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冯王平这样对自己的时候,自己可没有这种心乱的感觉。
一个声音从心底传来:“那是不一样的。”
以青忙忙深深呼吸着,难道自己在石亨面前开始紧张了?
以前他也抱过自己,也拉过自己的胳膊,都不觉得有什么异样,怎么今天就不一样了呢?
以青想来想去,恍然大悟道,都要怪师父,说什么朱黄结亲,才让自己想多了,不能想,不要想,没有男人又不会死,干嘛非要可一棵树上吊死呢?
……
石亨是姐姐的。
石亨是姐姐的。
……
这么一路在心里念着,时间也好似过得飞快,没过多久,轿子就停了。
以青和冯王平走出轿子一看,于冕正立在自家半开着的门前,一脸的懵懵懂懂。
“干嘛呢?呆头呆脑的?”冯王平不喜欢于冕这副样子,嫌弃道。
“啊?”于冕却还是那样子。
以青知道冯王平心情不好,怕她迁怒于于冕,忙在于冕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指,问道:“你怎么了,于哥哥?在这站着干什么啊?”
“……”于冕才好像回过神来,“青妹妹,刚才有人找你。”
“找我?”以青指了指自己,看看冯王平,纳闷道,“谁会知道我在这里啊?”
冯王平也看看她,摇了摇头:“石亨不是刚刚见过你了么,还来做什么?”
“什么石亨……”于冕不知道以青刚才去驸马府与石亨偶然会面的事儿,辩解道,“不是他!他我还不认识么?不是他,是个女的。”
“女的?”以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发现也没有几个,若说是女的,那么就只有冯王平一个了。
“嗯,而且好奇怪……”于冕说着,犹豫了。
“于冕!有话就好好说,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哪里像个男子汉?”冯王平最讨厌他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语气不由严厉了起来。
“是啊,于哥哥,到底哪里奇怪啦?”以青也是一头雾水。
“那个女人,我好像见过。”于冕不太肯定地回答道。
“你见过?”以青很怀疑他的说法,按理,他在这大同城里认识的女人估计也就两个吧,一个自己,一个冯王平。
“……嗯,她长得好像老夫人的大丫鬟巧梅。”
于冕的声音不大,却好像晴天惊雷一样,在以青的耳边炸了起来。
巧梅?
难道是齐中远?
以青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连忙将二人推进门内,回身插好门栓,簇拥着两人往堂屋里快步移动。
冯王平和于冕看着以青紧张兮兮地将堂屋的门也关好,不禁抱怨道:“太暗了!太阳都照不进来啦!”
“嘘——!”以青连忙拉着于冕坐了下来,稳了稳心神,轻声道:“于哥哥,你快点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一个字都不要落。”
冯王平也好奇发生了什么,她看以青如临大敌一般,便也正色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快点儿说。”
于冕看着两个人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忽然有些紧张,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其实……就是……”
冯王平见他犹犹豫豫的,一抬手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快点儿!”
以青见于冕更加不知所措,连忙柔声安抚道:“于哥哥,你慢慢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我也只是好奇罢了。你说,巧梅怎么可能来大同找我呢?”
“是啊是啊,”于冕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可是,今早上你们都走了,我起床没事儿干,就在院子里逗你的八哥玩儿,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我看孙妈妈忙着收拾屋子,就自己去了。”
“那,然后呢?”以青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被冯王平听到了一丝颤抖。
“然后,”于冕却没发现,“然后,我就开门了,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姑娘,嗯,好像岁数不小了,但是却没有梳我姐姐出嫁以后那样的发髻,挺和气的问我你在不在家。”
“嗯,”以青想了想,问道:“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于冕眨巴着眼睛回忆道:“嗯,她就是问我,青小姐在么?”
青小姐?
这声熟悉的称呼,将以青一下子带回到八年前。
那时,在石府,只有巧梅称呼自己是青小姐,而不像别的人一样叫自己二小姐。
自己还曾经在化装成巧梅的齐中远面前,表过衷肠,说她是最明白自己身份的明白人。
如果来人确实是这么叫自己的,那么八成就是巧梅,而非自己以为的齐中远。
以青知道,人说话、办事,在大的方面都可以伪装,却很难遮掩一些细小的习惯,比如一种惯性的说话方式或者口头禅。
这一句“青小姐”,就是类似的口头习惯。
那就奇怪了,巧梅,不,齐中远的姐姐齐中珊到大同做什么呢?
她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
只是,无论她要做什么,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尽管,院里院外都有石亨的暗哨,但这院子就这么大,人数必然不会很多,齐家若是纠结他们手里的人手,再联合起监军太监郭敬,恐怕自己要吃大亏了。
而且,战事将起,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浑水摸鱼,趁乱掳了自己去呢?
同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这次自己一定要先发制人才好。
“那你是怎么说的?”冯王平不知道以青所想,却好奇于冕的回答,插嘴道。
“我?”于冕这才露出一丝平日里常见的淘气的神情,“我刚想问她什么‘青小姐’,忽然想起来青妹妹不就是‘青小姐’么!青妹妹还说过,咱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能贸然现身,便撒谎说没有什么‘青小姐’,那位姑娘却笑了,叫我把这个交给青妹妹,就走了。”
说着,于冕从衣衫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到了以青手里。
冯王平却抢着接了过去,细细地摸了摸,又闻了闻,方说道:“无毒。”
以青感激的接到手里,却听到于冕大喊大叫了起来:“怎么会有毒?!师父为什么不提醒我?”
“谁知道你的防范意识那么差?谁给你的东西都敢往怀里装!你若是被毒死了,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学艺不精!到了地府,别说是我的徒弟啊,给我丢人。”
“可……”于冕不服气的喃喃道,“可是师父你也没教过我毒理啊!你教的是配药。”
“咳咳……”冯王平强辩道,“毒理药理都是相通的,你资质差,还要赖师父我不成?”
于冕还想争辩,就见冯王平扭过头去问以青:“信上写的什么?”
以青抬起头来,语气凝重道:“只有三个字。”
说完,便把信纸摊开给冯王平看,果然只有三个娟秀的小字:君山会。
冯王平和于冕面面相觑,以青也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
齐中珊变成君山会的人了?
还是她要了解君山会的秘密?
按理说,齐中远作为独子,应该知道的更多才对。没理由,齐中远不知道君山会的存在,但是齐中珊却知道。
而且,她为什么要一个人独自上门来找自己呢?
若是齐中远,必然是杀上门来,直接抢了自己走才是啊!
怎么回事儿?一样米养了两样人?
以青有些摸不透她的来意,一时沉静了下来。
齐中珊她到底要做什么?
以青坐立不安,脑子却乱得像一团浆糊一样,终于,他们还是找来了,可是,为什么要给自己这封信呢?到底有什么目的?
冯王平看见以青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站起来漫无目的地乱走,满脸的焦急,便拉住她的袖子,把她按在椅子里,沉声问道:“丫头,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也想知道啊。
以青抬起头看着冯王平在精心装扮下不失俏丽的脸,正皱着眉毛,看着自己,眼睛里少见的出现了不安焦躁的情绪,才慢慢稳下心神:不能先自乱阵脚,自己还有需要保护的人和可以倚仗的人。若论智谋,人家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自己加上冯王平也就差不多了;若论体能,自己和于冕也不差,要是逃跑的话估计也能跑很远,况且自己手里还有石亨的暗哨呢。
石亨?
对了!对了!
自己还是要先通知石亨这个消息才对!
她忙冲冯王平勉强笑了笑,“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推开房门,跑到了院子里的槐树下,自己的八哥正站在那里喝着水。
以青仰起头,环顾了这个不大的小院子的四周上方,除了蓝蓝的天,看着的就是院子的围墙了,既然石亨之前可以通过暗哨知道自己穿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能替自己找轿子过来,那么肯定可以听到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叫道:“有人没有?出来一个!我有急事!”
回答她的是周围一片寂静和树下八哥鸟的叫声:“去来一个!去来一个!”
以青不顾那只不合时宜的鸟,只使劲儿睁着自己的眼睛,四处的瞧着,却没有见到意料中的黑影从墙外窜进来。
嗯?难道是已经撤走了?
不对呀!石亨不是说不会撤掉他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