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胜把三人引进了正厅后,便吩咐下人去把自己的镇山茶王取来,他要亲自为无定禅师烹茶。
无定盘膝坐于茶案客位,手中一粒一粒的拨算着佛珠,两个沙弥自顾自的站在无定身后左右两侧,而那南宫胜便在对面主位之上拨弄着茶具。不多时,无定见南宫胜调好了火候,便开口问道:“南宫居士,有话直言吧!”
南宫胜素来不加忌讳,但此刻却是有些摇头叹息,他开口说道:“无定禅师修习多年,想来也习得一些盖世功法吧?”
老和尚闻听此言,缓缓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倒是有幸习得一些奇灵武技,不足挂齿。怎么,南宫居士对这等凡夫武技颇感兴趣?”
谁知南宫胜闻言竟连连摇头,开口道:“进来吧。”
此话一出,只见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正厅。这四人面色略有些暗沉,但是出落得倒也都不错,五官面相身材各有千秋,身上的穿着无不是蚕丝金线,当真是华贵尽显。
南宫胜一边看着这进来的四个孩子,一边自顾的说道:“这四个,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给我生下的四个孙子孙女。快过来,给禅师行礼!”南宫胜说着站起身,向着那四个孩子挥了挥手。那四个孩子见状赶忙凑向前,一齐给无定禅师抱拳深鞠一躬。
南宫家一直以来便只有南宫相鼎生育了四个孩子,一个大姐,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个小妹。老二南宫相儒死的早,他的婆娘马氏都没有给他守够三年孝便扯了理由早早的离开了南宫家,顺手还卷走了上百两银子。至于老三南宫项舟,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了,却始终都不曾婚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对哪家的姑娘讳莫情深。南宫胜也懒得管他这些,任由他自己随性而活,自生自灭。
无定见状自然不会摆架子,回过身向这些小辈点头示意。那两名小沙弥也跟着老和尚向这些人行了佛礼。
南宫胜这时说道:“我这四个孙子孙女啊,前些年依次到了足以炼化灵气的地步,虽然算不上优秀,但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
只见他叹了口气,又缓缓开口道:“唉,怪老夫无能啊。即便有万贯家财,也寻不来适合我这几个孙儿修炼的功法,眼见着还有不足五年这崇灵殿的州试会赛便要开始了。此番请无定禅师前来,就是想请禅师帮忙传授我这几个孙儿功法。”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向着无定和尚抱了抱拳:“还请禅师授意功法,禅师的善行,我南宫胜没齿难忘!”
袈裟上满是补丁的老和尚回过来身,脸庞之上依旧是一副古井不波的笑意。
功法可是难得之货,想寻来顺应自己五行生克之功法更是难上加难。许许多多的能人异士不论体内灵气多么的深厚,最后都折在了功法之上。可以说,功法的品级最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修行者能走的距离远近与快慢。
想那不三不四二人也正是偶然寻得一中流功法便可跻身五品高手之列,可见功法对修行之士影响有多么重大。
老和尚伸手把南宫胜引到了座位上坐好,自己便自顾的坐在了对面,开口说道:“南宫居士不必心急,您在秋岚山的善行,我素来在方丈师兄的那里也有所耳闻。这一次方丈师兄见您信件,心中对事早已猜出了七八分。所以特意差我备好了功法,已备您的不时之需。”
听到这话,南宫胜似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深深呼出了口气,对着后面站立的四个年轻人开口道:“你们这四个小兔崽子,还不赶紧磕头拜师!”话毕,那四人急忙跪于地上重重的磕了响头。
见孙儿们行过大礼,南宫胜心中更是稳于泰山。他端起了刚刚烹好的茶壶先给无定禅师斟上一杯,继而又开口问道:“那不知无定禅师这次带来的是什么功法,供我这几个孙儿修行?”
一一扶起晚辈后生的老和尚正回过身,轻声道:“当是我叠云寺绝技,空禅印与烟波九歌!”
听闻此话,那南宫胜老脸之上突然一脸的不可置信,空禅印?那是何等的绝技!
百十年前,叠云寺创立伊始。那时秋岚山本是一座宝山,立宗之人法号善智的和尚为扬名纳徒,使功法一掌便把秋岚山从中截开,化作了现在的秋岚山与二丈山。后来他为了有能者可以承他衣钵,便把自悟的功法用指力雕刻于寺后山洞中的石壁之上,得名空禅印。
传奇的故事总会有人效仿,正如二十年前有位传奇的年轻刀客,仅一刀便把相邻的牛首山峰一分为二。
在山底仰身望去,叠云层障之中仿若掌中四指,至此便有了天下英雄不出四指的说法。
那南宫胜满心欢喜了一刹,但是转瞬便又暗淡下来,连连叹气道:“这空禅印我倒是略有耳闻,早已是善智大士的成名绝技了。但这烟波九歌,分明是叠云四佛中善惠圣尼的功法,无定禅师您堂堂男儿身,便是您已修炼出无上神通,这烟波九歌您又怎么修行呢?”
无定依旧是双手合十,面目之上挂着笑意。他笑吟吟道:“贫僧自然是有方法的。”他边说着,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名沙弥,又道:“否则贫僧便白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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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一道年轻身影便早早的在武家大院门口等候了。
武家门岗的轮班是黑白天调度的,何时都不缺人看守。那看门的申护院早早起来看着门口闲庭漫步的少年,一阵一阵的头疼。
“我说小伙计你别转悠了,你要是找谁我就给你去通告一声。他要是没起床,你便进我们倒座休息片刻,你这来来回回的,我眼都花了!”申护院抱怨着说道。
小九抬眼看了看那老伙计,无奈的挑了挑眉,连句话都没搭便又自顾的溜达了起来。
申护院见状好一阵无言,心中不断的劝解着自己‘眼不见为静,眼不见为静。’
这样不多时,武天豪便走了出来。
申护院见状连忙住起棍子,大喝道:“二少爷好!”天豪倒也不端着,回了句‘申叔好’便跟着急不可耐的小九向着山林的方向走去。留下申护院心中的一阵舒爽。
今天似是要闹天气,打天明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的,反倒是更闷热上许多。
走了十数里地,天气已经无比的闷热了。小九脱掉了身上的汗衫,只斜挎了一个硕大的布包在腰间,身上筋骨肌肉尽显。不过此时的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反而天豪倒是无比的惬意,这闷热天气的十几里路对他的影响仿佛微乎其微。
“这趟出来,你就没带什么家伙事吗?”小九喘息着问道,只见他扶着一颗树,另一只手死命的捶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
天豪转过身看了看小九,漏出几分笑意说道:“我们不过是去探查一番而已,我又不似你那样有一手神乎其技的炼甲之术。”说罢便寻了一个干净些石面蹲坐了下来。
“往前还有七八里路,差不多就走出三十里了,我顶多在同你走上五里路。到时若是在瞅不见你说的那个墓穴,我便要回家了。瞅这个天色,午时一过最多未时过半,便有场倾盆的雨,我可不想和你一块当落汤鸡。”
小九也是累不行了,把包袱放在一旁便径直的躺了上去。他扭了扭似乎是不怎么舒坦的身子,声音略有些低沉的道:“我给你那护腕,你可带着了?”
天豪闻言,扬了扬左手手腕,发出一阵响动。接着他便见到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准确的落在了他面前。天豪拿起匣子抖了抖,传来一阵金属磕碰之声,他已然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了。
“昨天我……走的急,这些短箭忘记给你留下了。回头下到墓里,把箭上好,里面保不齐有什么乱八七糟的东西呢!”
小九有气无力的说着,倒是惹来天豪颇有些动容。他应了声好,便把木匣子别在了腰间。
这山间的天气变换十足,两人这般歇息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山间便刮起了一阵阵的阴翳怪风。走了一上午路的天豪彼时也有些发困,却被这阴灿灿的风一吹,登时便有了精神。
他忙坐起身望向小九,却见小九此刻已传出细微鼾声。
睡着了!天豪叹着气揉了揉眉心。心道小九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在这山林间睡熟过去,还好他警觉即刻惊醒过来,否则若是有只过路的白额大虫,两人还不命丧当场?
山风愈发有些急了,隐隐中还伴着几丝管制乐器的声响,天豪听不真切,只觉得像是风吹过树洞的声音,但是当下心中却是有几分惴惴不安。他右手手指迅速从腰间木匣子中抹过一柄短箭,不由分说的便直接上膛。
“醒醒别睡了!”天豪走到小九身旁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踢得一惊,赶忙揉着眼问道:“怎么了,下雨了吗?”
不知何时天豪早已运开了大金刚经,周身上下浮现出了淡淡金光,他无比警戒的望着来时方向沉声道:“有东西,似乎是冲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