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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离家

“砰”饭碗摔碎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陶子的耳朵,正在电脑桌前的陶子握着鼠标的手一顿。

陶子想了想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向雪尖细愤怒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进来:“我不同意,她怎么不能像她爸妈要钱,跟你这个舅舅要是怎么回事?”

陶敏学拉着向雪的胳膊哀求:“你小声点,陶子还在里面呢。不是陶子问我要的,是我主动提出来给她的。”

向雪听了更加生气了:“我在我家我还要小点声了,这是什么道理。她在我们家吃喝拉撒这么多年你看我有说什么么?她自己的爸妈都不管她,你可拉倒吧你,用得着你好心。你也不掂量一下你自己的本事,陶敏学我告诉你,除非是我死了,我绝对不同意!”说完气急败坏的推开椅子,打开房门出去了。

房门被重重关上,巨大的声响像是锤子一样敲打在陶敏学的心头上。

陶敏学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捂住脸。

陶子也听到向雪出门的声音,抿了抿嘴站起身打开卧室门。

“舅舅,你又跟舅妈吵架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是不是为了你要给我学费的事情?”陶子站在房门前看着陶敏学颓废的坐在那里,像是斗败的公鸡死气沉沉。在她的记忆里,舅舅总是那么意气风发、笑容满面,像是什么都不怕一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子。

陶子红了眼眶,她知道舅舅是为了她才这样的。但是这种情况是她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陶敏学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是陶子,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说:“陶子你别担心,舅舅会跟你舅妈商量好的。”

“实在不行,舅舅会找朋友借的,你回去读书吧,这件事情你不用管。”

陶子沉默没有回答,由于是背着光,陶敏学无法看到陶子的表情。

陶敏学有些担心地说:“陶子?”

“舅舅,你要问谁去借?据我所知,半个月堂哥出国留学需要一大笔保证金,那个时候你已经基本上能借的都借了。我还知道你还向银行贷了款,所以你要问谁去借?而且这几年舅妈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也是急需用钱的时候。”

陶敏学一愣,他不知道陶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知道你打算动用舅妈的钱,但是那个是舅妈的妈妈交给她代管的救命钱,我不能用那笔钱。我也知道舅妈之前不是这样的,她也是气急了,所以舅舅你不要怪她。”陶子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我也知道你舅妈是为什么这样,只是......”陶敏学看着直挺挺站立在门口的陶子显得那么瘦弱,也红了眼眶。

“舅舅,你听我说。我刚刚忘了和你说,我接到学校的电话说他们知道了我的情况答应学费给我免了,这下你不用担心了。”陶子向前几步蹲在陶学敏面前,对着陶学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陶学敏仔细打量陶子的表情,出于对陶子的信任,也放下心来。

“那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陶学敏激动不已,这几年家庭的重担时时刻刻压在他的心上,这下他终于可以放松片刻了。

陶子看着陶学敏的样子,也是十分开心。

“那舅舅你等舅妈回来了好好跟舅妈说说,两个人别不开心了。”

仿佛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后,陶学敏也恢复了以前的笑容,宠溺地揉了揉陶子的脑袋说:“知道了,小管家婆。你不是跟同学约好去读书的么,别迟到了。”

现在陶子和陶学敏一家住在一个老小区内,堂哥半个月前出国读书去了。所以现在陶子跟陶学敏、向雪两个人住在一起。她今年刚刚高中毕业,由于高考成绩不大理想,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这所学校是私立大学,没有国家的补助,所以学费有点贵。

原本陶学敏是可以承担的,所以当时选择志愿的时候陶学敏让陶子放心选。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堂哥,也就是陶学敏与向雪的儿子陶俊明在半个月前死活要出国读书,不然他就要去跳楼。当时闹了好大一通,敌不过儿子要死要活地逼迫,陶学敏只好同意。

留学保证金外加生活费掏空了陶学敏这些年留存下来的钱,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因为这件事气的向雪的身体也不好了,常常要上医院。

所以造成了现在陶子能上学,但是没有钱的尴尬境地。陶子只好瞒着舅舅说自己跟同学一起读书,其实是在在一家饭馆里面兼职,平时就是端端盘子、洗洗碗。工作是很累,但是忙碌能让她没有时间再想东想西。

当天下午陶子还是和以往一样在饭馆里兼职。

“哟,桃子!”

正在洗碗的陶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子顿时一僵。看到了高三的同班同学周娜和她的一些跟班。周娜这个人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平时就老是欺负同学,身边也围绕着一群狐朋狗友。当然陶子也是她们欺负的对象。

“你怎么在这里洗碗?”周娜环抱着双手看着满脸汗依旧显得惊艳逼人的陶子恨的直咬牙。她也不明白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这么多人喜欢她,连穆航都喜欢她。不就有一张好看的脸么,就会勾引人。

周娜原本是在隔壁一条街有名的西餐厅请朋友吃饭,吃完饭发现原本的路因为要修路封了,只好从这边的小巷子走。这种地方周娜觉得十分肮脏是从来不会来的,捂着鼻子走过时看见一个像陶子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近一看没想到真的是陶子。

“大家过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我们班的桃子啊,我该不是眼花了吧。我们全校最有名的校花居然在这种地方洗菜。”周娜极为夸张地装作揉了揉眼睛。

“噗嗤!”周娜身后的众人顿时意会,笑出了声。

周娜嫌弃地瞥了瞥陶子,抠了抠指甲说:“桃子啊,如果你生活真的这么艰难,你不要憋着啊。你跟大家说,大家肯定会好些帮忙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就是啊!”

“我们肯定会帮忙的!”

陶子冷眼看着周娜等人的表演,毫不客气的说:“不用了,谢谢。”她就算再傻,也不会不知道她们就是想看自己的玩笑罢了。帮忙,傻子才会相信她们真的是想要帮忙。

“你们看,我好心好意想要帮忙。桃子居然这么对我,我真的是太伤心了。”周娜假装十分伤心捂着脸。

“桃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就是,娜娜就是好心帮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咱们回去可得在班级群里好好说道说道。”

“娜娜,我们走,不要为这种人伤心了。”

周娜被身后众人推着转身,捂着脸的手心里扯出一个笑容。

陶子看着一行人离去,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她从来不觉得在这种地方洗菜端盘子有什么好丢人的。

就算日子再怎么苦,陶子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克服的。只是没有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

晚上陶子打开房门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回事,舅舅和舅妈呢?

“舅舅,舅妈你们在家么?”陶子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陶子打开灯看了一遍,屋子里确实没人。奇怪,这么晚了,他们去哪里了?

空旷的屋子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是如此的寂静。陶子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愣神。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电话声惊醒了陶子,陶子看着手机上持续不断地电话铃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陶子白着脸,来到电话边久久没有接听。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有种感觉,自己要是接了这个电话,自己的生活会变的天翻地覆。

但是电话就像一个催命符一样,你要是不接它就一直这样响下去。

最终,陶子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沙哑的声音传来:“是陶子么?”

舅舅!陶子听出了电话那头是舅舅的声音。

“舅舅,我是陶子。你们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了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陶子啊,这几天我可能就不能回来了。你,你,你舅妈她......”陶敏学话说到一半泣不成声。

陶子一听到可能是舅妈出事了,急忙问:“舅舅,舅妈到底怎么了!”

陶敏学缓了好久才继续说:“你舅妈在出门的路上被车撞了。”

什么?陶子顿时感觉腿软,跌坐在地。

电话那头听到声响的陶敏学急忙问:“陶子,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现在舅妈情况怎么样了?”陶子努力深呼吸。

“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没来得及通知你。现在你舅妈刚刚做完手术,我才想起来还没通知你,所以我打电话告诉你一声你舅妈没事了。”

听到舅妈没事,陶子顿时呼出一口气。太好了,还好舅妈没事。

“只是......”陶敏学迟疑不定。

“哎,只是你舅妈这手术的医药费是拿你舅妈的钱垫付的,还有后续一大笔医疗费,所以我打算把房子卖了,我们会住到你舅妈的妈妈那里去,当然你跟着我们一起。你舅妈这边的亲戚都会过来照顾,你好好学习,这边你不用操心。”陶敏学生怕陶子觉得自己卖了房子没有地方去,赶紧开口解释说。

把房子卖了?陶子脸色十分难看。舅妈的妈妈照顾女儿女婿一家是可以,但是凭什么要照顾她呢。陶子心中十分苦涩。更何况舅妈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的车祸,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怎么还有脸住到那边。这么做只不过让舅舅更加为难罢了。

“不用了舅舅,马上就要开学啦,到时候我住在学校里。你忘了,大学是要住寝室的。”陶子装作很惊讶的说。

“对哦,我差点忘了。”陶敏学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舅舅,你就好好照顾舅妈吧。我看你就是太忙了,我这边不用你操心,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的呀。”陶子捂住嘴,忍住哽咽。

“好的,好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过几天回来。”

“嗯嗯。嘟嘟嘟嘟......”听到电话挂了,陶子双手紧紧抱住腿闷头大哭,这里再也不是她的家,也许她从来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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