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开始凝固,夏总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到类似实战的场面。她有一种幻觉自己就像是007中的女主角,而肖总监则是杰姆斯邦德,她紧紧跟在肖总监后面,心在不停地跳动,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可是又紧张的要死,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或者说现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十来分钟后,一行人到了仓库门口,她能听到里面人的谈话声。前面的人用力推开了门,还差一点栽倒在地,幸亏那人拉了门把,夏总也跟了进去。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里面有四五个民工,穿的也不是那么整齐,男的还都赤着脊梁,女的浑身上下都是土色。那些人见到来人不认识,就问,“你们找谁?”当地口音,前面的人就说,“不要动,我们是警察。”其中一个人高声说。“警察咋啦?还能不让吃饭不成?”几个人笑笑,继续蹲下来吃碗里的面条。
仓库的面积还是挺大,可是里面的货物倒是不多,这里一堆儿,那里一堆儿。几个人到处查查,可是根本没有见到有所谓的蕻胪产品。这让这一群人颇感失望。查了半天,最后带队的无奈地下令退出。上了车,还见到肖总监和那些人的头头在沟通,最后终于肖总监回来上车,对着夏总无奈地摇摇头,说,“看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不会有另外一个仓库吗?”夏总问。她也只是根据常理进行推断的。
“可能性不大。我们的情报应该是非常准确。并且昨天还派了人过来踩点。肯定是今天上午他们转移了。夏总,真对不起,让你白跑了一趟,也没抓住真凶。”
“早晚会被抓住的。”
返回路上,空气多少有些沉闷,可是路程似乎感觉短了不少。离开村子,夏总就说,“肖总监,要是不麻烦的话,送我到附近的机场,我需要尽快赶回工厂去!”
“不麻烦!”于是,汽车拐了一个弯,上了另外一条公路。三十分钟后,到了一个机场,夏总下来,挥手和肖总监他们告别。
在机场柜台,购买了最早的航班,夏总就打了电话给王欣,叫他到机场去接她。这时候,夏总才感觉到很饿。可是北方的机场里面静悄悄的,人也不是很多,自然餐饮店就不多。她去Information问了,才知道通过安检候机厅里面有好一点的饭店。于是,夏总就抓紧时间办理登记手续。人家看看她,一个外国人,心里很好奇跑到这里干什么,这里既没有旅游区,又没有大工厂,但是柜台的服务人员还是很热情,帮她选了好的座位,托运了行李,很快就拿到了登机牌。通过安检,进入候机大厅,夏总才知道,所谓的大厅,也只不过就是两三个候机位罢了,要是和迈阿密机场比较,还不如一个走道那么宽敞呢。不过,让她高兴的是,的确是有两家餐厅,一家像是西餐厅,一家像是中餐厅,因为一家是长方形餐桌,铺了白色台布,另一家是圆形桌子,又高又大,和蕻胪工厂小包间的桌子一模一样。夏总选择了西餐厅。进去坐下,里面的服务员,挺漂亮,也很礼貌,笑容很甜,拿了餐牌给她看,夏总仔细研究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是茶社,也有简餐,可是只有一种就是大碗面。不管那么多,先填饱肚子再说,要了大碗面,付了钱,服务员还嘟囔了一句,‘老外还这么抠!’还好夏总听不懂,随便你说什么。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飞机落地,刚走到出口,老远就看到了王欣在那里向他招手。而此时夏总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王欣拉了箱子,走在前面,夏总就说,“慢一点!”说了几遍,王欣才听到,放慢了脚步,跟在夏总身后。夏总就想,他怎么要不那么快,要不就拉在后面。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一直到上了车,才问,“你知道范总的事情?”
“嗯,知道。”
“出来了?”
“没有消息!”
夏总就不再说话,就这些信息也就够了,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依然和昨天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一路上,夏总就靠在那里假寐。汽车飞也似地奔跑,差不多十点,到家了。打开门,放了行李,王欣离开,在大门口碰到一个黑影,身材很像范总的样子,可是夜里路上的灯光非常昏暗,王欣以为是看走了眼,就继续开车离开。
其实,王欣他没有看错,范总确实是刚刚被放出来,到这里拜访一位朋友,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在王欣见到他的时候,是范总站在灯影下考虑是不是过去跟夏总打个招呼,他知道大家都会很担心,可是看了表已经十点,对于一个单身女士来说,确实有点晚了,所以范总就迟疑了一下,拿不定主意。不过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他想既然夏总这个时候才回来,也不可能会睡得那么早,这个时候过去,应该还来得及。于是,范总就走了过去,可是到了门前,就要去摁门铃的时候,他又犹豫了,就算是进去见到夏总,又不能说上几句话,语言是个问题,还不如通知翻译,让他通知一下夏总,可是这个翻译新来了不久,他觉得不方便。于是,范总就退了回去,找到自己的车子,开了出去。到了马路边,打了电话给黄翻译,可是电话竟然关机,于是又给Sara,让她给夏总说也合情合理,没想到电话通了,Sara接了电话,就说,“范总,啥事儿,这么晚了,我正忙着呢!”天哪,这么晚了,她还在忙,不过透过电话听筒确实里面的声音很嘈杂,也不知道这闺女大半夜的是在酒吧还是在舞厅,范总听了那口气觉得不舒服就直接挂了。最后他打给王欣,王欣一看是范总的号码,立马坐起来,“范总,你没事了?”“嗯,没事了,你通知一下夏总,叫她别担心,明早见她再说。”“好的,我马上告诉夏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你现在就打,放下电话就打!”范总这一刻就像是老婆婆一样,再一次交代。
收了这个线,王欣就直接打了电话给夏总,可是打了两次夏总都没接,王欣还以为夏总是洗澡了,就等了十分钟,再打 ,接了,可是听到声音很明显是睡着了,“王,有什么急事儿?”“夏总,范总已经自由了。明天,他说明天办公室见你。晚安!”
王欣放了电话,可是夏总却睡不着了。本来回到家里,她觉得很累,只是洗了把脸就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早上花了四个多小时坐汽车,然后又是007表演一番,然后就是从高潮到低潮,一无所获。后来从一个小机场等飞机乘飞机,到家,几乎是十来个小时,加上还没有范总的消息,她就非常郁闷,所以一点也打不起精神,直接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感觉到有什么动静,可是那种累像瘫痪了一样,她一点也不想动,一直到了第三次电话,她才强打精神起来接了,可是没想到这么晚了,又是一个这么刺激的好消息,一下子,她又没有了睡意。这是怎么回事儿吗,怎么大半夜的范总突然又没事啦,难道是这个时候才放出来的?问题处理好了没有?明天工厂可以正常生产了吗?到底这一次花了多少罚款?一系列的问题,一下子涌上了心头。Harry叔叔不是说自己不能当甩手掌柜吗,那自己是不是明天就开始介入工作呢?假如介入,自己和范总的权力分配又该怎么弄?
不清醒还好,这么一清醒,满脑子都是官司,弄得夏总心里很烦。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阿妍,要是阿妍能够在这里,该多好,可以把她拉起来,听听自己的心声,亦或是一个男人也行,至少有人坐在她旁边听她唠叨几句。可是这夜是这么寂静,就是一个虫叫也可以,怎么连虫子也不叫,叫她心里更烦。
夏总翻身下床,打开浴缸的热水,放满,她要好好泡上一泡。一边放水,她就下楼去了厨房,找到啤酒,再回到楼上淋浴间,她跳进浴缸,喝了半瓶啤酒,头懒洋洋的枕在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上,闭起眼睛,关掉所有记忆的闸门,她进入了某种沉寂状态。
次日一早,范总就出现在夏总的办公室门口。可是她还没到,他就在那里踱步,很快听到外面的汽车声,他知道一定是夏总到了,自己退到一根柱子后面,等夏总进屋,他才出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跟夏总打招呼。
“Good Morning!”范总说。
“Oh, My God!”夏总转身说,吓了我一跳。然后立马问,“范总,你没事儿吧?”
“一切都好,”范总伸开胳膊,展现完美的样子,这时候,夏总走过来先是和范总握了手,紧接着拥抱了范总一下,虽然只是礼节性的那种,可是让范总来不及防,没有思想准备,他不知道夏总想要表达的意思。口里呜噜噜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夏总就说,“我们那里有个习惯,要是好朋友出事了,安全回来,给他一个拥抱就说明会有好福气,所以说,你也会有好福气的!”
话说长了,范总就听不懂,一脸懵逼的样子,也许是还没有从刚才惊讶中清醒过来。夏总大概明白对方没懂她的意思,又说,“拉斐尔,”她指指隔壁办公室,“马上到。你先坐一下!”这一次,范总明白了,让自己坐下等翻译。不过,范总受了刚才美女的拥抱,心潮无比彭拜,他更想站着看夏总在办公室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呢。夏总也不管他坐不坐,赶紧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几天没有在家,不少东西堆满了桌子,虽然暂时还没办法处理,至少把他们分类放好,等今天有时间再好好研究它们。
很快,就听到拉斐尔的声音,“早上好,夏总!啊,范总也在,早上!”
“进来,正等你呢!”
拉斐尔提着包进来。
夏总笑笑把刚才说的话重新述了一遍,让他翻译给范总听。等拉斐尔翻译完,范总觉得还不如不听这个译文,心里还会更加彭拜一些。不过他依然还是很高兴,就说,“谢谢夏总的关心。我也同样想,大祸之后必有大福!”
“范总,我们是不是可以正常生产了?”夏总问。
“昨天夜里已经通知了胡厂长,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的生产。基本上对我们生产没有多大影响。”
“很好。”说着,夏总也走过来,到小会议桌边上,“谈谈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
范总知道早晚都是要说的,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就坐了下来,理了一下头绪,才说,“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从表面上讲,是我们的污水处理不到位,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可是实际上应该不是。我也通过朋友打听了内部消息,好像这次综合治理不是专门针对某一个行业,或者说某一两家企业的。我们公司只不过是他们抽查名单的时候偶然成了抽查对象。不过,哪一家企业哪一家工厂也都经不起这样的抽查,要说完全达到他们的要求,那可难了!”
“范总,你说难是指污水排放指标吗?”夏总针对具体情况问。
“是也不是。说是呢,也是,因为国家有排放标准,可是执法者是要在他们实验室的仪器上检验的,这样就有很大的可收缩性,因为检验方法,仪器性能,都会导致检验结果不一样。说不是,是因为其实没有一家企业真正能够达到排放标准,否则为啥县里还要二次处理?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问题。”
“范总,咱们是内部讨论问题,也不会遮着,盖着。据我在实习这几天,了解到一点消息,好像咱们的用水量和排水量有很大的差别,这要是多少动动脑子都会算出来,剩余的部分水去了哪里?”夏总很坦诚地说。可是当翻译说完,范总就很紧张,就说,“拉斐尔,你去看看胡厂长在吗,叫他过来一趟。”
拉斐尔感觉到好像范总这是在把自己支开,不大像是要叫胡厂长。不过,既然范总说了,他还是去了胡厂长办公室。可是,人家告诉说胡厂长夜里值班,现在刚回去休息。这下拉斐尔就全明白了,看来范总心里知道,就是故意让自己离开。
夏总办公室里,范总施展了他最大的英语能力,好像是说清楚了,夏总好像是理解了,这里边的核心问题,可是大家又都好像不是很明了。不过,等拉菲人回来时,又继续谈论这次范总被带走的事情。
“对不起,这次花了不少钱,不过,保住工厂继续开工也是一件大事儿,算算这个账,也值。一个大罐的发酵液多少钱,也不止一百万吧!”范总激动地说。
“范总,我也正想开个办公会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看是不是咱们要提高污水处理的标准,不能这样担惊受怕地运营公司。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又要被综合检查一次,下一次被带走的可就不是你范总了!这样管理很难,我不喜欢。”
“那自然好。不过,夏总,不知道你算过这笔账没有,就算是你搞好了污水处理,这些公关费外联费或者是罚款还是少不了,他们也许不会找你污水排放的问题,有可能会盯上消防的问题,或者税务的问题,在人家门沿下,想找个由头搞你,那还不容易?”说到这里,拉斐尔倒是先点头,觉得范总讲得很实在,然后他翻译给夏总听,可是夏总则摇摇头,说,“那我们就彻底按照规定把企业搞好,让他们没法找到问题不就可以了。”
“夏总,你真是不了解实情。咋给你解释呢?你还是需要多一点时间体会。”范总有点着急了。
“范总,有一点,我坚决不同意那种排放方法。这样就是挣再多的钱也没用,我们的良心会受到上帝的谴责,我们死了也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夏总也不那么冷静,她清楚翻译过去,范总应该明白她说的那样排放方法是什么意思。最后,夏总还做了一个补充,“这是我的底线!”
范总听了,直接站了起来,“我这样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企业吗?”说完,一拍屁股出去了。拉斐尔见两个老总闹僵了,也不知道是继续留下来还是应该出去。
“拉斐尔,通知,下午两点钟,小会议室,召开管理层会议,讨论污水处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