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欢欢不在小公园里，我没找到。”范姨找了一圈，回来汇报。
“成天就晓得在外头野，看来介个家她是不想待了。”
范姨沉吟了片刻，道：“太太，欢欢也不是去外头野逛，她是想找个工作。”
什么？
艾国珍拧起眉头。
“前几天欢欢跟我讲，小爱已经快四个月了，反正又没有母乳吃，她想把小爱交给她姆妈看护，她去外头找个工作。”
艾国珍鄙夷地一笑：“她？找工作？笑死脱人了，一个连高中都没念过的乡下人，她能找到啥子工作？”
范姨最看不惯女主人的这付目中无人任意伤人的态度，不由地把欢欢的嘱咐丢至脑后！“太太也别介样看不起欢欢，欢欢没念过很多的书，却是很聪明的，啥子事体一学就会。这不，有人刚给欢欢找了个工作，还是在医院呢。”
什么什么？在医院找了个工作？
谁不晓得医院的工作专业性强，医护人员不是本科就是硕士博士，连小护士都是专科毕业，她吴欢欢只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乡下佬儿，她去医院能干什么？
假话，肯定是假话，是为了掩饰她频繁外出之真相！
“真的，太太 ，我没有讲假话。那天，我亲耳听到送欢欢回来的安大夫说，让欢欢准备准备，下个礼拜一去医院上班。”
安大夫？
“哪个安大夫？”
“省立医院的一位大夫，听欢欢讲，小爱住院的辰光那位安大夫还替欢欢垫付了住院费呢。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啊。”
当大夫的替病人家属垫付住院费？吴欢欢还有这等魅力？
吴欢欢一付呆若木鸡的死相，有哪个男人会喜欢？
哼，一定是个饥不择食的老头子！只有老头子才有可能瞧得上吴欢欢这样的女人。毕竟，她年轻，有些死老头就好这一口。
不管模样长成啥样，年轻也是本钱。
“不是的，那位安大夫很年轻，长得浓眉大眼，很帅气的。”
艾国珍不信，瞪了范姨一眼，轻蔑地说：“你亲眼看见了？你是左眼看见还是右眼看见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
看范姨一付认真的模样，艾国珍有些相信了。
真是见鬼了，平庸的吴欢欢竟还能勾引上如此高大上的男人，不是老天的眼睛瞎了，就是老天睡着了。
见女主人瞪着金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范姨以为女主人还不相信呢，便进一步佐证：“那位安大夫对欢欢和小爱还真好，不仅给她母女俩垫付了住院费，小爱住院期间还每天给小爱送新鲜的牛奶，休息的时候还替欢欢看护照顾小爱。我去医院给欢欢送饭的辰光，好几次看到安大夫抱着小爱在走廊里哄孩子睡觉。”
这真是萝卜白菜各人所爱。
想不通，真心的想不通。
“好了好了，忙你的事体去吧，唠唠叨叨讲个没完，你以为这是啥子有面子的事体？她吴欢欢有啥子能耐能让一个年轻帅气的医生对她介么好？别把我当成憨头二百五！”
范姨傻眼了。
听女主人的话意，她是在怀疑吴欢欢的清白啊。
范姨急了，忙辩解道：“太太，你千万别别歪了，安大夫对欢欢介么好，一定是看在欢欢的为人好，肯定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你有完没完？我怎么想吴欢欢那是我的事体，跟你有啥子关系？你张嘴闭口就替吴欢欢诡辩，吴欢欢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欢欢啥子好处都没有给我，我只是站在明处替欢欢讲句公道话。”
“你以为你是谁呀还公平呢，”艾国珍不屑地撇了撇嘴，颐指气使：“你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就OK了，别的，请闭牢你的嘴巴，记住你的身份！”
范姨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离开客厅。
要不是看在和善可亲的高董的份上，范姨早就不想在高家干了
艾国珍歪着身子斜躺在沙发上，面对落地玻璃窗。
天色有些暗淡，院子里那些被玻璃过滤过的花草影影绰绰的，不甚分明。
一个主意突然在脑海中闪过。
对呀，就这么办。
这样的话，既能让吴欢欢乖乖地离开高家，又能让吴家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范姨，等会儿吴欢欢回来，你让她马上到楼上来见我。”
吩咐完毕，艾国珍起身上楼。
直到天黑，艾国珍才等来了吴欢欢。
“姆妈，听范姨讲您找我？”
吴欢欢抱着小爱，小爱已睡着，正安静地躺在吴欢欢的怀里。
艾国珍早已等得怒火万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发作道：“真是缺少家教，带着个小毛头还到处乱逛，不到吃饭的点儿就不晓得回家！”
“姆妈，我有事体出去一趟。”
艾国珍嗤笑了一声：“你有啥子事体？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吴欢欢早已习惯婆婆的横眉冷对了，她踌躇了片刻，轻声但坚定地说：“姆妈，我正想跟您讲呢，我找到了工作，下个礼拜一就去上班。”
“上班？你能做啥？不要到外面去给我丢人现眼了，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算了。”
吴欢欢这回也不知是吃了豹子胆了还是被人洗了脑，她第一次反抗起强势的婆婆来：“姆妈，我不会给高家和您丢人的，我会好好的学，好好的上班。”
“那你女儿怎么办？”
“我姆妈讲送给她带去，反正小爱都是吃奶粉的，我姆妈带也一样。”
艾国珍对眼前的这个孙女从来没放在心上，放在哪儿都一样，无所谓。
“你到哪上班去？做啥子？”艾国珍带着明显的轻视。就算吴欢欢真的在医院里找到了工作，那也不会是啥好工作，顶多就是当个清洁工什么的。
“省立医院，财务处。”
什么？
艾国珍怀疑自己的耳朵一定出现问题了。
“你讲在哪里上班？”
“医院的财务处。”
“你……到财务处上班？”不信，太无法让人相信了。
“嗯，我下午已经去医院报到了，院长助理让我先到财务处帮忙，等忙过这阵再安排我具体的工作。”
“帮忙？你能做什么？是能当会计呢，还是可以当出纳？”
“嫂嫂在家的辰光教过我电脑打字，他们让我先打一阵子的财务发票。”
嫂嫂？
吴欢欢怯怯地解释了一句：“就是晴染，晴染嫂嫂……”
艾国珍低喝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嫂嫂？”
吴欢欢垂下了头。
“谁介绍你去的？”
“医院的安大夫。”
艾国珍明知故问：“你怎么会认得医生的？”
“小爱住院的辰光，嫂嫂拜托医院的安大夫对小爱多加关照，安大夫人很好，很热心，休息的辰光常去看望小爱…….我们，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艾国珍停止了如太平洋警察般的询问，略略和缓了脸色，点了点头：“去上班也好，省得让高见养你。介个安大夫如此热心肠，你要好好谢谢他。”
婆婆骤然转变态度，让吴欢欢很是开心，连连答应：“姆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的，一定不偷懒。”
“安大夫的人介么好，多大年纪了，结婚了吗？”艾国珍斜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问。
吴欢欢也不明白婆婆为何对安大夫如此感兴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二十多岁，刚从医学院毕业。我不晓得他结没结婚，我没问过，安大夫也没提起过。”
刚从医学院毕业，显然是个毛头小伙，肯定没结婚。
“人家对你对你女儿介么好，听说还给小爱垫了医药费，介么好的人荀毛（现在）不多了，你也要表点心意，谢谢人家。”
这话算是说到吴欢欢的心里去了。
她一直想好好谢谢安大夫。可是，要钱没钱，要物没物，自己拿什么东西谢呀？
艾国珍翻身坐起，从包里取出一络钞票递给吴欢欢：“拿去，好好谢谢人家安大夫。”
吴欢欢如坠雾中，她痴痴地看着婆婆，仿佛艾国珍是外星人来到地球。
婆婆主动拿钱给自己，这还是那个亲孙女生病住院都不肯花一分一毫的婆婆吗？
“看什么看，快接过去呀。”
吴欢欢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谢谢姆妈……”
“要谢人家就得及时，不要拖拖拉拉的。我看，你今朝就去感谢安大夫。”
吴欢欢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女儿。
“交给范姨，让她替你看着。”
“我……我，”吴欢欢一脸惑色：“我不晓得怎样去感谢安大夫？”
“介还不简单？或送他一件礼物，或送他吃餐饭。”
吴欢欢想了想，羞涩地说：“那我就请安大夫吃饭吧，买礼物我实在是买不来，我又不晓得安大夫喜欢什么。”
“那也行，你先给安大夫打过电话约好时间。”艾国珍看了看瑞士金表，催道：“马上五点半了，人家要下班了。饭店我替你联系吧，就去我们自己家的酒店吧，免得到不认识的酒店被人宰。”
哦。
吴欢欢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离开了婆婆的房间。
艾国珍望着吴欢欢略显瘦弱的背影，有些得意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