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倒是很有道理,“以青点点头,”反正那里是你的家,你是那里的主人,自然是什么都应该知道,什么都可以做的。“
以青这么善解人意的温顺出乎了石亨的意料:“青儿,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被监视、被窥探的么?“
“唉,那又有什么办法?我虽然讨厌,可是你这么多年却依旧在这么做,早就习惯了。“
“青儿,我……“石亨想解释,却被以青打断了,她只是了然一笑,”不用说了,我心里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好,你也是身不由己,被逼上梁山的。“
“梁山?“石亨惊讶道,”怎么,青儿也喜欢看草莽英雄的故事?“
“啊,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随便看看么。“以青忙挤出笑容,自己可没有撒谎,确实是随便看的,不过不是小说,而是电视剧,小的时候电视上就总演,不是很喜欢,也就是听个响,随便看看罢了。
“这样,“石亨点点头,”其实还有起这个誓言的第三个理由,你要不要听?“
以青直觉他好似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抬起头来,只看着石亨也低头瞧着自己,一字一字地说道:“还有,因为你。“
“我?“
“嗯,青儿,你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讲过的那个美人鱼的故事么?“石亨好似陷入回忆中,没等以青回答,自己就继续道,”那时候,只有八岁的你,因为一点点小顾虑就要毁掉我们的月下盟誓,我就知道你看着年幼,心思却细腻的很,恐怕很多大人都不及你。若是你姐姐死后,我又另娶她人,那么你在这石府可还有立足之地么?那么倔强的你一定会头也不回的走掉,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同你共践我们的‘风雨同舟,共抗风雨’的诺言呢?“
原来还有这一层。
以青的心里被轻轻的触动着,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从那时候就能够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自己何德何能,得到他如此的另眼相待?
“姐夫,谢谢你。“以青看着他,眼里蒙上了一层滟滟的水光,那是感激与心动。
昏黄的光线轻轻涂抹在以青娟秀俏丽的脸上,黑色的眸子泛着晶莹的光,锁住了石亨的视线里的深情。
他看着以青苍白的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却挂着细小的水珠,好似一朵任君采撷地即将零落的花瓣,沾满了露水,好似受了蛊惑一样,喉结一上一下,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头不由自主地低垂了下去,慢慢地感受到了以青的温热的鼻息。
深邃的眼眸抬起,打量着以青的表情,那里面有害羞,有好奇,有欣喜,却独独没有拒绝,心头一喜,棱角分明的嘴唇便轻轻地落在来她的上面。
以青一动不动的仰着头,迎接着自己初吻的到来。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是干燥的,温暖的,她的心在砰砰狂跳,头脑却分外清明,原来,被吻是这样的感觉,很……美妙,也很奇特。
四唇相接,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探索,更是心理上的满足。
以青满意地闭起眼睛来,两只手紧紧攥着石亨的袖子,心里祈盼着更进一步的发展。
阳光落在以青轻轻颤动的睫毛上,正如石亨战栗般的心跳一样。
他的唇轻轻地压在她的上面,鼻尖萦绕着以青素有的药香和滚烫的呼吸,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夕阳西下,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在大石头上投下了两道长长的影子,如两棵依偎在一起的木棉树。
“哇哇——!”
一道黑影从一的树林里窜了出来,扑棱棱地冲上了天空。
原来是一只乌鸦,倒唬得以青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忙睁大双眼,头一抬,哭笑不得的目送着这只不速之客大声叫嚷着往树尖云端飞去。
石亨瞧着她,一只大手扶上了她还有些湿冷的发团,笑道:“多大了?还这么一惊一乍?”
以青想起刚才两人的亲昵,不禁有些害羞,低着头,左看右看,只不看石亨的双眼,嘴上却不闲着:“什么嘛?人家正在享受,却被那鸟吓了一跳才这样的……”
石亨却撑不住,无奈地放声笑了:“你这丫头,最是什么都敢说!”
“我……我说的是实情啊,难道你的感觉很差么?”以青语带调皮地反诘道。
“当然不,”石亨温暖的声音饱含着一种自得,他只轻抚着以青的后脑,那动作好像是在触碰成真的美梦,眼睛瞧着以青的发顶和那露出来的白玉一般小巧的元宝耳朵,心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很好,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青儿,谢谢你。”
“谢我?”以青笑了,眼睛眯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肯喜欢我。”石亨的眼睛闪着流动的光,如天上最明亮的星。
这样的直白让以青一怔,她虽然有些窘迫,嘴上却开着玩笑,驱散两人之间的不自在,一本正经的严肃气氛实在是不适合自己呢,“呵呵,不用谢,这是我的荣幸,因为姐夫你也喜欢我。谢谢你,许给了我一个‘两情相悦’。”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石亨笑着,抬起手,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以青小巧的鼻尖。
这样的温暖没有如在大同离别前的那一次让以青局促不安,她仰着头瞧着他,只是抿着嘴笑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大石头上印下了长长的黑影子。
以青低头看见依偎在一起的两道影子,忽然想起一首诗来,便指着影子,笑起来:“姐夫,你看我们像不像两棵树?”
“两棵树?”石亨目光扫过去,有些意外地笑着问道,“那,是什么树呢?”
“嗯,木棉与橡树。”以青点着头,认真说道。
“那是什么?”石亨并没有认识很多树木,更何况是南方生长的橡树。
“嗯,就是两种树木啊,很高大的那种。”以青笑着回头看他,毛嘟嘟的黑眼睛荡着笑意。
“那……能说说为什么是这两种树么?”石亨知道以青的言论总是有新奇之处,此刻更加好奇。
“因为,有那么一首诗,姐夫,我说给你听,好不好?”以青见石亨允诺,鼓励地看着自己,便踱着脚步,将这块脚底下的大石头当做一方小小的舞台,一边回想着,一边慢慢地说道,轻柔的声音伴着汩汩的泉水,合成了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音符。
石亨看着以青绕着自己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嘴上轻轻地吐出那样优美却独特的诗句来: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这一首是舒婷的《致橡树》,是上一世自己最喜欢的诗,它藏在那些陪伴自己无涯的病痛的书籍里,虽然自己更偏爱那些有曲折离奇情节的小说和历史故事,可是偶然间翻到了这首诗,便情不自禁地默诵了下来,这样的爱情才是自己想要的,只可惜,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得到老天的眷顾,没有机会来实践自己的爱情观,好在,上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以青轻轻念完,再没有说一句话,内心里却是满足而激荡的,她瞧着石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嘴上喃喃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嗯,”以青重重的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爱你,绝不做攀援的凌霄花,你是橡树,我是木棉,我们共抗风雨,可好?”
“好虽好,可青儿……”石亨的语气带着不舍,“我却怕你受苦。”
“吃苦?”以青坚定地笑了,“我怎么会怕?况且姐夫你从来都没让我受苦,很多时候不过是青儿任性,自讨苦吃罢了。再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
“什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石亨也笑了:“好像从前,你也说过这话。我的青儿从来都这样坚强豁然,从小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孩子,有时候却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
以青一慌,忙转过头去,瞧着远处的山林边际的夕阳,和那些红的紫的云霞,掩饰说道:“哪有啊,姐夫真是高看了我呢……你瞧啊,那云彩多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