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还是第一次这么熬夜看文件，他劝说仝小新回家，自己就安下心来，一字一句的去理解，根据上下文和平常积累的知识，最后还是弄懂了协议的内容，他觉得有了很大的收获。与此同时，他也觉得法律这个东西完全就是玩字眼儿的，协议的法律条款十条有九条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一旦发生，就会有一个依据。这样他倒是对于法律从实践的意义上来说有了深一层的意识。同时，他也意识到另外一件事，看来学法律当法官也不是唯一出路。不过这东西真是太艰涩难懂，不要说起草这份文件的人是多么艰难，仅是自己读一遍理解起来就如此困难。这还不是国际上的法律文件，只是一个合作协议文本，试想自己想去考的法律方面的研究生该有多难呀！
这个时候，王欣突然意识到差不多从筹备这个广告公司以来，自己几乎把复习功课都耽误了。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信心去参加考试了。即便考上，去学了，将来毕业又能干什么呢？这只是他的心理活动，没有形成一个想法，思路又转到另外一个议题上去。他觉得这样拼命到底值不值？自己是为了一个事业呢，还是为了那个调皮的女孩儿？自己真的能配得上这个口里含着玉长大的女孩吗？如果两者都不是，那自己这样的付出每个月赚取那么一份工资值吗？
人都是自私的，完全不考虑自身的利益那是外星人。既便是小说描写的忠贞不渝的爱情也都是自私的，完全是为了自己拥有那份感情才会牺牲自己。不管宣传的多么伟大，人类作为一种动物，自私的本能是无法从身上抹掉的。兴许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无私的动物，可是王欣到现在还不知道。
天亮了，他倒是没有一点睡意，匆匆去洗了一把脸，到楼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马路上开始有早起的人群，赖洋洋地散步，偶尔看到一两个跑步的年轻人，从身边一晃而过，汽车很少，街上就显得特别的安详。假如整个世界是这个样子，应该会是不错的享受。可是太宁静了，就显示不出它的繁华，这个矛盾是没办法解决的。就如当今社会的发展，又想高速发展经济，又想搞好环境保护，它本身就是一对矛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走了一段，在一个胡同口，看到早餐摊位，零零散散的客人，有坐下来吃饭的，也有提了塑料袋带回家去的。王欣也来到小摊前，要了豆浆和小笼包，三块五毛钱，他去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出来根本就没有带钱，结果人家老板瞪了他一眼，让王欣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一个骗子似的。王欣心里还说，老子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啊，能骗你几块钱吗？不过，没有带钱，就不能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你是谁，你就是联合国秘书长也不行。
他刚才呼吸到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想回去取钱再下来吃饭，可是一想到那个老板的眼神就觉得不爽，算了，换一家吧！
王欣被刚才的食物逗起了食欲，拿到钱，就去了另一家小吃摊，可惜这一家不是豆浆小笼包，不过有潮州白粥也不错，王欣点了一个猪肠粉，一个白粥，端了坐下来吃，吃完，一抹嘴，走了。回到办公室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付钱，又二次返回去给人家送钱，结果人家老板说，“没事儿，先吃着，等有钱了再给！”
“老板，不是没钱，是刚才我忘了，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板笑呵呵地说，“我知道，小伙子，谁也不会为了这么三核桃俩枣糊弄我的。我看到了你离开的。”
“你怎么不叫住我呢？”王欣又不解地问。
“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赖账的。你眼睛黑麻麻的，我猜想你肯定是心情不好，一夜没有睡好，也就没有叫住你。知道你下次一定会回来的。”
王欣不只是感动，更多的是他觉得这个老板真会做人。没错，他一定会回来的，自己就是一个回头客。王欣付了钱，回到办公室，还一直在想这个老板的那个大气和善解人意，同样是生意，为什么他会这样想，而先前那个人会对自己恶狠狠瞪了一眼，人就是这样子才会分出三六九等。可是每个人也都在生存，也许这就是神走神道，鬼走鬼道吧！
上班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仝小新乐呵呵地进来，提了一个塑料袋，王欣一看就知道是早餐。这是女孩子细心的地方，也是俘虏男人的绝招。“开饭了！怎么样，一个晚上瞌睡吗？”
“你看我精神头咋样？”王欣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站起来让仝小新看自己。
“不咋样，男人不洗澡，一身的臭气，我看你白天怎么去见客户？”仝小新嗔怪道，其实是一种心疼，“难怪人家都说臭男人，我都不信，原来是这样熬夜熬成的！”仝小新把东西掏出来，放在茶几上，“快来吃！”
王欣吃过了，可是他很清楚这是仝小新的一片心意，不能说已经吃了，就过来挨着她坐下，仝小新还趁机蹭了一下，因为昨晚有了那么一抱，她觉得今天蹭他一下很自然，没有半点需要伪装的感觉。
“注意点，大家都来上班了。”
“上班了又怎么样，我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仝小新想说男人，可是觉得不妥，事实上还不是，改口说男朋友，觉得太老土，就说了我的，好像是又不是。
“你在楼下买的？”
“对呀，胡同口！”
王欣迟疑了，他看着包子就想那个老板的两只牛眼睛，一下又不想吃了，可是看着仝小新拿了包子递给自己，他也只有接过来，然后艰难地吞下去，赶紧喝了一口豆浆，把那包子冲下去。然后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你就吃一个，行吗？”等王欣出来，仝小新就关切地问。
“够了，不吃了，马上那个应聘设计师的就要到了，我必须准备一下。”
见到王欣要开始办公，仝小新很是自豪，她收拾了东西去了自己办公室。王欣看到她的背影，还是在想那个包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很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所以忍让和忍耐才会是最好的美德。好像这是老子说的。
办公室门铃响了，王欣听到了，一个职员去开了门，就听到高跟鞋碰击地面的声音，然后又消失了，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奔着自己来的，门口那一段路是地砖，然后到了服务台，再进来就是地毯，所以没有了声音就说明那人进来了。
“请问，王总在吗？”那个甜蜜的声音，极富女性的魅力。
王欣抬起头，看到一个高个头，短发，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人。他快速地打量了一下，确认她穿了高跟鞋，才点点头说，“是，我就是！请问你是？”
“王总，我就是邢华实，昨天通过电话的。”
这个时候王欣才站起来，从大班桌后面走出来，“请坐！”他指了指沙发，然后去倒水，可是邢华实并没有去坐，而是尾随王欣身后，到了热水器旁，突然说，“王总，我来吧！”这声音在他背后，吓了他一跳，正在他要转身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一堵墙压过来，他无意中看到了邢华实的眼睛，王欣心里就惊讶了一声，“我的天，这么高！”
王欣把机会给了邢华实，既然她想表现，就给她一个机会。自己反而是过来坐在沙发的一头，等邢华实端了水过来。邢华实问，“王总，你的杯子呢？”
王欣多少有点尴尬，他还不习惯有自己的茶杯喝水，从来都是和大家一样用一次性纸杯。见邢华实问，才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别人那样有个自己的杯子。不过他笑笑，“就用这个纸杯！”
邢华实小心地倒了一杯，推到王欣面前，然后自己倒了一杯，才在王欣的对面坐下来！“王总，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不年轻了，快要奔三了！”王欣突然觉得今天说话这么被动，自己倒是像一个来面试的人。
“我听我姐说了你们公司很有发展前途，不过我刚才看了一下，好像还没有人吗？”
“对，这里刚刚开始，正在招人。不过已经有了客户，并且都是大客户，所以我们正在招揽英才呢！”
邢华实多少有点不太相信王欣的话，不过她既然来了，又是朋友介绍的，总是要了解清楚，所以她从一个巨大的手提袋里掏出一份简历，递给王欣，“王总，这是我的简历，你看一下，符不符合你们的要求？”
王欣接过简历，大致翻了一下，虽说是设计师，可是简历做的还不如昨天那个穆怀让好看，并且内容也不多，基本上是一页纸，加上一个封面。王欣也就是三两眼看完，他只记住了一条，眼前这个女孩子曾经有过广告的经验。
“邢小姐，”王欣刚说出这几个字，邢华实就截住他的话，“王总，叫我华华也可以，叫我华实也可以！”
王欣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本来美丽的小姐的称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某种三陪的专用名词，所以良家妇女谁也不喜欢让人称呼自己是小姐。王欣赶紧改变称呼，“那我就叫你华华吧！我公司的情况，大概阿妍姐都给你说了，你要是哪里不明白想问的可以问我。只是我也告诉你，我以前是个老师，然后到了这里做了一年的保安，然后又开了半年的车，对于广告我真是一点不懂，让你见笑了！”
王欣的一番话，让邢华实着实吃惊，哪有自己说自己不懂的老板，这是在自己面前故意装作不懂呢，还是这个人就这么老实。邢华实弄不懂，就问，“刚才你说你们公司已经有了客户，不知道是哪个行业的？”邢华实很聪明，她这是拐弯抹角想证明公司的客户，进而证明王欣的话是事实。
“仝家房地产，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姐的房子就是仝家置业建的。”
“那就好，一个客户就是仝家，另一个也许你也知道，就是我以前的东家，蕻胪食品。”
“你是说阿妍姐姐工作的那个公司？”
“对，真聪明，也是我以前工作的公司。”
邢华实确实有点惊讶，这两家公司一个是区域地产大鳄，一个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就是不用别的客户，这个广告公司也能生存下来。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这些大公司怎么就会把自己的广告业务交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呢？
“华华，这样子好不好，要是你下午有时间，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一下蕻胪， 我们约了下午交流合作协议以及今年全年的广告规划。”
“那感情好，我没事儿！”华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她听说要去蕻胪，当然很想过去看看世界五百强的工厂是一个什么样子，另外她也想认识一下自己姐姐的这个闺蜜阿妍姐呢。
接下来，王欣逮住这个机会让邢华实，也就是华华讲述了她毕业的学校，学习的专业，还有不少设计方面的趣闻轶事，王欣都觉得很新颖，很多都是第一次了解到这方面的知识。正谈得热闹，仝小新进来，看了一眼华华，眉毛皱了一下，心想昨天那个应聘人事的其貌不扬，今天这位身板倒是硬朗，可是怎么感觉五大三粗，这个王欣的审美有问题呀？可是王欣一脸喜色，就知道他正在兴头上，也就压了压自己的不满，问，“我爸公司那里打电话来催了，说让我们过去签协议呢！”
“来，小新，我给你介绍一下华华，邢华实，阿妍姐介绍的设计师。”听到说要介绍，华华就站了起来，看到面前这个小姑娘，就以为是个打杂的，并且又觉得有童工之嫌。“华华，这位是我们小新广告公司董事长，仝小新！”
听到说是董事长，让邢华实着实不能冷静，什么，我要应聘的公司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孩儿当老板的？如果说王欣太年轻，那这个董事长简直就是高中生吗！不过，邢华实还是伸出手来和仝小新握了握，并且说，“仝老板，听起来好像很熟悉吗？”
“当然了，你不是知道仝家置业吗，那个仝家就是仝小新的仝？”这一刻，王欣忽然来了灵感，抖了一下机灵。
“啊，你是仝家地产的老板？”
“不，不，那是我爸！”
邢华实明白了，她再也不能忽视这个仝小新，再也不能不相信眼前这个空空如也的广告公司，仝家地产的广告业务给他自己女儿的广告公司来做，一点也不用怀疑。这一刻，她完全相信了自己姐姐的话，阿妍姐的话，还有这个看起来极端实诚的王总经理的话。也就是她内心已经确定到这里发展，只有这样起步的公司才会有更大的用武之地。
正在讨论下午去蕻胪的事情，王欣接到了穆怀让的电话，“王总吗，我是穆怀让。对，昨天见过面的。这样，我已经向主管提出了辞职申请。名义上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是规定。不过，我可以分出一部分时间先到小新公司工作，你那里招聘人很急，等不得一个月时间。王总，你要是同意，以后每天下午我过去，打理一下招聘的事情。”
“嗯，那就太好了，你赶紧来吧！”
接了这个电话，王欣更高兴了，一天之内有两员大将加盟，这让王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他非常明白仅靠他的两把刷子，不要说别人瞧不起，他自己都觉得瞧不起自己。如果和专业人员一沟通，很快就会露出马脚，那时候该多丢人呀！
到了下午，他们三个提前来到蕻胪工厂。因为时间还早，在会议室里坐着没事干，王欣就上楼去了夏总办公室，可惜夏总不在，就看到Sara在那里忙活，见到王欣进来，Sara兴奋得一下子叫了起来，“王欣，你回来了？”
王欣也很激动，好像是闺女回到了娘家，有点抑制不住的感情流露，竟然走上前去和Sara握了手。按理说过去他和Sara打交道不多，了不得就是在门岗进出的时候打个招呼，那时候王欣看Sara那就是天仙，是生活在天宫里的，后来因为Sara在医院和夏总家里陪护，才有了更多的机会相互交流，才算是真正认识。两个人对对方都很尊重，所以，这个时候，王欣紧走几步，伸出手来和Sara握手，也是情理之中。可是Sara则不一样。过去虽然她没有注意过这个门岗，可是她从来没有小看过任何一个人，只是她作为范总秘书的身份，大家故意和她保持距离，她心里很清楚。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不纯粹是因为夏总来了，削弱了范总的权力，更重要的Sara她独立了，不再生活在范总的阴影里。老实说，当他听说王欣大学毕业，当保安是为了一个女人，又是努力备考研究生，作为女孩子，心里就有那么一份崇敬。所以此时此刻，王欣伸出手来，Sara也有些小激动，两人都使劲儿地握了一下，松开手，王欣才问，“拉斐尔呢？你过来帮助夏总做秘书啦？”
“没有，是因为夏总下午要出差，我过来给她准备一下开会需要的材料！”
“还要走哇？夏总不是昨天才回来？”
“对呀，明天集团开会，所以，夏总订了晚上的机票飞上海！”说完，Sara看着王欣，“听说你的广告公司干得挺不错？祝贺你呀！”
“还没正式开张呢。到处需要人，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哎，对了，Sara，你不是本地人吗，给我介绍一些人呀？”
“好哇，男的女的？”
“不管男女，诚实把底就好！”
“王欣，你别说，说不了我还真能帮你介绍几个人呢，不过得让我先想想，晚上回去给她们聊聊，明天给你电话！”
“好咧！”
王欣看了夏总办公室的挂钟，到了时间，就给Sara说了要和石佛开会，就出去了，临走，不知道为什么，Sara伸手拍了一下王欣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