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回来了。”夏染提着裙摆,拎着药包,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夏府。这药单子上写着说这些药越早煮了越好,她母亲孙氏是懂这些的,熬药很有一套。
孙氏听见了女儿的声音,从内室里出来,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娘,那个沈公子真的好厉害,这药光看名字和剂量就同另外的大夫不一样。”初春的下午的阳光很温柔,洒在她的脸上,借着头饰映射出交相辉映的霞光。
“沈氏医庄的人,还真的那么厉害?”孙氏接过药单子,夫君久病,现在的她也勉强算是半个医师,细细读来,药性温和中带了一剂猛药,既不会对夏轩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又可以做到加快病愈的速度。
“江东沈氏,妙手回春,治病救人。”
“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体系,比你爹的那一套打仗的方法还要更加深入每一个族民心中。沈氏,果真没辜负传说。”
孙氏摸了摸女儿的发,十八岁的眼睛里有了些迷茫,夏染从未接触过这方面:“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染儿,奔波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孙氏招招手,夏染的身旁立刻有个侍女上来服侍:“小姐,汤浴已经备好了,夫人早就吩咐下来了。再不去泡啊,水就又该凉了。”
小侍女今年最多十五岁,扎着个丸子头,脸上随时都带着一副乐呵呵的笑。“你姓甚名谁啊?为什么我以前未曾见过你。”夏染细细打量这个小侍女,少女眉眼清秀,是副好皮子。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长夕,是夫人远房的一个亲戚,家里穷,夫人就叫奴婢来夏府服侍小姐。”她才刚来夏府不久,早先听闻夏府是寻遍南唐也很难找到的一处好地方,主君和善,主母贤淑,他们的女儿温柔端庄,对下人极好。起先长夕还不相信,这会儿倒是完全信了。
夏染带着长夕回到自己的房间,屋子不大,中间一处屏风把房间分为内屋和外屋,外屋放了一张贴身侍女休息的榻,还放了一把琴。
“我对贴身侍女没什么过多的要求,你只需要每三日擦拭这琴便可,不可损坏。”她轻轻抚摸了一下琴弦“只要做好这一点,我自会待你如同亲生姐妹一般好。”
长夕凑近去看了看这把琴,琴身刻着繁复的花纹,工笔细描勾勒出了一幅绝美如月垂泪图,琴体细长,材质一看就很精良。
“爹说这琴是用紫檀木制作的,弹奏甚好,不宜珍藏,就像那温室里的玫瑰也必须拿出来风吹雨打才能绽放最美的样子。”
夏染坐在琴凳上,说起紫檀木她才反应过来,今日那位沈公子手上的扇子的扇骨的材质似乎也是紫檀木,“还真是巧啊,沈公子。”她弯唇,十指轻抚,开始奏琴。
夏染自小练六艺之技长大,弹奏古人的曲子多了后也就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偶尔会坐在琴凳前小半日,就能写下一首完整的曲谱。“取纸笔来。”她吩咐长夕,“去外面守着,勿要让人进来。”
琴声婉转,夏染的十指流畅地拨动着每一根琴弦,她闭眼沉思,山高水长,少年张扬,沈明初的一举一动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白衣折扇,弯唇勾眉。夏染手下有风,曲子不长,却如清水流淌,如芝兰树般不染尘埃。
夏染睁眼,写下方才所奏的曲子。
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了,自己十八年来写过很多曲子,灵感的来源或是雪景或是一株桃花,倒是头一回写给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郎。
“小姐,您方才弹得真是好听,奴婢可否问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夏染稍加思索,提笔在方才写的那张纸的开头补了一行字:“这张纸拿去收好。”
长夕接过来看了眼,少女的字迹大方:余生忆你。
夏染平日生活在长安城内,夏轩的政党挺多,总难不免要和皇室贵族打交道。她认识很多浪荡的公子哥,也曾听许多名门小姐跟她说悄悄话,跟她说什么“心悦一人,就是满心满眼都会是他的影子。”“会用你最擅长的地方来描述心中的那个人。”……
夏染虽没动过心,可听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动心是什么样子的。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古书里面的一见钟情。
“长夕,你有过喜欢的男子吗?”
“有啊,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小姐,不过话说,小姐你这余生,是要去忆谁啊?”长夕打趣自家主子,“哪家的公子哥?让夫人把把关也好啊。”
夏染笑着弹弹她的额头:“这种事情,还是郎有情妾有意比较好吧。如果他对我无意,那我便得真的余生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