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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与局势

林榛满足的放下了筷子,对自己的厨艺表示满意。看着厨房里黑着脸洗碗的温小桃,林榛心头莫名有些畅快。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爹,只有身边这个坐在轮椅上懒洋洋的剔着牙的二师兄能治得了这疯丫头。

从小到大师兄弟四个就跟着胡建国学习,虽然年龄有差距但四个孩子之间从未有过隔阂。每当胡建国有任务需要出差一段时间的时候,都会安排入门较早的许瑞豪和张沐之领着两个师弟师妹学习,林榛喜欢跟着大师兄研习军事谋略和战场指挥,温小桃则更喜欢跟着二师兄练习格斗与超能力运用,还有就是到处闯祸。

张沐之在钻研某种枪械构造时最是安静,就捧着本兵器图解坐在许瑞豪林榛旁边仔细研究,每每看到三个人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专心看书,温小桃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难过的是没人陪她玩了,高兴的是没人限制她玩了。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左邻右舍的花花草草、瓜果蔬菜和晾衣架子纷纷遭了灾,控制不好身体机能强化的温小桃到处乱蹦乱跳,一会刮倒隔壁王奶奶的晾衣架,一会跳到李大爷的菜园子里摔个倒栽葱。

胡建国在京都的住所是局里统一安排的,左邻右舍都是超能管理局退下来的老人及家属,对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女孩倒是大度的很,从没有人跑到胡建国那去告状,但胡建国每次知道这疯丫头又闯了祸少不了给她一顿胖揍,还连带着一脸茫然的张沐之一起揍。

不甘心又背黑锅又吃哑巴亏的张沐之每次挨完揍都要把这个小师妹拎出来再揍一顿,两个人在院子里打的有来有回,胡建国看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张沐之温小桃兄妹俩一个比一个能打不得不说跟小时候的放养多多少少沾点关系。

张沐之半个月前婉拒了蔡俊朋安排的住所,选择住到林榛家的客卧。林榛也很高兴二哥能来自己家住,一部分原因是想跟二哥继续探讨超能力有关的问题,还有一部分是楼上那个蹭饭鬼终于有人能管管了。

那天在超能管理局散会之后,林榛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回家做饭,跟张沐之探讨超能力的运用以及话术和微表情分析。林榛通过细节观察和连续发问揪出内奸也是凭着之前跟张沐之学过一点话术和心理学,碰到赵缨婕这个菜鸟刚刚好轻松拿下。

此时此刻不同于正在认真讲解微表情心理分析的张沐之和兴致勃勃听课的林榛,在厨房刷碗的温小桃一点也不开心。

本来温小桃计划拉着二哥去自己家,帮自己收拾收拾堆积如山的鞋子包包,再把自己的卧室挂满最喜欢的琉璃灯,然后再哭个穷让二哥提供点经济赞助。可惜小算盘打的噼啪响的温小桃在一开始就惨遭滑铁卢。刚推开温小桃家门的张沐之被眼前堆放的小山一样的鞋包震撼到无以复加,骂了一句这他娘哪有地方下脚说完扭头就走,温小桃的计划还没来得开始实施就夭折了。

对这个二哥温小桃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二哥把自己当亲妹妹一样宠溺又护短,恨的是二哥把自己当亲妹妹一样呼来喝去,偏偏说的话还有理有据没法反驳,譬如“我一个残疾人你忍心让我刷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哥?”和“我大老远的过来是客人,哪有客人干活的道理?”

种种说辞噎的温小桃哑口无言,自家老林又是一副看热闹的神色没有半点帮自己说话的意思,温小桃就只能把嘴噘的老高不情不愿的去洗碗。

距离开会敲订行动方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明天就是金家的宴会了,林榛三人每天不管怎么打闹都会抽出半天时间梳理行动方案,查缺补漏完善行动细节。在宴会开始的前一天应温小桃要求,林大厨被迫要做一顿“砍头饭”,要求有鱼有肉有汤有酒,林榛无奈留下行动不便的二师兄,带着温小桃去东海大市场采购食材。

正当温小桃在小吃摊前与林榛斗智斗勇的时候,呆在家里的张沐之叹了口气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在徐慧美的治疗下张沐之的腰伤已无大碍,只是秉持着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原则以及为了在师弟家蹭吃蹭喝不刷碗才始终坐在轮椅上。

张沐之翻身上楼,走进师妹的猪窝,一边挽袖子一边嘟囔着死丫头你老公都不管你还得你二哥给你擦屁股,边抱怨着边开始收拾满屋子的鞋包。直到晚上吃完“砍头饭”温小桃上楼才发现自己的家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大量的鞋包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崭新的货架上,卧室也挂满了温小桃最喜欢的橘老头琉璃灯,黄色的灯光把整个房间照的暖洋洋的。

于是饭后在厨房刷碗的那个身影变得格外卖力。

到了晚上温小桃因为吃的太饱上楼睡觉去了,张沐之林榛师兄弟两个在客厅里坐着喝茶聊着天。在调侃了林榛几句单身狗之后,张沐之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放下了茶杯问了一句:“这次行动你觉得成功率有多高?”

林榛想了想:“如果说行动计划和分工我觉得没问题,就是在夜不眠的情报方面……”

“太简略了,而且蔡局长的计划有点粗糙。”张沐之说出了林榛想说的后半句。

林榛沉默的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脑海里快速回忆蔡俊朋的行动计划:张沐之扮演蔡俊朋的儿子,温小桃扮演女儿,林榛则扮演女婿,三人随蔡俊朋一起进入金湖山庄参加宴会,行动部一队和四队提前混入酒店分散于厨房、保洁、门僮等职位伺机而动,宴会开始后按照建筑结构图从地下潜入湖底,确认夜不眠组织之后,二队三队开启清剿行动。计划可以说简单粗暴,细枝末节处蔡俊朋只字不提,这也是林榛有点诧异的地方。

“换个角度,想想原因,人心啊师弟。”张沐之倒是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微笑看着小师弟。林榛捧着茶杯,开始回想自己对计划的认识与理解有无疏漏,按理来讲蔡局长做事向来认真仔细,这次计划制定的简单粗暴确实有违他平时的风格,但是原因出在哪里呢?

张沐之看着师弟皱着眉头不言语,心里也猜到林榛并没能站在其他层面思考,于是喝了口茶淡淡的说出了他的猜测。

“为什么不信任他?他可是在总部都挂名的。”郑大州疑惑的问蔡俊朋。蔡俊朋关上了办公室的灯,压低了声音对郑大州说:“原因你不必管,你只要记住,你们这次行动你们四队最危险,让手下的弟兄都机灵点儿,若非必要别拼命。”

郑大州脸上还是不可置信:“蔡局,你得说明白啊,我们四队怎么成最危险的了?”看着郑大州一脸费解的看着他,蔡俊朋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哀叹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心省力。

那天散会后蔡俊朋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目光正好与张局长投来的询问眼神碰上,蔡俊朋也是没想到仅凭着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的顾虑就被看出来了。冲着张沐之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张局长心领神会转身推着轮椅离开了。蔡俊朋余光瞥到林队长捧着行动计划书皱着眉头,心里清楚一队应该能意识到这次行动的特殊性与不确定性了。

而现在眼前的四队队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计划里刻意避开了交叉配合分组与进攻时点安排,还在追问原因。蔡俊朋无奈开始给这个不开窍的老手下讲述自己计划简陋的原因。

“蔡局不相信高科长?为什么?”林榛听完张沐之的猜测表示不能理解。张沐之晃了晃茶杯,对林榛解释道:“目前你们青城的夜不眠信息都是高达明提供的,记住我说的是他一个人提供的,甚至现在官网上公示的夜不眠信息也是他提供的。虽然审讯过程中有其他成员在场记录,但高达明的致幻能力至今没人能看破,幻境中具体的场景是否真如他所汇报的那样我们无法证实,难听点说就是一面之词,所以他的信息不能百分百相信。不仅是青城,其他城市的局长多少都会对这次行动持谨慎态度。”

张沐之看林榛眉头紧蹙,于是换了个方式解释:“或者这样讲,这种全国性的大范围清剿行动,一旦高达明提供的信息有误,说严重点一旦他叛变,提供的信息都是夜不眠故意泄露给我们的,那这次行动就变质了,不再是局里清剿夜不眠组织……”

“而是夜不眠反清剿超能管理局!”

想通其中关键的林榛毛骨悚然,低头沉默不语。张沐之倒是悠哉:“所以这半个月咱们三个打磨细节完善计划也是以防万一,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也能有个对策。”看着小师弟板着的脸,张沐之大概也猜得到他的心思,笑着安慰他说:“不用总反思自己,你在队长这个岗位上已经做到最好了,只是职位视角限制了你的思考。习惯了服从命令之后总要跳出来的嘛!怎么样,不考虑考虑升个职拓宽一下视野?”

林榛有些犹豫,不论是这次跟二哥分析行动计划或是平时与大哥的交谈,林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视野和层次的局限性,以自己的功勋和嘉奖倒是足够升任正科级,但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张沐之刚想说话,怀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手机一看,脸上马上绽放出菊花般灿烂的笑容:“哎老婆,没鬼混,真没有!在我弟家喝茶呢。嗯嗯,嗯嗯,是是是都听您的。我没看!到这边我连母蚊子都没看一眼!这不是有全天下最好看的老婆了嘛!哎我邮的特产你收到了没?”

看着跟嫂子汇报情况的二哥,林榛笑了笑起身走到阳台,顺手关上了阳台门给二哥留了私人空间,自己就趴在花架旁边呆呆的看着月亮。

一个脑袋突然从楼上垂了下来,一头长发散着随风微微摆动。温小桃睡眼朦胧:“老林,我刚才睡着做梦了,梦里全是你做的菜。”林榛微笑着抬了抬手,楼侧的爬山虎伸过来一株,把温小桃女鬼一样的散发束了起来。

“你再跟鬼一样吊着说话晚上我该做噩梦了。”

“明儿又演戏又打架,你和二哥也早点歇着。”

“知道了,你接着睡吧。”

温小桃想了想咧嘴一笑:“那晚安啦老公!”说完把头缩回了楼上。

林榛无奈摇了摇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没什么睡意。如果真的可以上一个台阶开拓眼界没什么不好,可如果自己调任他处没有温小桃陪着自己,那生活该多无趣啊!在阳台上吹了半天夜风,林榛还是决定完成这次任务再说,到时候再想个办法把这傻姑娘跟自己一起调走。

“冬小姐,你们夜不眠就只给我派了一个大夫?你们什么意思?”金湖山庄总经理办公室内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正打着电话。“三当家的,你这么说可就有点不识趣了。何医生可是给我们组长做检查的专职大夫,这次要不是你们宾客太杂我们也不会把他派给你。”电话另一头一个女声悠悠的回答道。

“这次超自然能源开发是你们提出来的,明晚全城的人都在关注这场宴会,保不齐那些官方的人会过来探查,你们不出人协助治安,难道只凭那几个安保公司?”中年人语气里夹杂着愤怒。

仿佛自知理亏,电话里的女人沉默了一下,半晌后才无奈说道:“我们最多再给你派八个伙计上去帮忙,再多免谈。”

“九个!少一个就取消合作!”说完中年人就挂断了电话。

“三爷,我们自己找的安保公司就有三个,几百个训练有素的保安人员,还有两队雇佣兵,夜不眠那边一共就给我们十个人,是否考虑下他们的合作诚意?”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从阴影里走出,对着窗前的中年人恭敬的问道。

“他们那十个人就能顶我们的三家安保公司了。”金家三当家语气里没了刚刚的强硬,多了几分疲惫,“不管怎样,能多争取几个人总是好的。借着这次娜娜的生日宴我们至少要把王家拉进来,对夜不眠和我们自己都有好处,再多商谈几个业务伙伴也算锦上添花。”

“那官方的人如果混进来……”管家老者迟疑出声。“那也是冲着夜不眠来的,与我们无关,让夜不眠的人自己处理。如果夜不眠被灭了那我们直接放弃这个项目,壁虎断尾罢了。”金三爷摆了摆手,老者躬身后隐入黑暗中。

“希望明晚可以顺利吧……”

“冬姐,金家又想搞幺蛾子?”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坐在一张巨大的电子地图前,看见身旁的女子放下了电话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放心呗,总怕超能管理局对他们金家下手,真是没远见。一会让老刘带着新收的小家伙们上去镇场子去。”女子一身辣妹装嚼着泡泡糖,“只要我们实验成功,我们将改变世界的格局!那时候管什么金家银家,全世界的能源都在我们手里!”

看着电子地图上的诸多红点,女子的语气从激昂转为恼火:“狙如还没找到吗?!”

青年缩了缩脑袋小声回答道:“还没……这只狙如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找不到。”被称为冬姐的女子捂着额头烦躁不已:“风生兽已经丢了,组长这两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要是狙如也抓不到,那咱们可就要被南山组的那些咸鱼嘲笑好一阵子了!赶紧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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