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迫于郭太后和舆论压力,司马师迎13岁的曹髦为帝,比起司马师和司马昭,这两位年富力强的腹黑大叔,我更想对曹髦大书特书。
不难猜想,一个13岁小孩,突然接到进京当皇帝的诏书后,感觉肯定爽毙了,这感觉,绝对不亚于中了5000万头彩。他的老爹才是曹丕六儿子的儿子,跟皇帝这个词、这个段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十万八千里好伐。
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心理素质稍差点的,多半会不可一世、耍尽威风;心理素质稍好点的,至少也得兴奋得上蹿下跳,睡不着觉得吧。但你猜这个13岁的曹髦是怎么做的?
从曹髦的封地临沂到洛阳,一共才600来公里的路程,在那时,要是日夜兼程的话,最快1天多点就到了。但是曹髦不紧不慢,生生走了5天才到。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曹髦拖拉吗?显然不是。是曹髦不着急当皇帝吗?显然也不是。
在曹髦看来,晚点抵达,第一,可以彰显他的谦让,表明他并不是个唯利是图、见好就冲的人。第二,可以彰显他的帝王风范,就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文武百官多等他几天又何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需要静观其变,需要时间确认是真的邀请他去当皇帝,还是有陷阱在等着他飞蛾扑火。
而不紧不慢抵达京城洛阳后,曹髦的做法更是让文武百官眼前一亮、心生敬佩:
曹髦抵达京城,文武百官早就在西掖门恭候多时,一见新皇帝来了,马上齐刷刷地下跪拜迎。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曹髦也赶紧下车答拜文武百官。司仪官心想:这是弄啥嘞!堂堂皇帝,怎么能给官员行礼呢?这孩子真是啥都不懂,被这大场面吓坏了吧!
礼官立刻上奏道:“皇上,您可万万使不得啊,您是天子、您是九五之尊,怎么能屈尊向百官行礼呢?”
13岁的曹髦一语惊人,答道:“我只是被皇太后下旨征召而来,来了,做什么还不一定呢!我和大家一样,也是臣子啊!”
你瞧瞧,你瞧瞧!这哪像是个13岁的小孩说的话?皇帝被废,天下无主,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叫你来,是让你当皇帝的啊!你离皇帝就差个加冕的过场而已,但这孩子思路清晰,差一步就是差一步,不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欣喜之情,反而越发谦恭,仅用一句话,既立了牌坊,又拉近了与文武百官的距离。啧啧啧,这城府、这心理素质,即使三四十岁的老江湖,也很难做到吧。
曹髦顺利登基后,面对这个残破的大魏,面对心怀鬼胎的、人心浮动的文武百官们,更是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就职誓词,他掷地有声地说道:
“本朝三位先帝英明圣贤,顺天命而受帝位(再次强调,我们大魏公司的成立,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你们必须继续万众一心,紧密团结在以大魏皇帝为中心的集团中央周围)。
但,齐王曹芳在承嗣皇位后肆意妄行,不循礼法,以至失去了作为君王应有的仁德。(曹芳为残破不堪的大魏铲除专权的司马师就是越礼法了?曹髦看不懂?当然不是,司马师和司马昭正在台下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呢!那是曹髦害怕了?也不是,他是年少老成的明主,有勇气进朝面对豺狼虎豹,就有勇气与他们血拼到底,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司马师啊司马师,司马昭啊司马昭,等着我羽翼丰满的一天,就是你们俩的死期!)”
曹髦继续说:“郭太后以国家为重,接受辅政朝臣们的建议,把我召来京都取代失德于天下的齐王。想我本人年纪轻轻,便置身于诸多王公朝臣之上,确实让人深感不安,惟恐自己不能嗣守祖先创立的江山弘业,完成中兴魏室、统一天下的重任,每念及此,我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说到自己了,曹髦谦虚地阐述了自己继位的合法性和必然性)。
幸有朝中诸公给我以肱股之辅,镇守四方的将帅给我以有力的扶持,我凭仗先祖先父的这些有德之臣,定可以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达到天下太平的目的。听圣贤说作为一国之主的人,应该是德厚如同天地,恩泽遍及四海,对天下亿万臣民先以关怀慈爱为本,示之以好恶,然后再从天子百官开始为百姓作出好榜样,使他们懂得怎样去守礼法,行大义。我虽然没有太多的仁德,也不能深悟这种道理,只愿与天下贤者共同朝这个方向努力!(这段彩虹屁是放给各位文武百官的,一是再次谦虚地强调大魏公司的合法性、自己的合法性;二是太高文武百官的地位,标榜他们的功德,给他们都戴上金光闪闪的大红花;三是给各位大臣谋划了一个光明的前景,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前途大大的呀;四是隐喻地说明,你们是要跟我混,是要跟大魏混的,不是跟司马某混的,搞清政治站位啊铁子们!)”
语毕,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正元。下令削减天子的车马服饰和后宫费用,并罢除宫廷及官府中的无用之物,同时也给了司马师足够的面子,鉴于司马师官已至顶,无法再封,曹髦给了司马师可以佩剑上殿、入朝不必遵循礼法、奏事时可以直呼大臣姓名等诸多特权。
政治思路多么清晰!口才多么出众!凝聚力多么强!人品多么棒!真心是个好皇帝啊!
在司马师眼里,这位谦虚的小皇帝,还算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虽然有自己的思想,但也挺听话的,毕竟换一次皇帝(傀儡)还挺费劲的,那就先这样凑合着用吧!
政局刚稳定不久,司马师的老部下、坐拥地方军政大权的毋丘俭和文钦两个老小子,不满司马师的专权,起兵造反(当然,这有没有经过曹髦的私下授权,就不得而知了)。毋丘俭和文钦也不傻,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毋丘俭将自己的四个儿子当做人质,送去东吴、以此借兵,里应外合,准备给司马师沉重打击。
司马师从司马懿那继承来的,并不只是高高在上的权位,更重要的是集成到司马懿的军事、政治才能,和过硬的心理素质。他故意放水,让毋丘俭接连拿下几城,命心腹邓艾(邓艾的能力决不可小觑,他作为司马懿的徒弟,曾经以奇袭战术大败诸葛亮的土地姜维)率领地方杂牌军队摆出不堪一击的架势,毋丘俭、文钦早已被胜利冲昏头脑,毫不犹豫上前攻击。司马师则带领精锐骑兵部队从后面强袭。“造反军”打败,毋丘俭被射杀、文钦逃往东吴,两人留在魏国的亲人被全诛。
司马师虽然在战斗中大获全胜,但是劳累过度,眼睛旧伤复发,感染加剧,疼痛难忍,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但膝下只有一个7、8岁的,从弟弟那过继来的儿子司马攸,唉!权倾朝野的司马师,临死前处境竟然如此得凄惨尴尬(还看不明白大魏是如何一步步萧条的?有时间,别光忙工作,还是多生生孩子吧,在那个时代,尤其是要提高质量,多生生男孩),也罢!这可能就是天意吧!司马师急召弟弟司马昭,将军政大权亲手托付给弟弟后,死于许昌,终年48岁。那么,从哥哥手中拿到接力棒的司马昭,将会在“第三棒”的跑道上跑出怎样的成绩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