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左右,宋文川派人送来了王刚的尸检报告。这次的尸检报告倒是有些出乎高云飞的意料:
尸长178cm,发育正常,肤色浅黄,全身浅表淋巴结未触及肿大;体表尸斑未形成,头枕部、项、背、腰骶、四肢低下处等未受压部位,指压不褪色;腹部尸绿未形成,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体表未见明显伤痕,胃部有少许异物残留,肝部左右两页均有黑色颗粒状肉瘤,胆囊内壁发黑,可以确定为中毒死亡。致死物具体为何种毒物需要等待体内代谢物光谱分析以及切片病理分析后方能确认。
整个北安市的司法系统里面,宋文川的业务水平是有口皆碑的。普通的中毒死亡案件,甚至不需要做尸检,宋文川也可以大致判断出致死药物。可以让宋文川感到棘手的致死毒物,一定非比寻常。北安只是一个地处偏僻的小城,什么样的凶手会掌握如此神秘的药物!
“小刘,死者的信息调查的怎么样了。”高云飞深吸一口气,对着刘森大声喊到。
“已经整理好了,我现在拿给你。”
王刚:性别男;年龄32岁;万县人,没有任何前科记录;未婚,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两年前来到北安,一直在香港城娱乐城做夜场保安,案发当日刚好休息。王刚为人谦和,日常工作生活中从未与他人发生过纠纷。尽管工作场所人员复杂,王刚的社会关系却相当简单。在北安市未发现存在交往过密的人员。
高云飞盯着刘森整理过的资料,面色凝重,手里即将燃尽的香烟并没能打乱他深沉的思绪。案发现场简单明了,未发现除死者以外的他人痕迹;生活中为人低调,未发现同他人发生过纠纷;没有交往的女性朋友,也不存在感情方面的纠葛;身为一个普通的保安,收入微薄,自然也不存在因财被杀的可能。
一个没有任何理由被杀的人被杀了。王刚案件所呈现出的诡异,让高云飞感到不太真实。从警这么多年,高云飞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甚至眼下可以着手的工作也只有一个:明确导致王刚死亡的致死物究竟是何种药物。除此之外,整个案件高云飞没有任何可以着手的地方。
“老宋,病理结果出来了没?”念及于此,高云飞直接拨通了宋文川的电话。
“我说老高,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刚把尸检报告送你们哪里,病理分析怎么可能这么快。”
高强度的工作很容易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把握,令人绝望的思考更会使人发生时间方面的错觉。
“病理分析最少三天才能出结果。而且....云飞,这次的分析,咱们这里做不了,我已经安排人送往省城了。一周能拿到结果就很不错了。”
挂断电话,高云飞内心的无力感更加强烈。突然响起的电话声适时地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
“喂,是小高吗?我是陆寨村的李秀云。”没等高云飞说话,房东李老太略显苍老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了出来。
“你好,李大姐,我是高云飞。”高云飞一个激灵,瞬间来了精神。
“小高,我想起来了。约莫一个多月前,有个女孩跟王刚来过一次。时间有点久了,刚才没有想起来。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谢谢您啊,李大姐。这个电话很及时。您之前见过那个女孩吗?”
“那天是第一次见,也就瞅了一眼。不过我听到王刚说明天单位见,估摸着两个人应该是一块上班的。”
“您还记得那女孩的样子吗?”
“天黑没看不太清楚,高高瘦瘦的,穿着打扮像个学生。”
高云飞挂断电话,眉头倒是苏展了一些,至少获悉了一点王刚存留的痕迹。打扮清纯的美女,普普通通的保安,理论上不该相关的两个人发生了交集,往往预示着很多不可预知的后果,当然也包括死亡。只是这个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存在,高云飞连名字也无从知晓。北安虽小,要寻找一个无名无姓的女孩也是大海捞针。
“您通完电话了?”正在这时,刘森推门走了进来。
“刚放下电话,什么事?”
“队长,王刚工作的地方好像有个老乡。刚才填写资料,一着急忘记了。”
“老乡?叫什么名字?”
“真名不清楚,会所里好像叫云云。你也知道,这种场所一般都不会叫真名。”
刘森遗忘的假名?李老太想起的女孩?王刚工作地方的老乡?一点很模糊的光亮在高云飞的心里纠结而生。每个人都像一个织点,同其他人交叉相连密合成网。好像一颗石子炸入湖中引发的涟漪,在以自我为代价形成的水晕里,一圈圈地向外扩展。外延而出的网络实际上定义了每个人的生活甚至生命。在自我编织的这张网里,有人可以顺枝寻路通达四方,更多人却在作茧自缚。王刚的这张网中,叫做云云的老乡和李老太口中的女孩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大多数案件的侦破所需要的往往不是由已知推导未知的过程,缜密的推论远远比不上偶然的运气。如果李老太口中的女孩就是王刚叫做云云的老乡,高云飞就获得了正确的运气。
印证自己是否被青睐的所在就是位于北安市中心的香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