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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李国梁从审讯室回到家,便一刻不停的把关押石魁的地点、地形以及关押的具体位置,绘成详细的图纸迅速派人送到张团长手里,然后按计划于当晚十一点半吹响了紧急集合哨。

李国梁站在猎猎的晚风中,面向整齐合一的队列默默的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缓慢而宏亮的说:“弟兄们!本来我们今晚是要开往徐蚌前线的,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不去了,因为,你们都是抗战时期一直跟随我的生死兄弟,我再不能让你们去充当炮灰了。事实上,国军的兵力和武器装备远远超越共军,可还是连连失利,兵败如山倒,这是为什么呢?”李国梁停了停,尔后用手往自己胸口猛拍两下,激昂的说:“心!军心,民心,这些都失去了,能不溃败吗?所以,我要带领弟兄们寻找一条光明的大路!当然,不愿跟随的我也绝不勉强,我给你们发够回家的路费。不过,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有人跟我对着干,或者在我背后捅刀子,也别怪我姓李的心狠手辣,不讲旧情!”

李国梁正在宣讲,郑营长就背着一口袋红布条来到队列前头,他大声的对官兵们说:“弟兄们,愿意跟随团座起义的现在就在左臂系上一根红布条,跟着我去灭了周浩那帮狗杂碎!”

郑营长话音未落,官兵们一窝蜂似的涌过来,满口袋的红布条瞬间就被抢光了。李国梁看着这场景,心里涌过一股热流,他将兴奋和沉重的责任感一并紧握在两只拳头中。

周浩很不情愿的差人招待完能吃能喝的石魁,又把他送去医院处理了枪伤和刑伤,做完这一切,他静心想了又想,总觉得李国梁的做法有些不正常,直觉告诉他,李国梁可能要出什么幺蛾子。疑点是,既然石魁的身份已经明确,为什么李国梁还要那么菩萨心肠的对他好呢?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熟人,而且还是很不一般的合作关系,他这么做应该是故意为石魁拖延时间,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周浩越深想越后怕,因为这里毕竟是李国梁的地盘,自己可控的武装力量又是那么的有限,万一发生什么变故,岂不任由他李国梁宰割?想到这,周浩顿觉后背直冒冷汗,他连忙抓起电话,给他主子打过去。电话那头听完周浩一五一十的陈述和建议,也没犹豫,当即答应从距古城最近的凤城调集一部分精兵强将前去支援。周浩放下电话,心里踏实了许多,但还是睡不着,他总觉得睡在这个房间犹如睡在一枚炸弹里,随时都会被送上西天,因此,周浩决定还是睡到军统站去。

返回军统站,周浩把所有的岗哨又复查了一遍才安心的回房间睡下。劳碌了一天的周浩头刚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梦见他站在众人瞩目的受衔台上,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和经久不息的掌声,好容易才读到他的大名,他忘乎所以的奔向受衔台,双手正要去接委任状,却被清脆的枪声惊醒。周浩突然翻身坐起,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按原定方案,李国梁带领的正面强攻部队已经抵达军统站前门的杨树林,但李国梁并不打算直接强攻,因为他知道,虽说军统站里的兵力不过百余人,说起来并不算强大,但是这个陈家仓库大院的高墙本来就很坚固,军统站迁来之后又在高墙顶部拉起了带电的铁丝网,并且还在院墙的四面修筑了暗堡,简直就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铜墙铁壁,假如贸然硬攻,势必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所以,李国梁决定让郑营长先带少量的士兵堂而皇之的靠近门岗,然后见机行事。

”哪部分的?”门卫班长见有人过来便立刻提高警惕,大声问道。

“古城守军,接上峰命令,叫我们来协防!”郑营长不慌不忙,友好的笑着回答。

门卫班长说:“对不起,我们并没有接到这样的指令,请你们离开!”

郑营长说:“我这有上峰的指令条,你看了就知道了。”

门卫班长犹豫了一阵,没再阻拦。这深更半夜的,能有国军来替岗当然是好事。

郑营长见机会来了,便大步流星的带头走过去,待靠近门岗,他假装去腰间掏指令条,迅速拔出手枪直接顶住门卫班长的脑门,低声命令道:“放下武器,饶你们的狗命!”

门卫班长翻着白眼望望周围,见几个卫兵早被控制,只得乖乖就范。

这一切全被高墙上的守军看得一清二楚,有人马上高声大喊:“有情况!给我打!”

枪声一响,李国梁意识到该是强攻的时候了,他即刻命令道:“弟兄们!上!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前门交火之后,埋伏在后墙外的营救小分队也行动起来。杨龙判断,这个时候的兵力和火力大部分都被吸引到前门去了,接下来只要按李国梁之前提供的地图行动,避开暗堡,就可以迅速的翻过高墙。

“跟我上!”杨龙一声令下,队员们趁着夜色麻利的靠近没有暗堡的墙段,三个人一组搭成人梯,上面的人麻利的剪断铁丝网,飞身上到墙顶,再回手拉起下面的人,就这样,所有队员转眼都进入院内。杨龙躲到墙角,展开地图用手电筒迅速的又浏览了一遍,很快锁定关押石魁的房间。

奇怪的是,关押石魁的房间周围却没发现一个看守的特务,杨龙不由心生疑虑,担心有埋伏,便安排两个身手较好的队员前去探个究竟。两个人砸开关押石魁的房门锁正要推门,其中一个队员敏锐的的发现有两根很细的线绳拴在门框上,便警觉的喊了一声:”有炸弹!危险!”

杨龙听到喊声赶忙跑过来,命令两个队员迅速离开,自己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熟练的将炸弹引线拆下,然后又用电筒到处查看了一遍,确定是安全的才轻轻推开房门。然而,屋内空空荡荡,石魁根本就没在这间房里。杨龙立刻意识到,石魁的神秘消失将会给营救行动带来更大的困难和诸多的不确定性。

时间还要回到昨天晚上,狡猾的周浩被激烈的枪声惊醒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当紧把共产党重犯石魁转移到地下暗室,这个暗室是建军统站时他亲手设计的,既掩蔽又安全。

院外,正面进攻的部队连着组织了几次强攻都没能奏效,因而部队的伤亡也比较严重,场面一度处于胶着状态,李国梁的部队想按原计划快速拿下军统站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了,急得李国梁直骂娘。而院内,杨龙的营救行动此刻也处于茫然无目标的状态,他本想再到其它房间搜寻一番,却又考虑到战斗仍在激烈的进行中,假如带着小分队贸然乱蹿,定然会暴露目标,给同志们的生命安全带来危险。再从另外一个角度判断,周浩既然紧急把石魁转移走,至少说明石魁现在还活着。鉴于这种特殊情况,杨龙决定暂时放弃盲目搜寻,先率领小分队与外围形成夹击之势,尽快解决战斗之后再地毯式的搜寻藏匿石魁的地方。对于这个决定,说实话,杨龙自己也不知道做的是对还是错,反正他就这么决定了。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杨龙的决定是灵活有效的正确决策,有了杨龙指挥的小分队的夹击助攻,顽固的反动守军突然腹背受敌,战况即刻得以扭转,所谓的铜墙铁壁很快就散了架子。

打扫战场的时候,在死伤和投降的人员里却没有发现周浩,李国梁和杨龙由此分析,活没见人死不见尸的周浩现在应该就藏在这个院落的某个地方,而石魁此刻应该就在他手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石魁找到,于是,李国梁和杨龙简单的划分了一下区域,便各自带队继续搜寻去了。

李国梁遵循自己的直觉,他锁定的第一个地方仍然是周浩原来的休息室,他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期待,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对他讲,谜底就在这里,所以他十分坚定的带头进了这个房间。其它人进得房间就胡乱的翻找,而李国梁却东瞅瞅西瞧瞧,然后拿拳头在墙壁四周仔细的敲来敲去,当敲到办公桌对面墙上悬挂着的蒋总裁画像时,李国梁忽然感觉到拳头下发出的声响与其它地方有所不同,他立马停住脚步,围绕画像周围又敲击了一阵,他越发确定这个地方有问题。李国梁按耐住内心的兴奋,轻轻拉起画像,果然发现纸画后面的墙壁上有一条细细的缝隙,缝隙旁边还有一个金色的旋钮,李国梁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迫不及待的拧了一下,墙壁便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紧接着两片暗门就移到了两边,眼前出现一道黑咕隆咚的方门。李国梁喜出望外的看了看洞口,示意士兵们闪开,自己却捏这电筒就要往里钻。

”团座,危险,还是我们先进吧!”一个士兵在身后拽了下李国梁的衣襟劝阻道。

李国梁摆了摆手,轻声命令:”你们只管跟着,别乱说话!”

说话间,李国梁猫腰进了暗室,士兵们也小心翼翼的跟着往里走,他们顺着暗道阶梯一步一步的往下走了大约四五米,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李国梁想,这里应该就是周浩精心设计的死巢了。李国梁点燃一支烟,定了定神,他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样行动才有把握救出石魁,想来想去也只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向里面喊话,将当前的国内形势和有关政策告知周浩,奉劝他弃暗投明。再一个就是炸开铁门强攻进去。当然,这两个方案的利害关系显而易见,一个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案,另一个虽然直接有效,但容易激怒周浩,很有可能会威胁到石魁的生命安全,因此,李国梁决定还是先尝试第一个方案。李国梁扔掉手里未抽完的烟头,上前一步敲门喊话:”周浩,我知道你在里面,现在,摆在你眼前的路我不说你也清楚得很,再作垂死挣扎是毫无意义的徒劳之举,好歹我们一起共过事,我希望你放弃对抗与我继续做兄弟,你看如何?”

短暂的沉寂之后,暗室传出周浩狂妄的叫声:“李国梁!别他妈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有种你一个人进来跟我谈!”

“行!那就废话少说,你开门放出石魁,我进去!”李国梁丝毫没有犹豫的直接回答。

“那可不行!石魁可是共产党要犯,不比你身价低!”周浩一口拒绝。

李国梁笑了,”你呀,自己的命都很难保了,还想着升官发财呢?放出石魁我给你一条活路,不然,你就死路一条!”

”哈哈哈,李国梁,你千方百计的找我不就是为了营救共产党分子石魁吗?现在,你敢炸门闯进来吗?”周浩把准李国梁的脉搏轻蔑地笑着说。

李国梁也同样把准了周浩的血脉,一针见血的戳穿道:”你夹持石魁藏匿不同样也是为保你的小命吗?如果石魁的伤口得不到救治而死在了里面,你想你还能活下去吗?

说来说去,重点都在石魁身上,李国梁知道,周浩更知道,谁都不会轻易放弃各自的计划。周浩冷静的思考一阵,改口说:“那好,我把门打开,你放下武器一个人进来,然后我再放石魁。”

“好!就依你!”李国梁依然回答的很干脆。

士兵们不干了,他们七嘴八舌一心要阻止他们的团座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可李国梁把脸一变,低声凶道:“你们懂啥?救不出石魁我没脸见共产党的人,都给我闪开!”

其实那一刻,李国梁和周浩的心里都有各自的打算,如同一场赌博,就看谁的运气好坏。周浩想:只要把李国梁诓进来,无疑就多了一枚重要的筹码,到了关键时刻作用肯定不得小。而李国梁则想:只要石魁能靠近门口,他就有把握将他扔出门外,尽管这么干风险很大,但也比炸门营救成功的概率大得多。

暗室的铁门果真开了,一束暗淡的光线从里面射出来,把李国梁高挺的身影投映在地面。李国梁果敢的将脚跨进门里,然后停下脚步警觉的观察暗室里的动静,他一眼就看到嘴里塞了一条毛巾的石魁正一瘸一拐的从对面走过来。

周浩见李国梁跨进门后就原地不动了,马上命令两个便衣拦住石魁,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团座,不,李国梁,你背叛党国,现在胆小心虚了吧?怎么不敢往前走啦?”

李国梁冷冷一笑,回道:“笑话!我背叛的是腐朽败落的国民党反动统治,我有啥好怕的?看看你自己吧,至今还顽固不化,看不清形势,到最后只会自寻死路!”

周浩一改往日的畏缩,语气硬朗的说:”好了,收起你的陈词滥调吧,眼下,你们不过是暂时占了优势,别高兴得太早,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过来吧,过来我俩好好叙叙!”

李国梁知道,如果自己停止不动,周浩肯定不会再放石魁过来,于是,他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把落点控制在可以阻挡便衣反手关门的距离。

石魁又开始动了,距李国梁越来越近了,两个人如果同时伸出手臂几乎就能抓住对方的手指了。

这时,两个便衣果然就要动手去关铁门,李国梁见势眼疾手快,抬腿左右两个飞脚,踹倒正准备关门的两个特务,与此同时,他麻利的拔出手枪,打算第一时间把周浩干掉。

可是,还是慢了一秒,就在李国梁抬腿的那会儿,周浩已经抢先扣动了扳机,李国梁一个踉跄,歪斜着身子倒下了。

听到枪声,杨龙带队也赶到了暗室,他眼见如狼似虎的士兵们冲进暗室,一阵猛烈的扫射之后,周浩和几个便衣特务像稻草人一样倒在地上。杨龙跟着冲进去,二话不说背起李国梁就往地面上奔跑,他边跑边高声叫喊:“卫生员!卫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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