尖一顿,下意识的咬了下舌头,道:“咦,清歌妹妹,难道你也要去参加春猎么?”
严清歌正在低着头帮如意缠几件瓷器,听了他话,笑道:“是呀,我刚接了柔慧公主帖子呢。亏得我在白鹿书院学过弓马,不然过几天真去了猎场,就该丢人了!”
听了她脆生生的回答,炎修羽本来略微灰败的脸上,慢慢的慢慢的染上了一层得意,照的他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夺目的风发之色,让他俊美的脸庞像是在发光一样。
他打心眼里快活的笑道:“太好了!我为了这春猎在校场练了好久呢,还约了太子哥,跟他比拼谁打的猎物最多!”
严清歌见他这样,无奈道:“你跟太子比什么,他那病秧子的名头,已经传的天下皆知。你赢了他不光荣,输了更是丢人。”
炎修羽听了,笑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可能输的,而且太子的身体也不像别人传的那么糟糕。”
有了炎修羽在旁打岔添乱,严清歌和如意手上的活越做越慢,最后无奈将他赶出去,才将将在天黑前将屋里的贵重物品收拾好。
在炎修羽的护送下,严清歌拉着几车东西回了严家。
因为车大,必须从正门过。那门房一见是严清歌带着东西回来了,赶紧上前巴结,热切殷勤的卸了门槛,巴巴的护送她到了二门处才折返。
严清歌走远了,那门房还远望着里头,脑袋都快探断了。他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掌,门房吓了一跳,见是前院一个管草木的小子,瞪眼道:“你想吓死爷爷?”
那小子嘻嘻笑道:“临叔看什么呢?”
“我看什么也是你能打听的!”门房脸颊上的横肉一拧,骂道:“好好干你的活去。”
那小子巴砸着嘴巴,笑嘻嘻道:“我知道临叔看什么呢。是看大小姐吧?也不知道大小姐跟皇上长的像不像。”
“浑说什么。”门房被他戳中心中所想,跳脚不已,追着那小子打。
严清歌回了青星苑,先去了书房呆着,好方便如意和旁人一起收拾住的地方。
白天太忙,晚上严清歌身体乏,睡得就早,也没去严松年和别人处拜访。今日却奇怪,平素里她每次回来,严松年总巴巴的使人来喊她,今天却安静的很。
一觉睡到天亮,严清歌起了身,洗漱过在家里转了转,吃过饭后钻到书房里练字。
到下午时分,严清歌正坐着看书,门被如意推开了。
“大小姐,炎小王爷送东西来了,说是明儿你去春猎的时候需带的。”
严清歌一笑:“偏他多礼!我瞧瞧去。”
如意吐吐舌头道:“炎小王爷这回亲自送了东西来呢,不过他被老爷拦了拦,待会儿才过来和小姐说话呢。”
严清歌出了屋门一看,见院子里停着几辆车子,上面放着许多东西,有叠起来的大片大片厚布,还有一根根或长或短的木头,暂时也看不出是什么。
就在严清歌纳闷时,炎修羽急匆匆走进来,步履轻快,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严松年,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炎修羽的脚步。
看到严清歌,炎修羽眼前一亮,笑嘻嘻道:“清歌妹妹,我给你送点儿东西。每年春猎都要好几天才算完,我猜着你可能没帐篷,就送来了一顶。”
严清歌还真没想到去参加春猎要准备帐篷,她以前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忍不住扶额对炎修羽道:“多谢羽哥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呢,亏得你送了帐篷来,不然我去了就没地方住了。”
炎修羽笑道:“不会的,就算你没带帐篷,给你发请柬的柔慧公主也会均出一顶给你,再不济你还能跟凌霄住一起呢,每年春猎总是少不了她。不过住旁人的,没有自己的住着方便就是了。”
严松年挪动着肥胖的身子,气喘吁吁到了严清歌和炎修羽跟前,他拿着帕子擦着头上的汗,听见二人对话,吃惊道:“春猎?清歌,你要去参加春猎了么?”
他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露出了讶异又了然的神色,一张嘴半张着,半天都合不拢,一脸事情败露后“果然如此”的懊恼和失望表情。
严清歌看他神色有异,不禁感到奇怪,道:“是呀,我收到柔慧公主帖子,请我去参加今年的春猎,父亲有什么异议么?”
严松年面色颓然,好半天才吃吃的开口道:“你……你只管去吧!哎……”说完长叹一口气,竟然一脸遮掩不住的难堪之色,离开了青星苑,连炎修羽都顾不上巴结了。
严清歌一头雾水,只觉得严松年这样莫名其妙。
炎修羽昨儿才和她分别,但今日见到,竟然像是久别那样老是腻着她,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离开。
送走了炎修羽,严清歌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起来严松年白天的那番反应,叫来如意道:“今天白天父亲的样子不对,你去打听打听,看最近府里都怎么了。”
如意称是,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如意回来了,对严清歌道:“小姐,我问了问,府里最近就两件大事儿。一件是海姨娘有天叫彩凤姨娘去明心斋说话,俩人在一起坐着坐着,海姨娘就喊肚子疼,还见了红,后来请来郎中治了好几天才好。老爷本来想罚彩凤姨娘,结果彩凤姨娘也查出来有身孕了。”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儿!”严清歌眉毛一挑。
海姨娘现在在府里的地位可是真不如之前了,不然严府也不可能接二连三有人怀孕。
严清歌淡淡道:“那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是二小姐结了个诗社,叫做天行健诗社,里面收了很多京里面的才子才女。现在在京城里风头很健,这个诗社每个月都会出一本诗集子,放在外面的书铺卖。二小姐就是诗社主人。”
严清歌心下一跳,道:“这诗社的人多么?你能不能帮我找来这诗社的名单?”
她重生前,严淑玉可没有这么艰苦刷名声的经历,自然也没有组建什么诗社了。不过她做的这事儿,倒是便宜了严清歌,有了这个诗社,严清歌搞明白严淑玉现在和哪家交好,和哪家交恶,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件事并不算难,第二天出发去秋猎前,严清歌就收到了那份诗社的名单。
早起严清歌梳妆打扮过,又清点过行李后,坐上晃晃悠悠的马车,才有空在车里面看着那份名单。
这份名单不算长,总共只有十三个人。
其中除了京城四大才女,和四大才子之中除卫樵外的三位,还有一些别家的子弟,其中朱茂两个大字最是刺痛严清歌的眼睛。
她冷笑一声,将诗社上那些人的名字记了下来,才将纸张揉成了团,扔进车里载的的炭炉中。
缕缕青烟升起,那名单转瞬就成了片片炭灰。
春猎的地方在离京城有将近一日车程的地方,那里的山脚下有丰茂的草地,和不算很密集的森林,还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很早以前,就被圈起来做为皇家专用的围猎之地。
路上无聊,严清歌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一会儿就有些困了。
正在她脑袋一点一点,想要睡着时,忽然听见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将她从困意里惊醒。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声音是凌霄的。
她一掀车帘,只见不远处并肩跑来两骑,看服色是一男一女。
这两人的马骑得不算快,但是也比马车走得快。很快他们就到了跟前,严清歌认了出来,其中一人是凌霄,另一人是水穆。
凌霄也看到了严清歌,她一勒马,停下来,惊喜道:“清歌妹妹,你这是去哪里?”
“我接到柔慧公主的帖子,请我参加今年的春猎。你也是去参加春猎的吧?”严清歌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水穆身上打了个转儿,凌霄娇嗔的拍了严清歌的胳膊一下,脸色腾地一下红了。
“我是路上遇到了水家大哥,才跟他一起骑马先行一步的,我们的行李车子在后面。”凌霄别扭的解释道。
今年冬假凌霄和严清歌联系的不多,因为凌霄常常到郊外跑马,一去就是一天。严清歌给她送东西,她倒是每次都回礼,回信就少了。
严清歌看凌霄和水穆这么亲密的样子,一下子就猜到凌霄的小心思。凌霄今年十五,也是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候了。
水穆却是落落大方,对着严清歌一笑:“严小姐大安!可惜我妹妹今年没来参加春猎,不然你们几个女孩儿就能在一起了。”
凌霄一咬嘴唇,看了看水穆,有些为难道:“那我下马去找清歌妹妹啦,我和她坐车一起去。只是对不起水大哥你了,是我拉着你和我一起跑马的,现在又撂下你一个人。”
水穆道:“好!”
他只回了一个干脆利索的字儿。凌霄却犹犹豫豫,啃着嘴唇磨蹭着下马,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
严清歌在心里暗笑,道:“我看你也在车里呆不住,你只管骑马去吧。反正等围猎的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就算凌霄家家教不严,可以经常出去玩耍,但不代表凌霄能时常和别人家的男孩子相处。严清歌虽然也没人陪,可是却不想让凌霄白白浪费了这个和心上人相处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