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来到了高美和付新宇的新房门口,叶晴染回头叮嘱了一声:“你们都别说话,我来。”
高美依旧是老眼光看人,轻蔑地撇了撇嘴:“我先警告你哈,假如你把事体搞坏,我让那帮子乡下佬住到你家去!”
“放心,绝对不会出现那样的奇观!”
付新宇悄悄地扯了扯高美的衣袖,轻声道:“老婆,嫂嫂是来帮我们解决问题来的,你对嫂嫂客气一点好伐?”
高博拍了一下高美的脑袋瓜,“你嫂嫂是智多星,你一定得相信这点。”
哼。
高美冷笑了三声,却也不再开腔。
“把门打开。”
付新宇赶紧上前掏钥匙开门。
门开处,
一股呛人的浓烟冲了出来。
咳,咳,咳!
屋外的人呛成一片。
透过浓重的烟雾,叶晴染首先如木佛般地怔忡住了。
烟雾缭绕中,几个影影绰绰的人或坐或站。说话声与电视声,震耳欲聋。
高美发疯了!
“王八蛋,你们这是要成心毁了我的房子啊,我跟你们拼了!”高美大叫着,撸衣挽袖要冲进去。
叶晴染一把抓住,道:“稍安勿躁,一切交给我!你们在外面等着,就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别急别急,交给你嫂嫂处理好了。”高博环拥着妹妹抖索不止的双肩,安慰道:“你放心,有你嫂嫂在,一切都会好的。”
叶晴染用手挥赶着眼前的烟雾,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走进屋,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连厨房和卫生间的排气扇都一一打开。
待稍能看清屋内的摆设时,她大大咧咧地问:“谁是这群不速之客的领头人?”
屋内的五六个人正在嗑瓜子讲闲话抽大烟呢,见有人闯进屋来,还以为是付家的那个城里洋媳妇又回来了呢,顿时摆起了架子,想在气势上压倒这个有钱的城里女人。抽烟的,同时点起两三根烟;嗑瓜子的,将大把大把的瓜子塞进嘴里;讲话的,楞是把声音的分贝提高到极限;看电视的,貌似想把电视引爆…….
看清了来人,屋内的众人皆停住了各自的行动,痴痴地看着叶晴染。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沙发中间的那个男人身上。
叶晴染顿时明白了男人的身份。
她朝前走近了两步。
依稀中,她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身材矮壮,五官粗旷,抽着长烟管,一看就知道是个整天在地里泡食吃的主。
“你就是付新宇的大伯吧?”叶晴染缓缓开口:“从高美这头论,我得喊你一声大伯。”
说着,又自我介绍:“我叫叶晴染,是高美的大嫂。”
原来是高美的大嫂,好漂亮的女人啊,跟画里走出来一样。
付家大伯的儿子,也就是付新宇的堂哥,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他老婆就坐在身边,见状,狠狠地掐了一把瞪着眼流着口水的老公,气急地嘟嚷:“看看看,看瞎了眼活该!”
大伯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两声,以示正式开场:“嗯,你来有啥子事体?”
“我想跟你谈谈。”
大伯威严地皱紧眉头,轻哼了一声:“我不认识你,没啥子好谈的。”
“没错,咱们之间是不认识。咱们会在同一屋檐下相见,那也是因为高美,我小姑子的缘故。”叶晴染从餐厅拖来的椅子,坐在了落地窗前,任窗外的冷风吹起她柔顺的头发。
门窗洞开,外面的风让屋里的人不由地打起喷嚏来。
“把门关上,把窗户关上,冻死人了。”
叶晴染安坐不动,冷冷地说:“把人家的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再把门窗关上,你们不怕被毒死啊。怕冷?那好啊,你们完全可以回到你们温暖的家去啊,这里又没人留你们。”
付家大伯一拍茶几发威了:“你有啥子资格赶我们走?我是新宇的大伯,我对他们家有过恩情。”
“我知道你是新宇的大伯,也知道你曾借过他家一千块钱,更知道,他们家早把那一千块钱还给你了。我现在不知道的是,你们凭什么要住到我小姑子家来,就因为付新宇向你讨要那两万块钱吗?”
“介事体跟你没关系,你不要乱掺和。”付家大伯举起烟管朝茶几敲了敲。
咚咚声,声声敲进高美的耳朵里,要不是高博死死地抱住,她要冲进来和人拼命了!那茶几,质地是楠木的,是花了大价钱,费了很多周折才弄来的,平时滴上一滴开水什么的都心疼的要命。
“怎么会没关系?”叶晴染依然淡淡然地说:“付新宇的老婆是我的小姑子,是我将来孩子的小姑,你说有关系没?看在新宇的份上,大伯,我还是尊敬地喊你一声大伯。我劝你啊,别在这儿闹了,回家去吧。当然,在回家去之前,你必须把借他们的两万块钱还给他们。你们不仅没有资格住在这里,也不能昧着良心把那两万块钱私吞掉!”
叶晴染说的有理有据,至情至理,付家大伯一下子无言以对。
付家伯母很及时地跳了出来。
在那个家,这位胖胖的农妇一直是幕后的掌门人。
付家大伯只是个门面,只是个傀儡。
“谁讲我们没有资格,谁讲我们把那两万块钱给私吞掉?你晓得个屁啊,那是他们家欠我家的,别说那两万块钱,就是介个家也是我家的!”
叶晴染呵呵一笑:“你们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怎么会算出这样的结果来?来来来,我来帮你们算算。二十五年前,你们家借了新宇的爸妈一千块钱,他们家当年就还了。你们说利息没给,那好,一千块钱,半年的利息能有多少,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吧?顶多只有几十块钱。现在可好,你们把利息从二十五年算到现在,来个利滚利,当年的周剥皮也没你们这种剥法吧?”
叶晴染边说,边从包里掏也一撂钱,递到付家大伯的手里:“这钱付你的利息应该绰绰有余,我已经把增值与通货膨胀这两个因素都算在里头了。”
付家大伯母一把抢过,手指沾着口水,飞快地将钱数了一遍,然后举着钱用力地甩打着,大声道:“两千块钱就想打发我们走?没门!”
“我还得说明一点,我这是桥归桥路归路,给你们的是利息钱,而那两万块钱你们必须得还给我小姑子!还有,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家!”
付家大伯母扭着脖子撇着厚厚瞪着被肥肉挤得无处安身的小眼睛,挑衅道:“我就是不还,我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叶晴染不气也不急,而是转移了话题:“大伯,请问你老家的房子值多少钱?”
付家大伯不明就里,既然先前已在付新宇和高美面前哭穷装穷,自然不能把房子的价值提高。“乡下茅草屋,不值钱。”
“值两万块钱不?”
“顶多也就值个两三万。”
叶晴染笑微微地站了起来,冲付家大伯母笑了笑:“没关系,你们住在这,我去你们家。”
付家的人全都愣住了。
付家伯母回过头,霍地一下站起来冲到叶晴染的面前:“你去我家做啥子?我家不欢迎你!”
“不欢迎又能咋的?照去不误!我们还不欢迎你呢,你们为啥还赖在这里?”说着,叶晴染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往外面走:“有没有想搭车一起走的?我不收你们的车费。”
付家儿子赶紧站起来,无缘与绝世美女一起生活,与她坐进同一辆车也是件美事。“我去我去……”
“你去,你去个你娘的头啊!”付家伯母打了儿子一下,骂道:“见个母的就迈不开步子,真是现世报!”
“嘿嘿,介大嫂不仅是个母的,还是个漂亮的母的。”
叶晴染忍住恶心,勉强笑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啥要去你们家?我可先告诉你们,我去你们家绝对不是去做客。我这个人吧,最喜欢礼尚往来,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一点对不起我,我会还你二点。”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叶晴染从包里拿出打火机,又从厨房提来一桶油,“你们不是不肯还那两万块钱吗?没关系,我直接把你们家的那茅草屋烧了抵债!你家不是只值个两三万吗?刚好,抵了那两万块钱。”
“你敢!”
付家人全体站了起来。
“没什么不敢的。你们能做初一,我们就能做十五。”叶晴染冲着外面叫道:“走,跟我去乡下看大焰火去。我相信,这把火放起来一定比西湖博览会放的焰火还好看,还壮观!”
“你真敢放火?”付家大伯有些不信:“你晓得不晓得,放火犯法。”
“那你知不知道,借钱不还也是犯法?”叶晴染按打着打火机,一会儿打开,一会儿熄灭,玩得不亦乐乎:“你们借钱不还,你家的那房子就算是给我们抵了债。我烧我自家的房子,跟你们有啥关系?”
付家大伯紧张地看着那忽熄忽亮的火焰,他还真有点担心,一旦惹怒这个长得仙女般好看的大嫂子会让自己无家可归。
“大嫂子,有话好商量……”
眼看付家大伯软了下来,叶晴染再加了一把火,反而硬了起来:“没啥好商量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不还钱,可以,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房子,假如不信我能干得出来,那就随我走,我的车子就停在楼底下。”
付家大伯曾听侄儿付新宇提起过,说高美有个大嫂,人长得漂亮,做事也干净利落,说到做到,家里的那个厉害的婆婆被她整得毫无招架之力。
说的就是她吧?
万一她真的跑去把房给点了,那可亏大了。有钱人家的人,啥子事体干不出来?
大伯朝老伴嘟嚷了一声:“我讲不来不来,你偏要来。”
说着,拎起长烟竿就朝外走。
其余的人眼看树倒猢狲散,也站起来随着走。
叶晴染站在原地:“各位走了?那恕不远送了,改天我去乡下看望各位哈。”
“慢着!”叶晴染拦着付家大伯:“请把二万块钱给留下。”
“我……我们身上哪带着介多的钞票?”
“那好,我退一步。你们写一张欠条,在一个星期内还清。否则,我对烧房子是很有兴趣的。”
付家大伯被逼到角落,无奈,回到茶几前重新坐下,接过叶晴染递给来的纸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