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有人的?!“
一阵阴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的树林里传了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以青二人的面前,那人高大精干,轮廓中居然好似长着一根尾巴。
石亨眼眸一沉,忙把以青藏到身后,心道不好,心愿得偿时,居然降低了警惕性,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居然半点都没有察觉到,真是该死。
以青心里“咯噔”一下,好熟悉的声音。她从石亨背后探出头来,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树林深处缓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阳光驱散了他身上的黑暗,那根尾巴原来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
弯刀?
面前这人的面孔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长长的脸,凉凉的笑,棱角分明的嘴唇吐出冰霜一样的话语:“怎么?小青儿,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这话说得轻薄,以青皱着眉,看着面前出现的齐中远,一身黑衣,泥泞狼狈,脸上却半点拖沓也无,反而阴冷决绝,心思一动,反驳的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胡说什么?!”
“呵!”齐中远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眉眼,他怒极反笑,说着最恶狠狠地话来:“我说的不对么?前几日,你还要我救了你口中的‘姐夫’,好答应我们的婚事,今天,你们二人便在这无人之处苟且,一个是人尽可夫,一个是出尔反尔,还真是天赐良缘,一对佳偶啊!”
“你……”以青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一股怒火伴着他不堪入耳的讽刺冲上心头,“你!”
石亨却护在她的前头,眉头紧皱:“齐中远,你我两家本是故交,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分寸?石兄说的好笑话啊!”齐中远冷冷一乐,“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二人的分寸在哪里呢?”
“齐中远,青儿与你并无婚约,我要娶她有何不可?”石亨长眉微动,攥紧手掌,刚刚出来并没带着青龙剑,齐中远与自己的功夫本就在伯仲之间,若是赤手空拳迎敌,恐怕胜算不大,如何护着以青安全脱身呢?
“……”齐中远眸色变暗,自己还真的没有和这个丫头缔结婚约,不由有些后悔,为什么之前不用强,强娶了她,如今也就不会没有立场生气,一口气憋闷在胸中了,他毫无温度的一笑,“笑话!她是我齐中远看中的人,生只能嫁给我,死也要入我齐家的坟墓,你怎么可以娶她?”
真是强盗逻辑!
未等石亨还嘴,以青抢了一步从石亨身后闪出道:“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又不是一件衣服、一个花瓶,没有思想的死物,由得你说要就要!我是人,我有我的选择,你以为你是上帝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上帝?”齐中远一愣,冷冷笑道:“那是哪路神仙?”
以青一怔,糟糕,说了不该说的话。
齐中远看着与石亨并肩而立的以青,她穿着松垮的男装,一袭柔顺的黑发被挽在了脑后,露出了一张小巧漂亮、不施粉黛地白白的脸,好似一朵莲花,晶莹地闪着孤傲的光,那脸上的表情正是她不常出现的后悔无措,像一只无助的小兽,心里不禁就软了下来,口气却依旧强硬:“无论是哪路神仙,都不能奈何我!我要你,只要你!谁敢阻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你,“以青虽气,却转着眼睛笑了一下,”那我就是不同意,你怎么办?“
“……“齐中远短暂的沉默一下后,打量着石亨,又打量了以青,这两人脸上相似的神情真的是让他感到很讨厌,”得不到,我自然会毁了你。我齐中远得不到的东西,“他一顿,目光交错在石亨脸上,”别的人也休想得到!“
“朱以青!“齐中远不等二人回答,继续厉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以青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不懂得怎么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伸到石亨的大手心里,交握着,手指摩挲着石亨手上的厚厚的茧子,扬起脸来,定定瞧着石亨,语气轻柔却坚决:“我心似明月,皎皎无悔。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两情相悦’,此志不渝,齐……“
以青瞧着齐中远眼里的受伤,心有不忍,改口道:“齐大哥,青儿也祝你早日觅得佳人,成就你的两情相悦,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么?“
“呵呵,“齐中远干笑这两声,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笑声里毫无欣喜,”你倒是洒脱,小青儿!可惜,你太天真了……既然如此,我只好带着你的尸体回我齐家的墓葬入殓了!“
话音未落,齐中远的弯刀闪着寒光已经随着他的快速移动的身形杀了过来,石亨早就提放着他的动作,此刻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抱着以青,气息一提,向后飞去,躲过了齐中远的这一击。
齐中远并不停歇,看着二人的亲昵,红了双眼,大喝一声,身形一转,舞着弯刀,斜斜劈了过来。
他虽然嘴上说着要杀了以青,心里究竟舍不得,只冲着石亨空着的一侧身体攻了过去。
以青这才注意到石亨手无寸铁,她知道齐中远手中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他与石亨的功夫又好似差不多,石亨又要护着自己,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落于下风了么?
齐中远最想要的应该是自己,那……
以青忙推开石亨,轻轻道:“咱们分开,才有胜算!“
石亨却没有任由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反而紧紧地揽住了她:“不行!我再也不能把你弄丢!“
他反手折下一根树枝,注入真气,权当着长剑挥舞了起来。
以青读过武侠小说,武林高手都是有剑气护体的,有的人还能用剑气御敌,当然都是作者美好的臆想,石亨虽是高手,却不可能做到这样。
不过,他的武功却真的很强,又常年与蒙古人交战,临场经验十分丰富,虽然暂时落在下风,却还能勉强御敌,不曾让自己受伤。
饶是这样,以青却觉得石亨渐渐缓慢了动作,奈何他却紧紧抱着自己,不曾放松一分。
“刺啦——“一声,石亨的衣衫被齐中远的弯刀划破,好在他的武功深厚,硬生生躲了过去。
以青心里干着急,却毫无办法,再这样下去,石亨非得吃亏不可。
齐中远因为气氛而扭曲的脸近在咫尺,逼迫着石亨不能后退,以青下定决心,在齐中远再一次劈刀而就时,出尽了全身的力气,拼死挡在了石亨面前,双手用力一推,挣脱石亨的怀抱,嘴角轻轻一笑:“姐夫,快走!我等你!“
石亨惊恐的朝后面跌去,正好跌向了大石头下的泉水里面。
齐中远也是一惊,他没料到一直藏在石亨怀里的以青居然以命相搏,用她小小的肩膀来保护石亨,眼看弯刀就要刺入她的背心,连忙转变手势,向上一挑,险险贴着以青的后背划了上去。
虽然避开了后背,却滑向了以青的脑后。
以青不躲不避,不是她不想躲,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躲不开啊。
她在赌,赌齐中远的执拗的欲望。
“嚓——“一阵恐怖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以青睁开双眼,却看到满天的黑色飞舞而去。
一根根或长或短的黑丝,像奇怪的雨,四面八方的散开去,那,居然是自己的头发!
以青只觉得脖子一亮,挽在脑后的发团被齐中远的弯刀划破,他割断了自己如瀑的长发。
来不及可惜养了这么久的头发,以青只觉得庆幸,还好,断了的不是自己的脖颈。
齐中远握着弯刀,停止了攻击,惊愕地瞧着慢慢散落的黑发出着神。
黑色的发丝如黑色的柳絮,随风飘落,有的落在了石头上,有的落在了水中,有的落在了齐中远的手心里,他伸开手掌,瞧着自己手里的发丝,沉默着。
以青忙转过来,后退了两步,一手摸着脑后空空的发茬,一手捂着胸口,谨慎地瞧着齐中远没有说话。
石亨却没有趁势逃走,他在跌入水面的时候,只一只脚踏了进去,马上就明白了以青舍身成仁的意图,紧皱着双门,硬硬扭转的身形,她怎么还是不明白,她比自己更重要,居然傻得要牺牲自己?!
石亨一身水渍地飞上了愣在大石头上的以青,却见另一个身影飞了过来,还隐隐带着笑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姓齐的!你这下可跑不了了!“
一道寒光直奔着齐中远而去,那是青龙剑!
以青被石亨揽到了怀里,心里叹道,果然是好运气,来的竟然是黄实本!
黄实本乐道:“这青龙宝剑好久没用了!还真是恍如隔世啊!不过,宝剑确实是宝剑,不愧是传家之宝!“
齐中远身形缓慢,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意料到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居然马上落在了下风,他面色凝重,步伐也凝滞了起来。
黄实本也有些惊诧,这人的功夫自己是见过的,不至于差到这幅田地啊。
“咕咚——“
没等打上几个回合,黄实本惊诧地看着齐中远倒在了自己面前,他回头瞧着同样一头雾水的以青和石亨,“怎么会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