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号白狐,一个行走在黑夜中为心黑皇子获取情报的高级杀手。
直到那柄利剑切切实实的插进我的胸膛的时候,我才猛然惊觉,我一直立志效忠的文山二皇子,或许真的如同那封信上提及的一样心狠手辣。
没错,在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刺杀之前,我就收到了警告,不过自信如我,自从十多岁开始独自在这条随时可能看不到明天太阳的道路上行进开始,从无失手,再加上自认为是二皇子的灵魂老友,我毫不犹豫的把这封劝我立即取消调查严家四公子的信件交给了二皇子。
我只当二皇子看到这封信件时的犹豫和瞳孔间表现出来的震惊是对于我忠贞不二的敬佩与欣慰。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二皇子在暖炉边烧掉它时冒出的冷汗以及面对飘散出的青烟久久地沉默。
“默默,你怎么看?”
默默是我的闺名,出于职业的特殊性,只有他会这么称呼我,温吞清冽的嗓音,无论多少次听闻,都会让人心安理得的放下防备。
这本就是一封无稽之谈的警告信,那严家如今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我又何必去沾上一身的不利索。
“我自是一切听从二皇子安排。”说着便双手作揖,自觉弯下了脊背,虽然我看待二皇子为心灵相通之人,但该有的礼数和谦卑却从未有过丝毫欠缺。
二皇子忙不迭的走过来,轻轻托着我的小臂,“说过多次了,不必拘束此礼。”
我点头默认,并未出声。却始终保持主仆间的尊卑。
自从二皇子称病搬离宫中,我最多也就是指挥和整理各种情报,朝堂的事虽说一直关注,但是二皇子从未开口,我便也一直处于旁观的状态,这几年的远离朝事,倒也让人安稳。
二皇子完美的继承了茗妃的优势,都说美人都长着一张男女皆可的面庞,大抵就是二皇子这样,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浓密的眉毛英气十足,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清透的双眸,挺拔的鼻梁恰到好处,红润又饱满的嘴唇,但看起来都是英气十足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有一种巧妙地柔和之美。
大概是二皇子从安翊卫救下年少的我的时候,我就立志一定要让二皇子这双清澈的眼睛,永不沾染世俗的纷扰,我曾尽心尽力为他收集情报,买凶杀人,大闹四方,解决各路敌人,我这前半生,除了在为二皇子想着怎么肃清前方道路,就是在学习,学习一切有可能用到的技能,却没想到,最后竟也是死在此人的算计之下。
这要我怎能瞑目。
完成了任务的我有个怪癖,就是要在亡者手腕挥洒特定的药粉,留下七星相连的的图案,也因此,在江湖上都流传着夺命七星的传说,没人能准确说出她的长相,只偶有几个说书的把我编成了长满了胸毛,身高七尺的丑陋大汉,描述的绘声绘色。
磅礴的大雨浇打在我身,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汩汩流出,不甘心,但却全身无力。
本来已经完成了任务,赶往王府的路上,四面却突然窜出来一众黑衣人,我十分不屑,以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这世上武功能盖过我的最多不过就是四大宗师罢了,加上我又极擅用毒,真是交起手来,都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区区几个喽啰,竟然也敢来挡我的路。
果然,大半的黑衣人不敌几招后,便在地上躺倒了一片。
“自不量力。”
刚想到此,我的膝盖竟然觉得灌了铅般沉重,突然就跪了下去,我奋力抵挡住了迎头劈下来的刀枪,竟觉得有些吃力。
“糟糕,是意气散。”
我心头一紧,该药需得口服,虽说无色无味,但却可用飞羽轻易检测出来,我餐餐在王府,却也小心谨慎,唯有今日中午在二皇子房里尝鲜的糯米糕……
我善用飞箭和双刀,不得不从身边躺下的尸体手中拿过长刀,强撑着站起来,却是在有些勉为其难,这毒发时间可是掐的刚好。
我想着,不如先逃离这是非之地,但却因为双腿难以控制,连一向引以为豪的轻功也难以施展。
不怕死的小喽啰横冲直撞的奔我而来,我毫不犹豫地出刀,却没想到,手臂也力量渐失,只倾斜着,挑掉了来人地面罩。
他脖子上分明刻着的是王府暗卫的标识。
皇子可真是看得起我,竟然愿意让自己培养了多年的羽翼暗卫来为我陪葬。
剑插进我胸膛那刻,悔恨,愤怒,一众情绪翻涌上来,在剑柄拔出的瞬间,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剧毒的银针飞向了对方的眉心。
“那就,都为我陪葬吧。”
本就无力的我,在胸膛上的剑拔出的瞬间,重重地砸向地面。
电闪雷鸣的天空仿佛在嘲弄着我所谓的自信。
雨不住的下,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豆大的雨点滴在我的身上,我的脸庞,我的眼睛……
我并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明亮,我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盯着眼前繁杂的装饰品,紫檀体的床榻,四根立柱被厚重花纹的丝织品包裹着垂下,床面两侧和后均装着围栏,床屉分为两层,是上好的棕绳和藤皮编织而成,偶然在古书中看得,却并未用心去记下这图案。
墙壁上挂着的当朝皇帝面前的红人,郭痕的大作,《入世》。
光是这幅画,就让我对这屋子的主人的好奇更胜一分,该是当今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大抵才有机会拿到郭痕的亲作。
宽敞明亮的厅中央摆着茶具,离得稍远不能仔细观察,但透过门照射进来的光辉将桌子上的茶具照的熠熠生辉,便可推知材料价值不菲。
再往前看大概是联通的书房,以一屏障遮盖,隐约可以窥见满目的书卷。
整体看去,整个房间的装潢大气沉稳,有一种岁月流逝带来的文化沉淀的质感,但这床边的装束却违和的表现着女孩子所独有的活泼。
我虽然在二皇子身边勤勤恳恳多年,出入一些文雅场合,但竟也极少看见一个卧室装的如此俱全,一屋之内,竟是双目不可望尽。
突然,一个端着汤匙,衣着淡雅却透露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我不知当前的形势,只得先闭上了眼睛。
那剑刺穿了我竟也能生还,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医术的高人。
我只是心头这么想着。
那女子轻轻将手中的汤匙递给身后的女子,又轻轻搭上了我的手腕,便立起站定,“醒了还不睁眼吗?”
我的五感一向是强项,我确定身旁这个女人至少在武力上对我没有丝毫要挟。
从她进来,我就能清晰的闻出来这汤药不过是寻常草药,最多不过用来调养身体,怎么也不可能是救我性命的。
不过我还是坐了起来,她却一脸惊慌的过来扶住我,我下意识的躲开,警觉的看着眼前这个素净的女人。
她就好像没看到我的表情一样不放弃的准备扶我躺下,我习惯性的伸手摸向自己带钩下藏着的短刀和利器,却摸了个空。
“媛媛,咱都是大姑娘了,马上就要行笄礼了,怎还如此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