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起雪白的布幔,萧瑟中带着一丝的凄凉,白色的布幔上用黑色的笔墨写着大大的“哀”字,用高高大大的竹竿撑起,好像就要触碰到天空了。
古人崇尚高,他们认为,越高的地方就越接近天上,越高的地方,他们就觉得,离仙人越近,这是一种美好的向往。
天上的云一团一团的,有乌黑的东西笼罩,就像是寻常小孩子爱吃的黑芝麻元宵,咬破一个小口子,乌黑的芝麻馅料留出来,流淌在洁白的元宵上,就是现在这幅模样。
而萧瑟的秋叶一片片飘落,那是大树死亡的部分,在跳着一曲凄惶的舞,在飒飒秋风中,跟飘落的纸钱一起,让人看不清楚,那些是纸钱,哪些是落叶。
“娘娘,您先把斗篷披上吧!别着凉了。”彩依的眼泪已经流干,现在脸上是死一般的平静,而段晓雅跪在灵堂前,前面躺着的,就是那个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不要自己的生命的女人,她曾经讨厌过她,但是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直到生完孩子的那一刹那,段晓雅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是怎样的心情,那个时候,太后躺着她的脚边,她的心里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如果以后她的孩子,不幸是一个皇帝,不幸被太多的责任牵绊住了,那么她也会变成一个无无所畏惧的女强人,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收到任何的危害。
而也是在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原来,一切的一切竟然在冥冥中就已经注定,皇权至上,注定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作为帝王,是没有办法逆转这个状态的。
他们不能够好好的爱自己的女人,一定要不停的往后宫里塞人,大臣们是需要安全感的,他们需要不停的往后宫中塞人,认为这是在安插自己的势力,觉得只有在后宫中塞人了,自己的地位才会稳固。
而上官凌天厌烦了这些把戏。当他的生命中出现了段晓雅之后,他就头一次的认为,生活的重心好像已经发生了变化。
以前,他看重自己的权势,他所坐着的地方,是整个国家都望其项背的地方,可是段晓雅出现了以后,当上官凌天看到段晓雅被他的权力之剑伤害到了的时候,偶尔他会讨厌,甚至是厌恶自己的皇帝身份,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们只是一堆平常的小夫妻,会不会轻松很多呢?
这个问题,上官凌天曾经跟太后谈过,当初的太后,除了雷霆手段,偶尔也会跟他聊一聊,谈谈心事。
当上官凌天头一次在太后面前表现出苦恼的时候,太后的心里也感到十分的不安,以及害怕。上官凌天的皇位是自己用一生的经历才打拼出来的,一直都是她的骄傲,也是上官凌天最感激她的地方,很小的时候,上官凌天就知道,他并不是太后亲生的儿子,但是太后却仍然可以这样待他,这样的感情,寻常人是体会不到的。
然而只是因为一个段晓雅,上官凌天就开始对这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产生厌恶的情绪,实在是让太后感到太伤心了。
“如果你只是一个平明,段晓雅便看不到你的威武你的霸气,还有你作为一个皇帝的担当,但这一切都是你吸引她的重要因素。同理,如果你只是个平民,你也就看不到段晓雅的机智,智慧,还有善良,也不会被她吸引。你们是两个相同的存在,才会互相吸引。”
上官凌天当时承认过,太后说得很对,但是却挣脱不了自己的内心。太后疼爱了他一辈子,于是,最后便用自己的名义,帮他遣散了后宫,男人的一生,没有过多的女人牵绊,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这是太后遣散后宫之后跟上官凌天说的一句话。
而这些,后来的段晓雅都知道了,很清楚很明白的知道了。
“皇后娘娘,馨惠师太和明月该如何处置?”
彩依没有忘记,还有两个人一身素缟的跪在外厅里,彩依跟着太后的时间久,虽然天生胆子小,但是跟太后娘娘的感情却很是深厚,现在太后已经走了,她也好不容易鼓起了一次勇气,想要跟馨惠太妃斗争了。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如果不是馨惠太妃当初那么趾高气昂的捏着太医不让太医给太后娘娘看病,那么太后娘娘现在一定不会是现在的结局,起码能够拖到皇上回宫啊!也不至于这样的遗憾,所以,她现在是恨极了馨惠太妃了。
经过彩依的提醒,段晓雅才想起来,还有那么一个人呢!她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唤来两个嬷嬷,让嬷嬷将她手中的孩子抱走。
那两个粉雕玉砌的婴儿,襁褓都换成了素白素白的颜色,襁褓的头上都带着一朵小巧的白花,毕竟是小孩子,严肃的氛围中还显出了一丝的可爱。
“让她们两个进来。”
不一会儿,馨惠太妃和明月就被带了上来,按到段晓雅的面前跪好。
“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赶快行礼!”
馨惠太妃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不可一世,完全没有一点点的谦恭,那太监要让她跪下,却遭到了她的负隅顽抗。
段晓雅一改前面的悲伤,换上一张微笑的脸,冲着那个太监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馨惠太妃看着她,冷笑了一声:“皇后是不是忘了,哀家是皇上的生母,皇后见到哀家,应该要尊称一声‘母后’,又哪里来的主母跪拜儿媳的道理。”
馨惠太妃的话语里,涌现出了足够的野心,这让周围的宫人们都为之惊叹,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太后娘娘尸骨未寒,皇上也还没有回宫,她竟然就在这里自己给自己添加高帽子,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呵呵呵,馨惠师太未免有些太不要脸了,本宫不止一次的跟师太说过,皇上还没有回宫,师太还只是个从护国寺里偷跑出来的老尼姑,如果师太再这样自己封自己为太妃,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段晓雅今天心情很差,差到了极点,她也想起了前段时间,这个馨惠太妃一直将太医扣在手上不让太医给太后娘娘看病的事情,想到太后那张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就觉得心痛难当,想要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姐姐,姐姐,两个小弟弟都好可爱!”此时的灵台一片寂静,轩辕战充满了童趣的声音传来,就像一条软软的皮鞭一般,划破了灵堂的寂静。
他嘴巴里的伤痕已经被处理过了,段晓雅不会忘记,太医用特质的小镊子,一点一点的将小碎屑从轩辕战的口腔里捏出来时候的场景,这场景,让她难以忘怀,同样忘不掉的,还有轩辕战那张开的血盆大嘴,为了方便太医的动作,两个小宫女用银质的圆润簪棍将轩辕战的嘴撑着。
轩辕战疼的眼泪直往下掉,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让人动容不已。
“明月,你可知罪?”段晓雅回过神来,清理了脑子里的思绪,这才绝对的脑筋清醒多了。明月规规矩矩的跪在段晓雅的面前,脸上也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喜怒莫辨。
“明月知罪。”深深的朝着段晓雅磕了一个头,明月嘴上认罪,但是实际上,她内心关于段晓雅和寒冰,和轩辕战的各种猜想,还是没有打消,这一句道歉只是针对她害的段晓雅早产却不叫大夫,简直就是鬼迷了心窍。
如果段晓雅真的因此而丧命,明月的心里不会有任何觉得不对的地方,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这一对可爱的小皇子小公主也命丧黄泉,明月觉得,恐怕上官凌天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段晓雅的嘴角轻轻上挑,这是一个轻蔑的笑容,带着胜利者的傲视群雄,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馨惠师太,明月,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达成共识的,本宫不管,但是,祸乱后宫到了这个份上,竟然敢罔顾法纪,谋害太后娘娘和本宫,那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听到她的话,明月的脸上已经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她从小时候被选拔进宫培训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死亡耳朵准备,平时训练也是最刻苦最努力的,所有的师兄弟们都说,明月将来一定能成大气候,成为主子最得力的助手。
而年少轻狂的她也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上官凌天手上最好的一把刀,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够刺向任何一个人的心脏。
只是,上官凌天却没有好好地利用这把刀,他选择让一把刀来保护他的妻儿,却没有想到,是否会太难为这把刀。
而明月,对自己的信心,完全摧毁在上官凌天迷人璀璨的笑容里,“明月,朕的皇后就交给你了。”
“明月一定完成任务,请皇上放心。”
她怎么会忘记呢?就是在临走前的那一下,上官凌天的眼睛意气风发,如同光亮的星子一般:“明月,一个小姑娘,娇滴滴的才对,可不能成天打打杀杀,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吧!”
她进宫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被当做杀手培养的,只有上官凌天将她当成了一个小姑娘,恐怕他如果不说,明月自己都要忘了这回事了吧也就是他说起这句话的语气,让明月彻底的沦陷了,从此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