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没多久挽歌就醒了。微微张开眼,头似乎还有些胀痛,不过神思清晰了不少。江挽歌眼睛一扫房间,朝着梳妆台走去。
镜面与椅子蒙住了一层薄薄的尘砾,桌上的饰品寥寥无几,实在想不明白好歹也是公主,待遇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轻轻拭去镜子的尘砾,抬目望去,镜中模糊的显现着江挽歌此刻的仪表。
三千青丝及腰,一袭青白色的褶裙。一双不浓不淡的柳眉镶嵌在原本略带哀怨的眼睛之上。纤长又弯俏的睫毛在光亮下投下一轮帘影。身断分外柔弱,一双樱唇略白,脸蛋却犹如瓷娃娃般稚嫩。让江挽歌有些讶然的是,镜中女子的面貌正是她在现代十五岁时的模样,不同的是,此时的身材更病弱,脸庞也因营养不良从而更瘦小,甚至于有些微微泛黄。哎…她该是有多悲催,竟穿到如此柔弱的女子身上,这得调理多久?
就当江挽歌静默地沉思时,忽然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六妹,你现在方便么?二姐和三哥前来看望你了。”门外突然传来温婉的女声,其中夹带着担忧的语气。
“呼啦——”江挽歌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早晨的朝阳忽地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
“怎么还亲自来开门?使唤侍女便好了,来来来,你身子弱,快些坐下。”江挽歌被江挽思一手拉着,坐到了椅子上。随后而来的一名男子,想必就是三哥江豫了。
“六妹,昨日我们外出礼佛,今日回宫才听闻小兰说,你又被七妹欺负了?还被推入了湖中?”江挽思轻皱眉头,温热的手在挽歌柔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擦着。
“恩,是有此事。”江挽歌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瞧她此时的神情,脸上展现出的担心之情似乎并非作假,无一分故作姿态。
再看向她的面容与衣着,果真是一位娴静的名门淑女。身着浅绿流苏衣裙,一双细长的柳眉下是一张略微圆润肤白的脸。再细看,这眉目之间也有几分挽歌的模样,只是年岁比她看上去大上几岁。
“哎…七妹如此娇纵,差点害得你丢了性命。”江挽思轻轻扯下腰际的素帕,抹了抹眼角的湿润,话语间包含着深切的无奈与疼惜。
“二…二姐,你不必太为我担心,此刻我已经好多了。”江挽歌说话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带着浅薄的疏离,但是真诚待自己的人,她都会铭记在心上。眼前温婉的女子仿佛是以真心待自己,不过她江挽歌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亏欠别人。
“ 七妹犯下了如此祸端,却无人管束惩戒……”江挽思望着江挽歌无比的心疼,稍后又继续道:“我会告知皇祖母这件事的,是六妹你受委屈了。”
“谢谢二姐,但六妹是皇后之女,既然她平日就敢如此欺负我本就是料定了无人会责罚她。”世道多有不公,皇宫内厚此薄彼本是常事,但她不能容忍别人如此欺压霸凌到她的头上,总有一天她会用她的方式狠狠教训这个任性的公主。
“七妹你伤得如此之重,此事不容小觑。你肯不肯亲自去皇祖母面前诉说?皇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江挽思抓紧了她的手,眼睛恳切的看着她。
“好。”看着江挽思担忧郑重的神色,江挽歌忍不住答应了她。江挽歌人生获得的温暖太少,一旦有人如此温柔待她,她就不忍拒绝。
“那就太好了,料想七妹受过责罚,就不敢再来欺负你了。”江挽思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那六妹你好好休息,二姐现在也就不打扰你修养了。”江挽思起身朝外离去,站在一旁安静到几乎快被遗忘掉的男子——江豫,却快步向江挽歌走来。
“挽歌——”江淮突然不设防的从身后紧紧抱住江挽歌,轻声呢喃着,语调里所透露出不同寻常的亲密让她暗暗心惊。
江挽歌身体一僵,心里开始警钟大响:这是什么情况?
有些尴尬地推开江豫,稍稍远离了他几步。“三哥,请你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江豫接眼见江挽歌抵触的动作,一脸的震撼不解,于是急促的说:“挽歌,你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你出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江豫虽然放开了江挽歌不敢再抱她,但仍然抓着江挽歌的衣袖不肯放开。
呃…?!这俩人可是兄妹关系,现在是孤男寡女处于一室,会不会有些过了?这江豫表现的也太暧昧了吧。
正当江挽歌对俩人关系有些惊疑不定之时,江豫的话语直接验证了江挽歌的想法。
“我差点就失去了你,挽歌。”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害怕紧张你真的出事,甚至想提剑去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我如此爱你,真的不忍你受到半点伤害。”江豫动情的望着江挽歌,竟又扯着她的手按上了胸口,仿佛想让她透过心跳了解到他的爱意。
江挽歌浑身的细胞都好像被冻住了,心里一阵恶寒。她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又远离他几步。
“你我是兄妹,怎么能如此逾越规矩?请三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见到江挽歌后退远离的动作江豫感觉心都要碎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挽歌突然对他如此疏离划开界限。
“兄妹?挽歌你明知…”
“你明知你并不是父皇真正的女儿,霜夫人当年失宠就是因为父皇撞破了她和肃亲王的私情,霜夫人进宫八月就生下了你,父皇为了顾及皇家和宰相家的颜面压下此事。但宫中老人皆知此事,你自己不也是一清二楚的吗?你和我两情相悦又有什么无关紧要的,如果你是埋怨我无法替你出头,那我现在就去父皇跟前替你求一个公道。”他说着就准备离开房间,转身要走。
江挽歌听到他的一席话才算捋清楚了这些复杂的关系,不得不感叹皇室关系实在是混乱不堪。意识到江豫要去皇帝面前告状,还是叫住了他。她不想现在平白无故惹麻烦引人注意,何况既然他都说了她并非真正的公主,皇上偏袒谁岂不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三哥,不论如何我们明面上是兄妹关系,如果有闲人乱嚼舌根传到上面人耳朵里,对你对我都是大罪。”江挽歌试图稳住他的情绪,心里琢磨着:你自己想寻死可别搭上我。
“何况我这几日想明白了,我对你只有兄长之情。所以以后请你同我保持距离,不要纠缠于我。”江挽歌顺着茶几旁的木凳漫不经心的坐了下来,给自己沏了一壶茶,不再理睬他。
才穿到古代就要处理这种复杂的男女之情,江挽歌表示很无语。她可不是那种唯爱至上的天真女人,江豫这种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好的男人她更看不上眼。
江豫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接收到江挽歌的赶客之意,只是神情苦涩的微微一笑,失魂落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