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王欣家里还是一派祥和的气氛呢,虽说黄鹂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可是王欣的爹已经默认了这件事,并且白天他还去找了当初的媒人,把事情来龙去脉也都说了清楚。媒人也答应抽空去黄鹂家坐坐,见见她父母。可是没想到,到了初一,刚吃了饺子,仝小新和未来的婆婆一起在厨房收拾东西,大门外面有了动静。吵吵嚷嚷,和着鞭炮声,好不热闹。王欣娘就丢下家伙什到门外瞧瞧,这一看可不得了,好多人都围在大门口,见王欣娘开了门就一窝蜂冲了进来。有些人手里还拿着铁锹撅头扫帚,走在前面的是黄鹂的爹和她姐姐姐夫,这些人进到院里见啥砸啥,弄得刚刚还在厨房门口啄食吃的一群鸡,到处乱飞,王欣娘急了,就叫王欣,可是怎么叫也没人应声,王欣娘发现势头不对,混乱中把厨房门关上,还挂上了门搭儿,自己溜出了院子。这个时候,仝小新被未来婆婆锁在厨房里,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一点点光亮从门缝里钻进来,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仝小新有点害怕。昨天她那么勇敢,那是因为她知道王欣一家人不会伤害她,可是今天不同,这些乱民从来是不会讲道理的。她只能听到门外面叮里咣当一片响声,还有不停地叫骂声,由于方言,仝小新听不懂什么意思,只是知道肯定不会是好听的。仝小新就习惯性摸口袋,想找到手机报案,可是手机不在身上,她觉得这个时候很无助,很想大声叫一声王欣,你在哪里?可是她很聪明,知道自己被关进这里,是一种保护,这些乱民就算是砸东西也不会跑到厨房来。她趴在门后,透过门缝,想看看这个黄鹂的丑陋形象,可是什么也看不到。根据声音,她判断到那些人已经进了堂屋,吵闹声比刚才小了很多。她就想打开门看个究竟,可是忽然她听到好像门搭被扭动的声音,仝小新心里就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操起了一把菜刀,躲在了门后,她已经想好了,假如有人进来伤害她,她就准备拼了,坚决不能吃亏。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外面响起了一个炸雷的声音,“都给我住手!”“还有没有王法!”
忽然间,吵闹声停止了,院子里似乎异常安静,仝小新知道一定是王欣家里人回来了,她不敢肯定这声音是谁发出的,但是她百分百确定是王欣一族的人。没错,大声喝阻的正是村子里的村长,也是王欣他们家族的长辈。紧接着,就听到外面开始争论,仝小新悄悄地拉开一点门缝,看到到处都是人,她不认识到底谁和谁是一帮的,只听到有人说,“让开道,让无关的人出去!黄亲家,既然来了,走吧,到我那里坐坐!”
一场殴斗没有开始就结束,后来才听王欣娘说,这些人不是想打架,就是想闹一下弄几个钱花花,他们觉得自己女儿吃了亏!仝小新就想,本来还考虑补贴一笔钱给黄鹂,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名声上是王欣的媳妇,可是经过他们这么一闹,仝小新就没了这个心思。只是这些想法黄鹂家人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真的会悔恨死的。谈了半天,最后是叫了媒人一起,解除了王欣和黄鹂的婚姻关系,并且双方还在一张纸条上摁了手印。当仝小新见到这张纸条时,笑着问,“这能有法律效力吗?”
随之,黄鹂姐姐姐夫把黄鹂的私人物品全部搬了出去。王欣和仝小新就忙着收拾院子屋子,到处都散落的玻璃纸屑各种垃圾,当仝小新见到一个好好的电视机也被砸坏躺在地板上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怨气想发泄,嘴里就不自主地说,“乱民!”
“村子里就是这样子,都是凭拳头说话!不过,他们也不想想,到我们村里来闹事儿,能有好果子吃吗?”王欣说。
“就这样,砸了白砸?”仝小新实在是不理解。
“也不白砸。她们家这一闹,算是把这件事儿彻底处理了,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瓜葛。要是不闹,我才担心呢!”
“这么说,你还高兴,是不是?”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呗!”王欣讨好似地对仝小新笑笑。“不过,我们也不吃亏,正好可以换个新的,这台电视机太老了,现在都用平板的。这一家人还教师出身呢,真不敢想想采取这种极端方式。可惜了,本来我心中有愧,觉得要补偿一点什么,这么一弄,打平,我退还结婚时他们家送的嫁妆,减去今天造成的损失,也就几千块了!”王欣心里明白破财消灾,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早上他和爹在给村长叔叔家拜年时,听到娘跑过去说黄家来人闹事儿,王欣就知道是为了钱。不过,村长叔叔说了,他们这样闹,坚决不给钱,不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关起来,就算是不错了。所以最后,还是勉勉强强花了几千块,算是了结了王欣和黄鹂从中学起就开始的马拉松恋爱。所以,少年无知,恋爱是美好的,憧憬也是美好的,可是这个世界在变化,并且变化的速度和频率越来越快,没有人能够赶上他,所以,结果是没人可以预测到的。
听了王欣的话,仝小新心里就偷偷地笑了一声,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些钱看来是省下了。不过,接下来,自己和王欣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仝小新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只是觉得今天和王欣在一起非常幸福,这就够了。
剩余两天,王欣家平静多了,虽然也有不少王欣过去小时候的玩伴来家里坐坐,可是他们一看到仝小新这个丫头在,也都匆忙离开。因为仝小新的声音,打扮,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不用说他们知道仝小新还能说一口外国话,更是敬而远之。只有那些年龄小的孩子们,当王欣带着仝小新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他们会跟在后面看热闹,嘴里还吆喝,说是外国人。
到了初三,按照预先的计划,王欣和仝小新和父母亲告别,要开车去香港给仝小新的爷爷爸爸小妈拜年。临走时,仝小新对未来的婆婆说,“过完年,你们也搬到南粤吧,那里我已经买了房子,专门给你们二老享用的!”王欣爹娘只当是一句玩笑话,也只是频频点头。
开车了,王欣就问,“别在我爹娘面前瞎说,他们会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钥匙在我办公室抽屉里,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仝小新比王欣还要气势。
“没听说你去看房子,人一直在广告公司,你咋买的?”王欣还是不信。
“要不说你笨,你还真笨!我家是干啥的,还用我去看房子?老实给你说吧,让你满足一次好奇心,免得你路上没法安心开车。”仝小新故意装作神秘的样子,拐弯抹角让王欣着急。
“爱说不说!”王欣其实真想知道。
“你忘了,我小妈给你的那张银行卡,你不是扔到了沙发上,不要嘛?”
“对呀,后来卡呢?”
“我收起来了,总不能便宜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吧!我给小妈说了情况,隔了一天,小妈说了,在省城给你留了一套房子,这一次你千万不要拒绝,否则以后就不再来往。”
“不再来往啥意思?”王欣觉得这有点强人之难。
“就是我爸逐渐在考虑接纳你。这个时候,你要继续和他外气,就不是接收不接收房子的问题,而是接收不接收他的好意。”
“真的有这么严重?”王欣觉得这些富人真的是不可理喻。不过他马上问,“小新,你的意思呢?”
“我爸给的,不要白不要。我爸的也就是我的。”
“那可不一定,你小妈很年轻,说不了明天给你生个弟弟也不一定呢!”
“放心吧,一定不会的。我爸毕竟是我爸,不会那么傻。她姓麦的我高兴叫一句小妈,是给我爸面子,不高兴叫她麦穗,也一样。这种人我瞧不起,今天能够跟着我爸,还不是看上我爸爸的财产,否则,哼,那么多老男人,她怎么不去找哇?说句不好听的话,真的哪一天,我爸爸破产了,我估计小妈可能是最早一个跑掉的。”
“不可能。我也见过几次了,觉得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能看出来,她还是很爱你爸爸的。”
听王欣这样说,仝小新几乎都要笑晕过去了。
“亏你还是一个七零后呢!王欣,要是今天你有两个亿,说不了你可以找上一大堆这样的女人,你信不信?”
“不找,那么多太麻烦,有一个就够了!”
“你说是我吗?”仝小新不失时机地问。
“你说是谁呀?”
“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像我爸一样,家里有个小妈,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小妈呢?”
开着玩笑,大半天过去了,进入了南粤地界,上了高速,就觉得速度快多了,王欣就问,“你真的要我去见你爷爷吗?”
“对呀!”
“那我的身份是啥?”
“我朋友哇,这还不够吗?”
王欣听了觉得不置可否,仝小新明明是说朋友,没有说是男朋友,不知道是她忘了还是口误。汽车到了深圳,因为这辆越野车没有港牌,就不得不找了一个停车场存起来。两个人还专门到市场买了老人参带着,顺便也买了一些礼物给仝老板和麦穗。王欣和仝小新就像小两口回娘家一样,通过罗湖关。可是,就在这里,出了问题。排队过关检查的时候,王欣才发现自己的通行证居然找不到。没办法,就离开队伍,将行李全部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王欣很纳闷,明明都准备好了,怎么就会不见了。于是,让仝小新在那里等着,他又回到停车场,把所有能找的地方全部翻了一遍,仍然没有见到通行证的影子。王欣就想大概是天意,可能老天爷暗示他不要去,所以通行证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回来和仝小新说了,仝小新觉得十分沮丧。可是这是事实,必须接受,无奈,仝小新自己过去,交代王欣开车先回去。
仝小新走了,王欣提车回来县城,可是一路上他都提不起心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是因为自己不能去香港看她的家人吗?王欣主观上否认了,其实现在他和仝小新也没有明确那种关系,事实上也没有实质上发生那种关系。大家还是清清白白。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完全把他的初恋给抛弃了?好像也不是,这一步步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别人没有掺和一点意见。虽然他认为黄鹂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是这也不是第一次,上一次不是原谅了她,怎么这一次就不能原谅呢?
一直到了自己的住处,王欣进了屋,放下行李箱,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他觉得很累,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外面的天黑黑的,路灯的光线似乎也不那么明亮。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他觉得很饿,就去翻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很不巧,因为年前计划要到初六七才能回来,所以能够吃的东西都被他预先处理掉了。无奈,只有半块方便面,他烧了开水,把方便面放进去,算是凑合了一顿,暂时没那么饥饿。有了精神,就开始翻开手机,他发现有几个夏总的未接电话,还有一个不认识,可是打了好几个。可是夜里两点,王欣也只能等到天明,再回拨过去,问问什么事儿?王欣打开电视,拉了一个毛毯,把自己裹起来,靠在沙发上,陪着电视剧熬过剩余的时间。
梦里,他似乎听到了手机铃声,突然就抓起手机来看,好像什么也没有,不过他发现外面天已经亮了。再去看时间,差不多九点钟。王欣洗了脸,马上给夏总拨过去,可是夏总的手机竟然关机。王欣不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夏总和杨子敬处于兴奋的状态,享受着亚当和夏娃的快乐。没打通,他觉得有点失望,扔了手机,准备下楼去弄点吃的。大年初四,不知道外面小饭店能不能开业,只有出去试试运气再说。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手机一明一暗在沙发上震动,王欣走近看不到名字,只是一串数字,心想算了吧,一定是骚扰电话,扭头往外走,可是觉得这样不好,骚扰电话也不会大过年的不休息,所以,还是回来接了,“王欣,你在哪儿?”王欣还真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就问,“你是谁?”
“你姐!”
“阿妍姐?”
“滚,Sara!”
听说是Sara的电话,王欣心里还是一震,她怎么会打电话给自己呢?“Sara,我才是你哥呢!”
“别胡说,我看过你档案,比我生月小。你在哪儿?”
“我家里。”
“老家还是县城?”
“这里!”王欣本来想说在老家,可是突然间想到那个晚上Sara那优美的身躯,好像就止不住一阵兴奋,所以就说了实话。
“那咱们见个面吧?我有急事儿!”Sara声音很庄重,确实像是有急事儿,并且听口气好像挺严重的。
“那好吧!”王欣好像不太愿意。“在哪儿?”
“你出来,到马路对面小区,我在大门口等你!”
王欣此刻也忘记了饥饿,赶忙去换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又跑去洗脸间用水弄湿了头发,整好了,他觉得还满意,才匆匆下楼。到对面小区大门口,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还没到,他就看到Sara在大门口来回踱步,肯定是在等自己。
王欣紧走几步,来到Sara跟前,有一种冲动想去抱一下她,可是看到Sara眼圈红红的,像是没有睡好,Sara说,“昨天你怎么不接电话?走吧,跟我来!”
说着,他们进了小区,到了二楼,Sara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女孩子房间的那种香粉气。王欣不自觉地用鼻子吃了一口,心里就有一种希冀。
“你先坐,我拿东西给你看!”Sara说着进了房间。
“Sara,这是你的房子?”王欣没有坐下来,只是四处打量,房子是两室一厅,虽然不大,可是收拾得很干净,并且装修很上档次。他过去听说过Sara家里是开工厂的,可是今天一看这里,就不像是普通打工者住的屋子。
“不是,租的!”Sara拿了东西出来回应道。Sara也不管王欣坐不坐自己倒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几张照片。王欣很好奇,一大早把我叫过来看她小时候照片,这不是想和我套近乎,接下来也许就是,王欣这样想着,也过去坐在Sara的旁边,因为沙发弹性很大,王欣又重,直接陷了进去。而身旁的Sara侧歪了一下,靠在了王欣的腰上,可是Sara并没有就势靠上去,反而是王欣这个时候却要伸出胳膊拦Sara的腰,就听Sara说,“别闹,你看看这个照片!”
王欣还是摸了一下Sara,不知道是摸到了脸蛋,还是脖子,算是占了一点小便宜,他赶紧接住照片,放在眼前一看,马上眼睛就直了。“这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昨天收到的邮件。我打开一看,惊呆了,就赶紧给你打电话,可是你又不接。”
王欣也很紧张,又问,“除了照片,没有写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Sara也不知道王欣的意思。
“就是要挟一类的。否则他干嘛要寄来这个?不过,也不对呀,那天在夏总别墅都是自己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偷偷拍下这样的镜头呢?”
王欣又仔细看了照片的细节,慢慢他嘴角露出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