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依和六六分别在太后的左右两边搀扶着,走得很慢,与其说是太后在散步,还不如说是她们两个架着太后在走。
阳光大好,金灿灿的,刺得人睁不开眼,御花园中鸟语花香,经过花匠们精心培育的鲜花在这个季节,正是大展英姿的时候,妖娆妩媚,就像一个个的舞女一般勾魂夺魄。
太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由于久病在床,常年卧床休养,这样灿烂的阳关,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到执行现在眼睛十分不适应,只需要一线的光明就够了,再多的,也看不见。
这是一双被时光消磨殆尽的眼睛,太后眯着双眼,伸着头,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慢慢的向前走,姿势十分怪异,如果不是身边的宫人,不是那华丽的衣料和简单却名贵的头饰,这样的姿势,一定会让人联想到在午夜行走的鬼魂,而且还是苍老到无以复加的鬼魂。
“娘娘,您看,这景色好看吗?”六六很开心,她看着太后在床上躺着,一直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将太后带出来,虽然是冒着很大的危险,但是却很开心。
“嗯,好,好啊,这景色,可真好看啊!”
太后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不能够看清楚任何光彩夺目的景色花朵,在她的眼中,只是一条一条的色彩,一块一块的景物斑点。但是,鼻子里,分明是闻得到那花朵新鲜的香味,还有阳光的味道啊!
太后觉得自己的嗅觉好像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就像回到了当初年少的时候一般,简直让人惊奇,就连太后自己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六六,哀家忽然觉得,这身上好像有劲了!”
太后说完,彩依 和六六都惊讶了,依然搀扶着太后,仔细观察,好像是,太后的脸上由于保养得当,还是白白嫩嫩的,只不过,因为长期的病痛折磨,平时显得面色灰白,眼窝深陷罢了。
二人此时看上去,竟然是红光满面的,好像二八少女一般的颜色。
六六兴奋极了,“娘娘,太后娘娘,莫非您这是要大好了?”
彩依也很激动,紧紧的握着太后娘娘的手不说话。
太后嘴角带着一抹祥和的微笑,看了看这两个激动的小丫头,心里也很熨帖,“两个丫头,你们都是好孩子,将来啊,让皇后给你们指一门好的亲事,一辈子都是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最好,千万不要再踏进这皇宫半步啊!”
太后缓缓的说着,语气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只是,两个小丫头还谁都没有发现,特别是六六,她甚至已经在想,自己将太后带出来散步,散着散着,竟然把病给治好了,皇后姐姐一定很开心很开心了!
太后的寝宫距离朝阳宫并不远,也就一炷香的脚程而已,太后气色大好以后,直觉的两腿生风,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有一种漫步云端的惬意感觉。
“六六,咱们距离朝阳宫还有多远啊?”太后有一些喘,但是却像小孩子一样,把这当成了一次美好的尝试,她开始顽皮,不如就以朝阳宫为终点好了,如果晓雅见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会开心成什么样呢?
而她,总要好好的摸一摸她的宝贝孙子才行啊!
一阵突然的抽痛,让段晓雅的眉头皱得更深,同时,也让晕厥过去的她有了知觉,幽幽转醒,肚子里就像有一把刀在搅动,让她肝肠寸断,恨不得直接死去。
轩辕战嘴巴依然合不拢,张着血盆大口,眼睛好的人可以看到口腔内壁镶嵌着的一片片的碎瓷片,闪耀着寒冷的光芒,让人看了瘆的慌。
可是,这里的,除了段晓雅和轩辕战两个可怜虫以外,又有谁是人呢?
明月已经完全疯了,她定定的站着,欣赏段晓雅和轩辕战痛苦的样子,再也没有了半点后悔,只有畅快地淋漓。对,奸夫**就应该这样对待。
而馨惠太妃,一直不停的在用各种难听的语言咒骂她,除了段晓雅肚子里的孩子以外,几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晚好无损的地方了。毕竟她是那肚子里孩子的亲祖母,如果要辱骂那孩子,就跟辱骂自己没有什么区别。
“段晓雅,你不是特别厉害吗?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吗?那哀家倒是要看看,皇上到时候是会帮他的亲生母亲,还是会帮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段晓雅听着这些话,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反驳,也不想反驳,她和轩辕战一起瘫坐在地上,紧紧依靠着轩辕战的肩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孩子,不能够让孩子有危险,不能让孩子有任何的危险!
“明月,求求你,救……”
她说话说得艰难,却仍然想要借此唤醒明月的良知:“这……是皇上的……骨肉啊……流着……上官……”
每说一句话,段晓雅就觉得肚子里在抽动,一下一下的,钻心蚀骨。而明月听到皇上的骨肉,上官凌天!惊醒了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啊!眼看着段晓雅的两腿之间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触目惊心。
“娘娘,娘娘奴婢马上叫太医!”
“站住!”馨惠太妃高声的尖叫,呵住了正要往门外走的明月。
对于馨惠太妃,明月心中还是有一丝顾虑和尊敬的,因为,再怎么说,她都是皇上的生母,只要是跟上官凌天沾边的,她都会有所顾忌。
“你想一想皇上,这个女人,这样的性格,适合待在皇上的身边吗?皇上为了她遣散后宫,你觉得,她对得起皇上的这份真情吗?”
馨惠太妃的话一说出口,明月又犹豫了,是啊!皇上一心一意只为了她一个,而段晓雅,却将皇上的爱护踩在脚下,跟不同的男人勾搭有染,实在是,太过分了!
“太妃娘娘说的是。”
见她服软,馨惠太妃很满意,点点头,声音也软了下来:“嗯,不错,哀家瞧你倒是一个一心一意为着皇上好的人,既然如此,以后皇上回宫了,哀家免不得要提拔你。只是,如果段晓雅在中间横着的话,皇上必然还会被她蛊惑。”
馨惠太妃的话让明月觉得不可置信,难道,她真的有机会,可以成为皇上的枕边人吗?只要,没有了段晓雅!
明月看着段晓雅,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娘娘,您还是留点力气吧,不要挣扎了,今天,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谁说的!”
太后拄着一支油光发亮的龙头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她看不清楚路,一路上摸索着前进,拐杖焦急的在地上点着,找寻段晓雅的位置。
“晓雅,晓雅,你在哪里啊!”
在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以后,段晓雅就重新陷入了昏迷,现在听到了声音,艰难的醒过来,重新睁开眼。
“母后,母后,儿臣在这里!”
“六六姐姐,救我,救晓雅姐姐!”轩辕战看到六六来了,委屈的大哭,这一哭,原本干了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混合着涎水,流淌在嘴边,六六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小王爷,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啊!”
太后的眼睛看不见,便让彩依搀扶着,站在原地,六六则去查看段晓雅和轩辕战的情况。
“哼,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还有本事走到这里来,我倒是小瞧你了。”新会太妃冷哼一声,出言挖苦。
太后站在原地,就像一棵老态龙钟,但是根茎却依然遒劲,屹立不倒的大树一般:“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哀家病了些日子,看着往日的交情不想跟你计较,总觉得你甚是可怜,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根葱了。来人啊!传哀家旨意,太医院众位太医,不管是打算告老还乡的也好,抱病在床的也罢,一炷香之内统统都要赶到,不然的话,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全部陪葬!”
彩依冷笑一声,大声答应:“是,太后娘娘!”说完还行了个大大的礼,这是故意做给这些人看的,不这么做,这些人还真的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段晓雅眯着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后的病突然好了,但是也像是一艘靠岸了的小船一般,有了归属感,缓缓的闭上眼睛,虽然身体还很痛,但是她太累了,还是睡了过去。
太后拄着拐杖,竟然没有用任何人搀扶,就站在原地,生根了一般稳重,明月看到太后,这才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赶过去,围在段晓雅的身边,一声声呼唤:“娘娘,皇后娘娘!”
轩辕战嘴角都是鲜血,双目也是红彤彤的,看到明月过来,想要将她推到一边去,却碍于段晓雅靠在他的肩膀上,动弹不得:“你走开!”
六六也转身,狠狠的瞪着她:“平时只有你,一副最关心娘娘的样子,看谁都不顺眼,没有想到,你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娘娘平时对你也不薄啊!更何况,小皇子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皇上又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残害他的妻儿?”
六六的控诉一声一声,掷地有声,明月却如同呆滞了一般,啊?上官凌天,是啊,她伤害的是不仅仅是段晓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上官凌天的妻儿啊!不是说了,只要是跟上官凌天有关的东西,她都会爱护的吗?
“六六!”太后的声音威严的响起:“不要跟她多费唇舌,照顾好晓雅,如果今天哀家的儿媳妇和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一个都别想跑,统统陪葬,受千刀万剐之刑!”
六六狠狠的瞪了馨惠太妃和明月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去管这些人,只是专心的陪着段晓雅,等太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