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天了啊。”
清念大师刚端起碗,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师父,什么意思啊?”
清念大师笑着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笑容慈祥温和:
“今日你我师徒缘尽。”
小和尚呆呆的看着清念大师,噘起嘴红了眼睛:
“那个林榛来了吗?”
“正上山呢,时间还有些,把饭吃完,别浪费。”
林榛刚走进寺院,看到的就是一老一少两个和尚正在狼吞虎咽盆里的粥菜。
林榛坐在蒲团上,仰望着那棵巨大的菩提树,没出声去打扰师徒二人的用餐。
没过多久,清念大师就坐在了林榛旁边,低声诵经。
小和尚洗完了碗筷,也走了过来坐在了林榛旁边。
师徒二人一左一右,林榛坐在中间,像是拜佛队伍里混进了个屠夫。
“大师,上次我来的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
林榛突然开口。
“得一物可换十年欢喜,失则可换百年太平。此物何解?”
清念大师停止了诵经,微微一笑:
“窃脂不是都猜出来了吗,此物指的是温小桃。”
“为什么?”
“温小桃不死,世间仅剩十年安逸,温小桃一死,夜不眠不再帮助日不落,世间尚存太平百年。”
“就是温大河左右了这件事对吗?”
“可以这么说。”
林榛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了声:
“你只担心温大河会帮凤凰毁掉世间,但不担心我会走火入魔是么?”
“你早就走火入魔了。”
清念大师依旧慈眉善目:“自温小桃走后,你就已经入魔了。嗜杀、暴力、残忍、冷漠等等,你回想一下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吧。”
见林榛久久不说话,清念大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会帮你。”
林榛斜了一眼清念大师:“你知道?怎么帮?”
“你来这里还是找扶桑,找不到就准备杀掉我,以免温大河再来这里找寻。”
清念大师指了指嘟着嘴巴的小和尚:“我跟我徒弟商量好了,它会帮你清除心里的负面情绪,帮你走回正途。”
林榛嘴角勉强扯了扯:“什么正途?这小和尚能救桃子?”
“还真能。”
林榛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清念大师:
“还请大师明示。”
清念大师站起身来,摸了摸小和尚的小脑袋:
“它就是你一直以来要找的扶桑树心。”
林榛如遭雷击,怔怔的看着这个小和尚。
难怪,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找到扶桑树心,菩提树也没有扶桑的气息。
原来树心化为人形,每天在这里煮饭扫地!
“先说好,我只是不想你再造孽障了,跟你们的情情爱爱没关系。”
小和尚说话奶声奶气的,但张嘴就是老人家语气,一看就知道是跟清念大师学的。
“你现在可以选择,是把扶桑树心纳入体内还是留给温小桃。”
清念大师笑眯眯的问道。
“给桃子!给桃子!”
林榛直接跪在了蒲团上,眼睛里流出了激动的泪水:“谢谢你大师!”
“先听我说完,”清念大师一把将林榛拉了起来。
“如果你把扶桑纳入体内,不仅你的超能力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强化,你的心绞痛也会随着心脏的替换而消失。狙如留给你的五百年修为你只吸收了三百年吧?扶桑会帮你把剩下的二百年也纳为己用。到时候你就真的是绝世高手了。”
林榛想都没想,又要往下跪:“给桃子!大师求求你了!”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清念大师又把林榛拉了起来,“大小伙子,怎么总是要跪呢。”
“那么,徒儿啊,咱师徒俩,就到这啦?”
“看来师父猜的对,徒儿愿赌服输,就到这啦!”
小和尚扬起一个笑脸,恭恭敬敬的冲清念大师弯下了腰。
林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这师徒俩。
“我跟师父打了个赌,我赌你会把我吸收,师父赌你会留给你的爱人。所以我输了,我跟你走。”
林榛看了一眼清念大师,没想到这老人竟然如此相信自己。
但清念大师完全误解了林榛的眼神,赶紧双手合十:
“出家人不赌博的,我不是,我没有。”
林榛笑了笑,没戳穿他,而是另起了话题:
“大师,当初你嘱咐我三句话,放下屠刀和轮回有终点我大概能明白,但是那句‘初心不改,心诚则灵’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初心不记得啦?”清念大师微笑着反问道。
林榛想了半天,还是弯下腰请大师解惑。
清念大师闭上了眼:“你的初心在你六岁的时候,你见到了一个小女孩,你发誓你要让她一辈子都能大吃大喝,就这么简单。”
林榛心里又浮现出了桃子小时候的样子,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好了,你们走吧,救活一个人,是大善。”
清念大师没再睁眼,而是下了逐客令:
“你的善良和真心不仅留下了我这老命,也是救了温小桃,更是救了你自己。去吧!”
林榛和小和尚纷纷冲着清念大师鞠躬,清念大师背对着二人没有回头,只是默默诵经。
林榛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小和尚下了山,回到了山脚的车里。
车里庄奋斗还在睡着,林榛没去开车门,就跟小和尚在车外聊起了天。
“你知道吗?其实扶桑树心不止我一个。”
“什么?!”
林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和尚猜到了林榛的反应,看到他震惊的表情一下子觉得心满意足:
“我要是告诉你,你的文竹也是一颗扶桑树心,你会不会疯掉?”
林榛确实要疯了。
原来自己一直要找的东西就在身边!
每天还叫自己起床呢!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车里的庄奋斗醒了。
庄奋斗迷迷糊糊的摇下车窗,对着外面的林榛问了一句:
“林哥你忙完了?”
林榛点点头,顺手打开车门,把小和尚塞进了后座:
“介绍一下,坐后面这位,就是扶桑树心。”
庄奋斗差点心肌梗塞。
我就睡一觉的功夫你就拉回来一个这玩意儿?
你可真是我林哥!
小和尚坐在后座,瞥了一眼旁边缩成一团的枯草团,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
“你说的不严谨,现在坐在后面的,是两个扶桑树心。”
现在轮到林榛心肌梗塞了。
林榛坐在副驾驶,用了很久才从波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
也对,既然这枯草团跟文竹一样,这小东西又跟了温大河这么多年,肯定不简单。
原来自己是带着扶桑找扶桑。
林榛哭笑不得的捂住脸,这是典型的骑着驴找驴。
“不过这颗树心还不成熟,你吸收了不合适。你家的文竹虽然成熟但灵智未开,刚好适合你。”
小和尚摸了摸枯草团,对着林榛解释道。
林榛点点头,跟庄奋斗说道:
“奋斗,我现在要回青城拿东西,然后去京都把桃子接回来。去京都太危险你就不用跟着了,送我去青城吧,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为林哥服务!”
庄奋斗麻利的启动了车子,随后才反应过来:
“温小桃有救了?!”
林榛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脸上也难得出现了笑容:
“有救了!”
庄奋斗莫名开始兴奋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救活温小桃带来的喜悦,还是自己手里这海量的资料可以公开带来的快乐。
车子刚开出去不久,林榛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现在车上一行人正行驶在山脚下的水泥路上,周围都是荒山,呼啸的风声显得有些刺耳。
“停车。”
林榛面色阴沉的拉了庄奋斗一把。
庄奋斗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车,疑惑的看着林榛。
“我们被包围了。”
林榛看了看面色抽搐的庄奋斗,又看了看后座抱着枯草团的小和尚。
吩咐了一句在车上等我,林榛打开车门,独自下了车。
......
“好消息是城南抓到了夜不眠的两个组长,坏消息是林榛又跑了。”
袁敬远愤怒的拍着桌子:
“德荣亲自出手都没能抓到?”
副手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小声回答道:
“马首大人被八十一队的医疗师骗了,整队人都被她绕了个大圈。”
“一个医疗师怎么骗的了德荣?”
“那个医疗师穿着很像林榛,而且双手有绿色能量,大家下意识的认为她就是林榛,结果追着跑了半天,马首大人赶到才发现抓错了。”
“重罚!林榛在局里肯定不止这一个内应!”
副手苦笑了一声:“她应该不是内应吧。”
袁敬远怒瞪了副手一眼:“明显是掩护林榛的,还不是内应?”
“八十一队的医疗师......是兔首大人的女儿......”
袁敬远沉默了。
见袁敬远不说话,副手壮着胆子继续汇报:
“按羊首大人所说,林榛这会应该正赶往豫城,他的交通工具只有偷来的汽车,特别行动队的大家正在投票,是否要立即坐飞机赶到豫城布控。”
“投票?我怎么不知道?”袁敬远眉头一皱。
“是代理虎首发起的,就是许局长。他安排张沐之加入了特别行动队,正准备让张沐之带队去豫城呢。”
“胡闹!”袁敬远勃然大怒,“他们虎首一门都穿一条裤子,张沐之去了定然给林榛放水!”
此时的会议室内,许瑞豪正在讲话。
“马首大人要驻守京都,去豫城的事只能安排战斗力强的人带队,我推荐张沐之。”
许瑞豪非常直白:“他是我师弟,虽然沾亲带故,但除了马首大人之外他就是最强的,这是诸位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昨天城南的录像你们也看了。”
在场众人没人说话,城南的战斗自然是有记录员录制了下来,特别行动队自然也看到了。
对于张沐之以一己之力生擒两位夜不眠组长和两只山海异兽的事,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他们做不到。
“那么投票吧,不记名唱票。”
许瑞豪拍板敲定。
等袁敬远赶到会议室的时候,投票已经结束了。
看着黑板上超过半数的“正”字,袁敬远已是怒不可遏:
“许瑞豪!谁允许你私自投票敲定行动计划的!”
许瑞豪坐在椅子上,脸色淡然:
“局里规定,行动部百人以下行动,一位首长拿主意就可以,何况我还采用了投票这种民主的方式。”
袁敬远看到会议室已经走的不剩多少人了,急忙问道:
“张沐之呢?”
“走了,坐飞机去豫城了。”
袁敬远气的浑身颤抖,用手指着许瑞豪,颤声说了几句好,扭头就离开了会议室。
等会议室人走光了,许瑞豪脸上露出了计划将成的表情,长舒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给一个未知号码发了一条讯息:
“沐之,你该死了。”
......
足有五十多人,散布在四周的山林中,将林榛一行人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青年,身披合金战甲,手里拄着一根合金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榛。
“好久不见,二哥。”
林榛望着那个领头青年,轻声说着。
“我不是你二哥,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张沐之的声音冷的像是北地寒冰:
“我是这次行动的代理队长,负责抓你回局里,你还要挣扎吗?”
林榛从未见过张沐之这样冷漠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张沐之一直是那个跳脱的二师兄,人懒嘴碎,这样的态度也让林榛心头一凉。
“我找到救桃子的办法了,我准备去......”
“你用不着给我解释!”
张沐之强硬的打断了林榛的话,长棍前指,一股汹涌的杀意笼罩住了整片山林,天空中的云层开始聚拢下垂,天色阴沉下来。
“你就直说,跟我回局里,还是我把你打废了绑回去?”
林榛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了摇了摇头:
“二哥,我不能跟你回去,至少不是现在。我得去......”
“那就别说废话了!”
张沐之再次粗鲁的打断了林榛的话,一挥手,对身后的特别行动队员下了令:
“所有人,退到三千米开外,我今天要替师父好好教育教育他!”
五十多位队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令退远了。
毕竟战斗力不是一个级别的,能跟林榛交手的也就只有张沐之了,他们这些人还是乖乖做好布控包围的工作就好。
一头遮天蔽日的白虎凭空出现,站在山顶上仰头咆哮。
已经退开三千米的队员们,尽管隔着如此远的距离,还是感觉到了这“虎威”带来的压迫感。
“同门相残。张沐之这架势,绝对是要下死手。”
一位队员布下能量屏障,望着阴沉的天空叹息了一声。
而借助虎威之势清空周围的张沐之,手上出现了一张红色符咒。
界字符。
下一秒界字符破碎消散,张沐之和林榛一行人被卷如了“界”之中。
尽管庄奋斗跟着林榛已经见识过无数刺激场面,但“界”里的虎威还是让他差点尿裤子。
就在庄奋斗开始自我怀疑,还有没有机会写出这“同门手足相残”的戏码的时候,远处的张沐之挥手散去了虎威。
将手腕上的腕表捏的粉碎,张沐之脸上突然冰雪融化,又换上了欢脱雀跃的语气:
“好久不见呀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