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入骨思恋
对上无墨贼亮的眼神,蓝灵儿轻笑着摇头,往寒星阁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懒懒道:“如果你从头至尾都不曾动摇的话,我当真是要感谢一番的。”当所有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最终选择相信,恐怕也是与沐星寒的态度有关吧。
沐星寒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干净,高贵低调,推开房门,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在上面映衬出的蓝灵儿的身影被拉长。耳边回荡起方才进来之前,无墨神秘兮兮的话语。
不受控制的,蓝灵儿抬脚进入房间,不曾点蜡烛,而是就着灯光,开了当初那个暗门。
夜明珠将这个空间照耀得明亮清冷,比之外头的月光更加亮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蓝灵儿随手将暗门关上。
隔绝了外在的声音和空气,蓝灵儿感觉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素手抚上腹部,低垂着脑袋,嘴角溢出温柔的笑容,喃喃道:“这是你爹爹的私密空间,宝贝要好好看看,我们可能许久都见不到他了。”
将眼中的黯然收起,蓝灵儿轻移着身子,来了一旁的书案边上,原以为凌乱不堪这个词,是永远也不会与沐星寒搭上边,此时,这里当真是混乱。
怔愣在原地,蓝灵儿捡起任何一张宣纸,上面画着的,写着的,都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一颦一笑跃然纸上,就是她自己也不曾发现,原来,可以这般明亮,这般动人。
轻蹙着眉头时带着的浅淡愁绪,轻扬嘴角时带着的清丽欢欣,时而微撅了唇瓣,时而轻闭了双眸,时而带着狡黠,时而带着雀跃,有欢笑,有泪水,甚至是有萧索的背影。
沐王府门口,清冷月光下的萧条身影,被月光拉长的阴暗一直延续到墙角,女子发丝轻挽,看不清面容,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应该是紧蹙了眉头的冷寂。恍然,蓝灵儿懂得了,当初沐星寒推开自己的原因。
这般的孤寂,他已经饱尝了,如何还敢让她来如此度过下半辈子。
不知不觉间,泪水早已经打湿了脸颊,顺延而下的晶莹泪滴,打湿了宣纸时,轻微的响动,引得蓝灵儿一惊,再注意到时,却发现,泪水已经晕开笔墨,形成一片模糊的印记。
素手轻抬,想要拭去,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就像是脑海中储存的记忆,想要让它消逝,却发现会越来越清晰。
画卷下面压着的,还有许多不曾完成的半成品,或许是被丢弃了,但蓝灵儿更愿意相信是画着画着,便再难入手。无忧谷的小木屋,门前挂着的鸳鸯彩灯,门前的男子,一袭白色长衫,微旧。
男子正半坐在树下,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眉眼略微模糊,他身前蹲着一位冰蓝色长裙的女子,乌黑的发丝在男子指间穿梭,面色安详,眉眼带笑,仿若春花绽放的光华潋滟。
周围却缺了鲜花,缺了温泉,缺了小溪···画的最上角,只写了‘蓝灵儿’三个字后,便留下一个黑印,显然是写到此处,作画者忽的思维停滞,或者是情绪激动下,出现的误差。
沐星寒是何等精明稳重之人,会出现这样的错误,你必定是震慑了灵魂。
双手捂住嘴巴,蓝灵儿后退了几步,颤抖的身子,怔坐在身后的凳子上。这样一叠一叠的画像,一叠一叠的字迹,都是沐星寒这些天留下的印迹。心中思念,却又将自己的思念破开来,一点一点的撕碎,血淋淋的出现在眼前。
为何要对自己这般狠?沐星寒,为何要这样傻?蓝灵儿心中叫嚣。在她伤心绝望时,身边人从来不曾提起过沐星寒这三个字,所有的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被人封存。
不去想了,一切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偶尔想起,只是钝痛一会儿,便会被别的事情取代。而他呢?他将所有的记忆划开,一点一点的摊开在面前,发酵后,成就这一张一张无法完全画出,却又极致用心的画卷。
蓝灵儿甚至能看出,他在哪里停留了多久,在哪里微红了眼眶。
良久,蓝灵儿擦干了泪水,将方才染有自己泪水的画卷拿到一旁,染了墨水,行云流水般的勾勒几笔,便出现另一个景象。女子手中牵着一个小娃,小娃手中提着灯笼。
远处,迎着月光缓缓而来的男子,面上带着浅笑,温柔了这静默的夜色,让人不忍放下,不忍打断。
在天空,加上几点星星点点的灯光,暖了整个心田。画完后,蓝灵儿并没有将画卷收走,而是隐藏在其中。抹了抹眼角,出了暗门。在不曾通知无风等人的情况下,离开沐王府。
已经过了子夜,天空微亮,天上的星星渐渐暗淡,蓝灵儿收拾了心神,面色恍惚,街上无人,清风微扬,发丝在风中舞动,女子清冷容颜上的泪渍不曾干。身侧双手紧握,原本前行的身子,忽的顿住。
蓝灵儿来了‘百花楼’,这个地方自己已经有多久不曾出现过,她也不记得。望着风染房间微亮的灯光,心下一动,提气而起,从窗户处翩然落地。
正要出手的风染见着蓝灵儿的身形,不由呼吸一窒,通红的眼眶,凌乱的发丝,这般模样,当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一旁的张老三更是怔愣住,在他心中,蓝灵儿应当是天上仙子,怎会出现此番落魄。当事人却没有丝毫自觉,翻了翻眼皮,看了风染一眼,径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我有事吩咐。”
“哦!”风染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自己则是走到柜子旁,给蓝灵儿取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蓝灵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手帕,微微怔愣,风染紧皱了眉头,直接将其拉起,向房中的大镜子走去。见着里面陌生的女子,蓝灵儿这才恍然大悟,却也只是将手帕放在一旁。
风染一个眼神下,张老三立马识相的退出。
蓝灵儿张唇欲说什么,却被风染拦住,恶狠狠地警告道:“在我面前丢脸就算了,别让残影阁的兄弟们看到。”
额,蓝灵儿无语,才流过泪的眼睛闪着水渍,剔透晶莹,风染微微僵硬,别扭的转过脑袋,没好气道:“被人误会了,这就恼羞成怒了?”
虽是讽刺,却带着不成器的恼怒。
蓝灵儿并不计较风染一时的别扭,淡淡道:“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瞬时转过脑袋,风染紧皱了眉头,如若只是几天半个月的时间,蓝灵儿必定不会特意过来一趟。深深的看了蓝灵儿良久,风染这才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多久?”
轻叹口气,蓝灵儿淡淡道:“不知,可能要一年。”
蓦地,从凳子上坐起,风染眸中闪过浓浓的惊愕,却又在下一瞬,恢复了正常,尽量控制自己声音中的平静,道:“去哪?”
“北漠!”
“你···”
不等风染说完,蓝灵儿便已经站起身来,来到一旁的案边,提笔唰唰的写了一封书信,道:“这个交给我父母,这次清爷爷过世,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你不等他们一起?”风染面上露出狐疑,总是觉得,以蓝灵儿的性子,如何会做这样的决定。
恍然轻笑,蓝灵儿摇了摇头,她自然是知道风染心中的疑惑,却并不打算解释,她怀孕的事情,最好是没有人知道。至于去了北漠,到时候,只要脱离了北漠皇宫,想来生存便不成问题了。
见着风染欲言又止的模样,蓝灵儿吩咐道:“李毅的仇,会有人替他讨回公道。从今天开始,残影阁全部隐藏,密园还是一如既往的收集各路消息,等我在北漠安定下来,便会告知你们联系我的方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举妄动。”
从‘百花楼’出来时,已经是清晨,蓝灵儿将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伊雪陪着她一起前往北漠,而风染和伊霜则是留在残影阁本部。至于‘冰’阁交给穆安然,便由他来随意调遣。
一夜未睡,才一大早,天下传言,南川郡主蓝灵儿竟然杀害天照沐老王爷,天照百姓对其愤恨不已,甚至是南川使臣别院已经围满义愤填膺的百姓。沐王府中,却始终没有传出消息。
沐星寒好似是消失了一般,就连沐清的后事,也没有动静。
洛炎一道一道的圣旨入了沐王府,却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反应。大家都在眼巴巴地望着沐星寒,这个白天还当着天下人许下誓言,晚上自己亲爷爷却被心上人所害的陌上公子,做出决定。
皇宫中,东方骄阳站在洛炎身后,见着才这些天就变化飞快的兄长,眸中闪过几许狐疑,洛炎好似已经猜到东方骄阳的疑惑,不用她出声,便淡淡道:“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微微怔愣,东方骄阳眸中一丝黯然一闪而逝,轻笑着走上前,与洛炎并肩而立,见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被阳光渲染得高贵宏伟,“不知现在三皇兄如何了?”
“你能放过他,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洛炎讽刺道。