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家店里的所有菜都点了一遍,每道菜十串,这几乎是六个成年男性的量,惊的服务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再三确认我只有一个人用餐以后,惊讶就变成了警惕,委婉的告诉我说要先付钱。
我瞟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把我当成专门过来捣乱的混子了,也不解释,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钱,服务员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仍保留着足够的警惕。
坐在我邻桌的是一个外国男人和四个女生,听到我点了这么多菜,看我穿着既不像学校里的学生,又不像什么社会高层人士,就把当我作是哪个乡里出来的土包子,用英语肆无忌惮的大声说着我是饭桶,八辈子没吃过烧烤之类的话。
英文我当然是能听懂的,但我犯不着跟这几个凡人计较;那四女一男讥讽了我一阵以后,又聊起了别的,都是些风花雪月,四个女生的态度明显是在讨好那个外国男人,语言中也颇有挑逗之意,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我退出戚家军以后回家做富翁的那几年,买来的几个丫环,就跟她们差不多,我更没了理会她们的心思。
我的菜陆陆续续的在上,和我所料不差,除了咸以外,没感受到什么特别的味道;这自然是商家的小心思,菜的口味适当的咸一些,可能增加酒水的销售量,我不喜欢喝人间的酒,就点了几瓶水。
吃了一阵,店里又来了一个女生,年纪二十三四岁,穿着白色吊带背心,浅蓝色格子超短裙,很性感,脸上的妆容也很精致,看样子费了不少功夫。只不过看她的脸型,原本应该是属于那种清纯型的美女,配上这样的衣服,这样的妆容,反倒显得有些刻意了。
邻桌的外国男人一见小姑娘,眼睛都亮了,起身叽哩哇啦的跟她打着招呼,看样子是认识的,那四个女生也笑着打招呼,但她们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一种叫做“忌妒”的情绪在这家规模并不算小的烧烤店里沸腾着……
后来的女生笑的也很勉强,漫不经心的应付着那四女一男,说的却是中文。在她的头顶上,萦绕着一股比所有人都要浓郁数倍的桃花障,我甚至在翻滚的粉色雾气中,看到了一株小指粗细的花形生物。
这已经是成魔了啊!
女生在柜台旁的冰柜里拿了瓶饮料,四处寻找座位,外国男人急忙用生硬的中文叫服务员给他们的桌子加坐;女生急忙拒绝,径直在我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外国男人不甘的轻哼了一声,随即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这暴脾气,当即就回了他一眼,眼中煞气聚集;冥神的煞气用在普通人的身上,能惊魂,能动魄;外人还感受不到什么,但在外国男人的眼中,我却是一个浑身黑雾缭绕,面目狰狞的恶鬼形象,吓的他大叫一声,飞快的跑了;我抽了抽嘴角,有些想笑,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这男的每天都能看到飘荡在人间的鬼魂,吓不死他算他的造化。
那四个女生不知道外国男人为什么突然跑掉了,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急切的追了出去,然后服务员也跟了上去。
“你们还没给钱呢!”
不理外面鸡飞狗跳的纠缠,对面的女生诧异的轻嗯了一声,便没再关注,神色恍惚的翻着菜单,随意的点了几样素菜;看她的样子明显是有很大的心事,估计连自己点的什么菜都不知道。
我自顾自的吃着东西,突然感觉到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我抬头一看,女生头顶障气中初具魔形的蝶恋花半探着身子,似乎想要往我身上窜。
这一幕差点没把我气笑,蝶恋花若是缠在普通人身上,会诱发这个人对障气宿主的欲念,可它竟敢往我身上跑,纯粹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
我不着痕迹的伸手在桌上一点,指端激出一丝法力,在桌上转了一圈,箭一般射向那魔物,蝶恋花感受到了威胁,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法力在它伸出的花枝上扫了一下,花枝断折,化作粉雾消散,蝶恋花惨叫一声,察觉到我身上的冥神气息,顿时吓得缩回了女孩儿的身体里。
小姑娘似有所觉的抬头冲我勉强地笑了笑,这才注意到我桌上高高摞起的一叠不锈钢空盘,也是一阵愕然,我也只是回以浅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女生点的菜少,上的快;她吃了将近一半的时候,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通电话只略微听了一下,跟着就扭头看向玻璃门外。
店外站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头男人,穿着一件格子短袖衬衫,高高鼓起的啤酒肚把衬衣顶的圆溜溜的没有一丝褶皱。
见女孩看向自己,男人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抬手冲女孩儿招了招手。
坐在桌旁的女孩儿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眼神中挂着一丝恐惧,脸上带着犹豫,最终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故作洒脱的冲男人招了招手,随即起身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猜到女孩儿和男人之间的关系了。不管在哪个年代,出卖身体换取利益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能感觉到小姑娘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因为她在跟男人打招呼的时候,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忘记带走了。
我从来都是个很正派的人,所以我没有犹豫,拿起手机就追出了门外。
这时候,男人正揽着女孩儿的腰向着停在道旁的车子走去,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女孩儿腰肢的那一刻,蛰伏在女孩儿体内的蝶恋花在桃花障的裹挟之下,饿虎般向男人扑去。
恰巧这时候我推门出来,蝶恋花吓的嗖一下就向街道外逃走了。
我眼皮子一跳,心里面直骂娘,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小姑娘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按正常来说,这时候蝶恋花应该已经进入了男人的身体,然后男人在魔花的作用下,被女孩儿迷的神魂颠倒,直到家破人亡以后,蝶恋花才会重新回到作为宿主的女孩儿体内。
可现在倒好,蝶恋花直接被吓跑了,接下来还怎么玩儿?
小姑娘看到我追出来,初始还有些诧异,很快就看见了我手上拿着的手机,她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和善的笑。我能看得出来,她这次的笑和之前的两次笑容不同,是发自内心的,很真诚,很可爱。
男人在一旁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表情很不屑,一言不发的带着女孩儿走了。
回到店里,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我估计,现在的女孩儿和那个男人之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之所以做出这种预计,是因为我看过她的面相,属于是那种坚贞型人格的女人,再加上从她看到男人时下意识的一些小动作上就能看出,她对男人很抗拒;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从她的眉眼上看出,她竟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
这就有些矛盾了,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桃花障的?甚至障中还生出了魔物?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据此分析,就能知道之前她做出的某些错误的选择,固然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出自她内心的某种需求,但绝大部分却应是来自蝶恋花对她的蛊惑;现在蝶恋花跑了,她身上的桃花障也跟着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的本性自然也就会随之恢复。
不过分析归分析,她最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现在还难说的很,还是得看她自己的了。
在服务员和店里其他学生高山仰止般的目光下,我一点没剩的吃完了所有的菜,施施然的骑着我的小电驴离开了。
十一点多钟的大街上看不到几个人。人总是喜欢光明的,电灯的出现,人为的延长了一天的光明,于是夜晚就成了绝大多数现代人每天最佳的娱乐休闲时间;天刚入夜的时候,大街上的人还是蛮多的;时间稍晚,街上的灯光会选择性的关闭一部分,于是,外面就显得有些暗了。
人们大多不喜欢这种昏沉沉的光,有的人回了家,有的人则将战场转至室内,像我这样十一点多钟还骑个小电驴在街上溜达的,在别人眼里,多半就是个为了生计奔波的苦人儿。
不过对我而言,这些许的光明,已经是种难得的享受了,至少比冥界要好多了。偶尔划过的车灯,路上零星的路人细碎的说话声,都能带给我莫名的愉悦。
不过在愉悦之余,总有那么一些令人憎恨的罪恶发生。
就比方说前方女孩儿仓惶奔逃的身影以及追逐在她身后的几个拎着铁棍恶形恶相的大汉,就非常令人讨厌。
事情发生在一个看上去非常奢华的别墅小区外,街道两旁茂密的绿植挡住了部分路灯的光线,在柏油路面投射出一个又一个漆黑的怪影。
大概坏人在做坏事的时候,都不愿意见光,追着女孩儿的那几个大汉在追逐的过程中,总是下意识的选择隐藏在阴影下的路段;逃亡的女孩儿体力明显不行,一边跑一边大口的喘息;黑暗下,她看不清路,在马路上奔跑的路线弯弯曲曲的,眼看就要撞到树上了。
我瞧的有趣,停下了车子,打开了电驴并不算多明亮的车灯;那女孩儿一见到前面突然出现的灯光,在撞到树的前一刻本能的一个转身,径直向我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用尖利的嗓音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